两年来的平叛终于成功,这真是天大的喜事,为什么不能上报朝廷?哪一个将军打了胜战,不是快马加鞭,日夜兼程的火速赶到朝廷报喜讯的?为什么师家反而不想让人知道?
也许是我太过敏感,莫名的,脑中就闪出三略里面的一句话:还师罢军,存亡之阶。
凯旋而归的军队士气浑厚,兵力强盛,举国无匹,如果主帅有了野心,那么此刻也将是君王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
师家隐瞒不报,莫非……
我急急追问道:“为什么不上报朝廷?”
“将军说,可能还,还有一股暗,暗逃的叛兵,也,也要诛灭,灭干净……才,才好上报。总之我已经立,立了军令状,绝,绝不能泄露。”
哦,若是这样说来,这还说得过去。想来师家虽然胜局已定,但不愿意留下祸患,要将潜逃的叛兵残余力量也一举剿灭干净。看来是我多心了。
可是得胜不报……始终让人觉得有点……我正要再问,铭烟突然进来了:“公子,外面有几位客官要找这位军爷。”
我点头:“我现在出去,你让春兰过来。”
铭烟她是有经验的,接下来的事自会安排好。
我走下楼,看到云娘正在跟几个人陪笑说话:“大爷,那位军爷现在喝醉了,只怕一时半刻醒不了。”
我看到这几个人中有一人居然是当今的兵部侍郎阳林业。这让我有点奇怪,身为兵部侍郎的他找刘高了解下军情自然是应该的,但完全没有必要在这种场合吧。
他们几人侧对着我,似乎对我并没有注意,我也没有上前去打招呼,最好他们不知道我来过。
我要回去,让龙吟好好调查一下这件事,要不然我心里总是有点疙瘩无法消除。
走出春晓院,果然我的马车还在外面等。
睡了一觉,自然精神气爽,不过看到马车上眼中全是血丝的赵鱼,我有些愧疚。我就知道自己累,却忘了他从昨晚一直到现在都没有睡过。
不是他笨,不懂得自己偷偷睡会,只因我一直都没有说什么时间出来,那他自然就只能一直等了。
出于歉意,我对赵鱼说““回去后,我准你三天休息。”
“谢大人,但只需一天既可。”
这个赵鱼啊,职业精神可嘉。一个人一旦做事的态度认真,那便是值得培养的对象。
“会识字吗?”
“回大人,识得几个,但不算很多。家里穷,都是在私塾外偷偷学的。”
“哦?好,以后空闲时候,你便跟邵文去识字,要是一年内学好了,就来找我。“
赵鱼自然知道我这是准备提用他了,十分高兴的回答:“定不负大人重望!”
其实真要用人,天下识字的人多的是。但我始终相信,越是从最低微的位置提升上来的,他越是珍惜这样的机会,也越是忠诚。因为我对他有知遇提拔之恩。
赵鱼欢快地扬起马鞭,马车一溜烟往我的府邸驶去。此刻我心中已然平静了许多。有很多事是必须要面对的不是吗?他们总是会知道的。
我走进府中的时候,发现气氛有些不寻常。
府中显得格外冷清,仆从们看到我,虽然照旧行礼,但一个个却神色异样。
我也不觉得意外,如果不出所料,只怕他们都已经听到了哪个消息吧。
我走进大堂,里面空荡荡无一人,平日这个时候许邵文和苏木两个应该还在这里打打闹闹才对。
问了仆从,才知道许邵文带苏木以及一干仆从出去玩了,难怪我觉得今天府中格外冷清,原来少了那么多人。
邵文也是,古代的晚上除了青楼,估计没有什么地方好玩,他这个时候带苏木出去干什么?
我想了想:“子夜呢?”
仆从犹犹豫豫,惊惊怕怕地答道:“他,他在后院吧。”
瞧这样子,子夜今天的心情一定不好,所以仆从们才会这么害怕吧。
我得去看看他。
慢慢走入后院,心里想着待会见了他该怎么说我和武成南的事。又或者,让他不要担心就好了。
再想了想,用袖子把手上的碧血裹紧了,免得远远地就被他听到,我还没有想好适合的说法呢。
我的后院其实就是一个不大的花园,花木假山,亭榭水台,都象征性的有,只不过比较简单罢了。子夜在这里,是因为要散心么?
突然,有女子隐约的饮泣声传来。是谁在哭泣?莫非是府中的仆从受了委曲,偷偷在这里哭?
我顺着声音走过去,穿过一丛花木,哭声已经清晰了起来。
再转过一处假山,我一眼便看见了前面亭子里的两个人。
尽管月色有些黯淡,但我闭着眼睛也能认出,这两个人是子夜和晨雪。
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在这里,但晨雪此时在低低哭泣。
她穿着一身淡青色的衣衫,此刻坐在亭子里,正低着头,以手掩面,肩膀一耸一耸的,哭得好不伤心。而子夜却好像一杆标枪一般,一动不动地站在另外一边。
看到此情此景,我不由得浮想联翩。
一男一女,夜晚花园相会,女子轻轻哭泣……这中间绝对有故事。
我以前也觉得子夜对晨雪颇有好感,曾经想过要撮合他们两个,只是后来事情一忙,就忘记了。没想到现在不用我撮合,他们两个已经走得这么近了。
只是不知道晨雪为什么要哭呢?莫非是子夜欺负她了?如果是这样,我定会给她作主的!
晨雪哭了一会,抬起梨花带雨的小脸,低低说了句什么,子夜终于走了过去,掏出了一方手帕递给她。
这个呆子,木头,美人都这样了,你咋还这么木啊?看到子夜那幅看起来并不怎么主动的样子,我心里有些替他着急,一定是他太过木讷,才惹得晨雪这么伤心吧。
晨雪用子夜的手巾抹了抹眼泪,但却忍不住又哭了起来,而且还哭得更加伤心了,子夜这个木头终于有点动容,在她旁边靠前面一点的地方坐下来,说了句什么。
晨雪一听,不知道为什么越发伤心,悲不自胜之时,似乎完全没有力气自己的身体,最后居然靠在了子夜肩上,子夜也没有推避,还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原来这根木头终于识得风情了。
我看着月下晨雪那小鸟依人,楚楚可怜,靠在子夜肩上的样子,真是……好一对壁人。
不由自主的,有霎那间的失神。
不知道为什么,我明明应该喜欢的,心里却偏生有些堵塞,隐隐有些醋意涌了上来。
我刚刚有这念头,就忙不迭地暗骂自己:兰尹啊兰尹,你实在太过狭隘了,看到自己的两个亲信突然有了比自己更亲近的对象,就要吃醋么?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最亲近亲密的那个伴侣,你应该为他们找到了这个人高兴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