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泉殿中,武成南面寒如冰,瞪着我一言不发。
我心虚地低着头,真的没想到他会这么生气。
良久,“啪“的一声,一个玉杯应声而破。宫人们从来没有见武成南发过这么大的火,一时间都战战兢兢地,低垂着头,连呼吸也不敢大声。
他是怪我逼着他下旨,让他没面子么?
回想起来……我的确做得有点过分了,男人一般都很讨厌被人逼着做某件事情。要是旁人倒罢了,可是我和他是这么亲密的关系,我居然也逼着他……所以他生气是应该的。
瞧眼下这阵势,我还是先服个软吧。所以我凑前几步,软言道:“王上,我……微臣不是故意的,真的只是想帮王上分忧,王上又不答应,所以就心急了点,才去上朝……”
他打断我的话,声音里透着说不出的恼怒:“分忧?难道你去冒险我就不忧心了么?”
我急忙硬着头皮道:“我真的不会有事的,我敢保证。”
“你保证?凭什么保证?”
我为了平息他的怒气,开始胡编乱造:“我从小就体质特殊,不会染上瘟疫的。记得小时候,有一次我去远方表姨家玩,结果不小心接触了到了两个外地逃难的人,谁都不知道他们原来是从有瘟疫的地方逃出来的,所以最后接触到他们的人都死了,唯独我一个人没有事呢。”
他的火气稍微消了些,狐疑地看着我:“是么?”
我小鸡啄米一样点头:“真地真地!“
就是假地也查不到。先让他安心再说吧。
他认真地看着我地眼睛:“看着我。本王就知道你有没有说谎。”
我急忙着睁大着眼睛。尽量作出十分无辜纯洁地神情:“真地。人家最老实听话了。绝对没骗你。“
他看到我这副样子。忍不住轻笑了一下。但又马上止住。再次板起脸。
我知道应该他差不多消气了。便上前拉着他地袖子轻摇:“成南……不要生我地气嘛。
这算是撒娇么?连我自己都觉得有些肉麻,但为了让他消气,怎么也得献丑一回了。
不过……虽然有点肉麻,但是感觉真的很甜蜜。
原来爱人之间做这种肉麻事的感觉真好。
他大概也十分受用,所以我这一招很奏效,他的脸板不下去了。伸手捏了一下我的鼻子:“真拿你没办法。下次不准了,知道么?”
我连连点头:“知道知道。”
他叹了口气,拉起我的双手,放在嘴边摩挲了一下,低低道:“兰兰,我真的不想你再去冒险。我只想以后都有你在身边。”
他顿了顿,道:“这次我会再安排一个人和你同去,具体事务都让他去做,你不要逞强,知道么?”
我一头黑线。什么意思?莫非想让我去作作样子就算了?我可是真地想为瘟疫出一分力的啊。
哎,好不容易逗得他不生气了,其他的事等去了南方再说吧,现在还是不要惹他的好。
这一夜**帐暖,我们在龙泉殿极尽缠绵。
不过到后来武成南就有些索求无度了。我怎么躲避都没有用。结果我们几乎一夜都没怎么睡,到第二天早上体力已经严重透支了。
口好渴,我站起来想拿杯水喝,可是走了几步,就一阵头晕,突然跌倒在地上。
武成南见状。连衣服也顾不上披上一件,赤着身子跳下床,扶起我急切地问道:“兰兰,你怎么了?”
我用手扶着头,觉得头好晕,胃里也又闷又堵的,不知道是不是昨晚太过……想到这里,我脸色一红道:“没什么。”
“是太累了么?”
“嗯,可能是吧。休息一会就好。”
“都怪我。昨天太……”
我脸又红了一层。为了表示我没事,我推开他他自己勉力站了起来:“你看。我真的没事……”
我地话还没有说完,便一阵天旋地转,身子再也忍不住软软地倒了下去,同时人也跟着昏迷了。
在我昏迷期间,隐隐约约中似乎听到武成南惊怒的声音:“休得胡说!”
然后又听见一阵求饶的声音。
之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阿卢和另外一名宫人在眼前紧张地伺候着。
我动了动身子,似乎好些了:“王上呢?“
阿卢忙道:“回大人,王上上朝去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阿卢近今天的面色分外苍白,神情也很不对。我又看了看另外一个宫人,他也是一副惶恐的样子。
以前他们不是这样的。
我皱眉道:“阿卢,你们怎么了?”
阿卢和那个宫人一听,急忙跪下了:“奴才们伺候得不周,求大人恕罪!”
动不动地就请罪,我并没有怪罪他们啊。一定是有什么事发生。
我加重了声音:“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这么怕我?”
两个人低着头不敢作声。
算了,他们这些宫人最是不敢乱说话,我看从他们口中也问不出来什么了。
突然想起昏迷时听到的一点动静,莫非是因为武成南发脾气了?
大概他是着急我的身体吧,其实没什么,应该只是太累了。
还是先起身吧,我还要准备去南方呢。
谁知道阿卢两个人见我要起床,更加惶恐:“大人千万不可起身!”
我狐疑道:为什么?“
两人道:“王上吩咐过,大人身体有恙,要好好休息,如果休息不好……就要治我们两人地罪!“
不过是有些虚脱所以晕倒而已,不至于这么严重吧?
所以我一边起身一边轻松地道:“没事地,我自己会跟王上说的。”
两人噗通一声跪下来:“求大人饶命啊。王上发起怒来奴才们可担当不了。早上刘,太医就被王上……赐死了。”
什么?赐死太医?
我也觉得有些不对:“为什么?“
“奴才们不知道,只知道刘太医给大人看过病后,王上就发怒了,当场赐死了他……”
莫非我得了什么绝症么?不可能啊,我自己是大夫,自己的身体状况自己最清楚。
可无端端的赐死太医……武成南不是哪种随便赐死的人,一定是有什么特别的事。
我还是自己给自己看看病吧。
我伸出五指搭在自己脉搏上。先是有些诧异,不由得微微皱眉,然后再想想我地月事许久没来……头脑就轰地一声炸开了。
难怪武成南发怒赐死了太医……我的脉象竟然是喜脉!
我,我竟然有喜了!
可是,就算真的有喜,太医如何敢说我一个“男子”有喜?
是了。一定是因为宫中妃嫔一般都只从帐中伸手出来把脉。而武成南大概也不愿意告诉别人是我躺在这里,所以那新太医就理所当然地认为我是女子,所以才这么冒冒失失地说了出来吧。
是我害得他身死的。
如果是别的女子,有喜自然是一件好事,可是我现在是“男人”,如何能够有喜?
我苦笑了一声。
我不单是“男宠”,还是朝中大臣。
在男尊女卑的大酉,一个女子居然着了官服,踏上朝堂。这比我“男宠”的身份更让人无法接受!这是大逆不道的死罪!
如果我没有和武成南地地这层关系。就算揭穿也只是我一个人的罪名,但我明明和他……如果我地女子身份被人揭穿,武成南的罪名不单是好男色……还说明他在欺瞒天下人!
一个君王的名声,诚信……也许就这样全部没有了。
没有一个君王敢冒这样地险。
所以他才会立刻赐死了太医吧?
所以,我也不能有孩子。
想到这里,我断然道:“阿卢。告诉王上,是我自己要走的,我要回去给自己用药,片刻也耽误不得!请转告王上,我一定会治好自己的病,不会让他为难的。”
走出王宫,我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肚子。
这里面真的已经有一个小生命了么?
虽然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孩子,可是此刻我却明显地感受到了这个小生命的存在。
一种奇妙的感觉油然而生……小生命,多么奇妙的小生命。
如果他不是君王……我想有个小孩子应该也是件很幸福的事。
可是现在……只能这样了。
心中处了难受只有难受。
已经为这个小生命死了一个太医。不能再牵连其他地人了。
我这样地身份……注定一辈子都不能要孩子。
幸好我自己是个大夫。要做起这一切来比别人方便得多。
回到府上,我立刻让人熬了一剂药。
一剂份量十分重的堕胎药。
喝下去不仅仅有堕胎的效果。就算日后……也不可能再有孩子了。
不多时,热烫的药碗端了上来,我冷静地对侍女道:“你放下药,出去关好门。”
等她出去后,我拿起药碗坚定地喝了下去。很难喝,而且由于一下子喝得太猛,我立刻就有些反胃想要吐出来。我急忙捂住嘴巴,不让药汁涌出来,然后做深呼吸。
终于,药汁完全进入身体了。
我躺在床上,静静地等待那揪心的痛。
就算我从来没有打算过要孩子,但这一刻我是不舍的,难受地。
或者每一个坏了孩子的女人,不由自主地会生出些母爱来吧。
如果不是因为他的父亲是武成南,我真的想要这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