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妍眸子一凛,这种可能性并非没有的。
她咬着牙道,“好,既然她已经死了,那我就没有跟着你们去的必要,让我下去。”
“哼,你以为上了这车后,还能下去吗?”何琳十分得意的吹了下染着凤仙花汁的指甲。
“反正落在你们手里也没什么好下场,还不如……”阮妍一脸的哀色,说还未说完,就撩了车帘子,准备往下跳。
那男人吓了一大跳,赶紧一把拽了阮妍,“你找死啊,那姑娘还活着呢。”说着,又冲何琳骂,“你没事骗她做什么?她要是有个闪失,你也别想好好活着。”
阮妍这才松了口气,张媛应该无事。
想想也是,毒妇的目标是她,应该也不会好好的想弄出人命来,杀个无关之人也没什么意义。
将阮妍拉回来之后,那男人又威胁道,“我告诉你,老实点儿,否则我就将你给捆起来。”
“放心,在见到张媛之前,我不会再乱动。”阮妍正色道。
那人点点并头。
何琳见不能欺负阮妍,骂吧,又骂不过她,十分郁闷的闭了嘴,将眼睛闭上养神。
那男人却一直神经绷得紧紧的,不也有丝毫的松弛。
阮妍也佯装闭上眼睛,心里却在暗暗计算着时间。
“啊……”那男人忽然掩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而坐在她身旁的何琳,已经发出了细细的鼾声,这是睡着了。
“我睡一会儿,你老……”那男人甩了甩头,似乎想要清醒,可实在是抵挡不住困意来袭,话还未说完,也往车壁上一靠,睡了过去。
终于搞定了。
阮妍轻吁一口气。
车夫还一无所知,依然安稳的驾着马车。
大约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后面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
她忙掀了车帘往外瞧去,一颗心全落了下来。
是谢迎。
等到车夫发现后面来人是谢迎时,已经迟了,一把冰冷的长剑已经抵在了他的喉间。
马车很快掉转了方向,往城内驶来。
而马车之上又多了几人,全都蒙着面。
这些人都是经过精心挑选的,功夫还不错。
而何琳与那男人已经被捆得像个棕子一样,被另一辆马车给拉走了。
“阮姑娘,你这办法还真是好用。”有人冲阮妍竖了下大拇指。
“若无你们相助,再好的办法也是空的。”阮妍谦虚的一笑。
她的办法其实也很简单。
就是她自己所穿的衣服浸泡在曼陀罗花汁中,然后将它烘干穿在身上。
这些花汁中又被华大夫加了料,让人致晕迷却不会出现幻觉,也不会死,且晕迷的时间足够长,等中毒之人醒来时,该办的事都已经办好啦。
上回张媛中毒之后,阮妍就得到了一瓶解药,是韩洛所送。
她与那些护院们提前服了解药,然后上了马车。
狭小的马车空间,让药性发作的比较快,何琳与那男人在不知不觉之间被迷晕了过去。
而至于那些留下来断后的几人,说起来真的很冤。
被人兜头泼洒了惨着辣椒粉的石灰,在他们痛苦的嚎叫之时,已经被制服。
沷粉之人当然是谢迎,只有他能做到接触这些人,而不被轻易发觉。
当然,这主意也是阮妍想到的。
最初谢迎他们不太愿意,说这手段太下流。
可阮妍却反问他,是想救人,还是要装清高。
对付卑鄙无耻之人,就要用下流手段。
再说为了能救人,什么办法都可用,这讲究什么手段下不下流。
谢菲与华雪灵二人都同声赞同她之言。
谢迎才红着脸应下。
他虽然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什么高尚之人,可做这种事还是头一回呢。
但为了保证万无一失,只有这样下手了。
马车很快驶进城内的东街。
这是吉安最繁华的一条街道。
没想到他们竟会将人藏在闹市区。
马车驶入一间杂货铺旁的胡同,然后停了下来。
在谢迎的授意之下,车夫上前将门敲开。
看着车夫,和押着阮妍的几位蒙面人,里面的人并没有太多怀疑,只是问了一句,“何姑娘与张老大呢。”
“他们在车里呢,这妞吵着非要见见那丫头,张老大就让我们来了。”车夫指着阮妍,应着。
后面一把寒气逼人的匕首正抵着他的腰,哪儿敢不依着阮妍他们的话去做。
“进来吧。”问话之人瞟了阮妍一眼,点点头,将门打开,放他们进去。
留下来看张媛的人并不多,只有三人。
谢迎他们一进去,只是眨眼功夫,就将院子里所有人给解决了。
同时,谢迎又从后面进去,将杂货铺的掌柜给控制住。
事情顺利,阮妍将身上这件衣裳给换了下来。
在车夫的指引下,阮妍与谢迎他们在一间柴房的地下室里发现了张媛。
饿得头晕眼花,以为离死不远的张媛,看到出现在她面前的阮妍与谢迎时,以为是幻觉。
她悲哀的笑笑,“没想到,在我们临死之前,原来最想见的是他们两人。”
“张媛。”谢迎轻呼一声,忙上前去搀张媛,并将她口中堵着的破布给取出来扔掉。
他手上的暖意让张媛有些惊讶,“这……这不是在做梦?”
“不是做梦,我们来救你了。”谢迎应道,并去解她手脚上所束缚的绳子。
“二……公子。”张媛几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然后她的视线越过谢迎,落在阮妍身上。
她更不会想到阮妍愿意冒险来救她。
阮妍见她无事,想着谢迎也许有话要对她就,没有说话,转身出了地下室。
看着普通的院落,普通的商铺,阮妍摇头感慨。
难怪他们一直找不到张媛,谁会想到这间生意兴隆的杂货铺子会是藏人的窝点。
“这家铺子的掌柜我们都认识,很老实本份的一个人,哪儿会想到他有问题啊。张姑娘出事后,我还来问过他呢,他当时还关心的问,要不要他帮忙找找呢。”韩洛的一位下属摇头。
只到现在,他都有些不信。
而经过审问才知道,在出事之前,这掌柜的确没有任何问题,是位十分本分正经的生意人。
只是恰好此次毒妇派来办事的那位张老大,正是这位掌柜的一位侄儿。
是这位侄儿给了他丰厚的报酬,将他的院子用来做了临时的窝点。
如今出了事,这位掌柜后悔得不得了,不该贪一时的便宜,结果毁了辛苦一辈子所经营的行当。
大约过了一刻钟的功夫,张媛与谢迎二人从柴屋里出来。
张媛的脸色比先前看见时好了许多。
也不知她与谢迎了说了些什么,见到阮妍时,忽然双膝一软,对着她跪了下去。
“喂,你这是做什么?”阮妍吓了一跳,忙向旁边避去。
“阿妍,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以前是我错了,不该做出那些伤害你的事……”张媛哭着说道。
“有话起来好好说吧,跪着做什么?”阮妍皱眉,并准备去扶她。
谢迎却拦住她,“阮姑娘,让她将话说完吧,之前她的确是做错了。错就是错了,既然敢做,为何不敢承担责任,让她说。”
阮妍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不由刮目相看。
这人怎么看,也不像是那种不顾礼法,与父亲妾室私通之人。
之前认为他配不上张媛,是不值得托付终身之人。
现在看来,他对张媛是真的上了心,不然不会主动提出来救她。
虽然他有武功,可对方不知深浅,救人是有很大风险的。
可他义无反顾的来了。
经了这件事之后,她对谢迎的印象改观许多。
若谢家能接纳张媛,倒也不失一桩好姻缘。
听了谢迎的话,阮妍就没再多说什么,站在一旁倾听,不让张媛直接跪着她。
张媛跪在那儿痛哭流涕,忏悔曾经的所做所为。
看着她这副模样,阮妍心里也是五味杂陈,可是真要她说出原谅之类的话,然后与她和好如初,实在是做不到。
“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就莫要再提,往后的路还长着呢,只要以后不再犯这些就行了。”阮妍这样应着,然后出了院子。
回到谢家,所有人都欣喜若狂。
“阿妍,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谢老夫人一把搂了阮妍,喜极而泣。
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是落了下来。
何氏见到张媛平安无事回来,禁不住再次落泪。
然后她拉着女儿,噗通一声给谢老夫人与谢三夫人跪了下去,“多谢谢老夫人,三夫人,谢二公子,你们的救命之恩,我们只有来生做牛做马来报答。”
“张太太,使不得,赶紧起来吧。”谢三夫人忙将何氏扶起,正色道,“你是阿妍的舅母,你们出了事,我们当然不能坐视不理。不过说起来,今日能将事情办成,还是多亏了阿妍,不但出的主意,她还胆大心细。
张太太,你可知道,自从你们出事后,最最担心的就是阿妍,她一直在为你们的安危担心着。她说就算拼上她这条命,也要将你们救出来。”
何氏热泪盈盈的看向阮妍,双唇哆嗦着,不知该说什么。
阮妍笑着走过来,张开胳膊抱住她,“舅母,这次让你受苦了,要不是因为我,你和媛姐也不会受这些罪,救你们本就应当,你不用往心里去的。”
“阿妍……”何氏紧紧抱住阮妍,泣不成声。
对阮妍,她除了感动之外,真的不知该说什么。
事情圆满解决,皆大欢喜。
为了提防再出意外,何氏与张媛也暂时搬来了谢家。
至于被抓的那些人,韩洛属下将他们给关押进了密室,等韩洛他们回来处置。
而谢迎则主动找到了谢老夫人,说想娶张媛。
“迎儿,张姑娘虽然相貌端庄秀丽,只是,她这脾气真的不合适做我们谢家的儿媳,祖母会为你觅个好姑娘。”谢老夫人摇头拒绝了。
她对张媛实在是没什么好印象。
上次毁花那事刚过去,又闹出这件事来,让大家跟在后面忙得人仰马翻。
她并不是责怪张媛给大家添了麻烦,而是透过此事,发现张媛为人处事不够稳重,也听不进别人的劝告,一意孤行。
如此多的缺点,她怎能答应这门亲事呢。
谢迎却似铁了心,薄唇一抿,竟然曲膝,对着谢老夫人跪了下去,“祖母,请您成全。孙儿本身也有很多缺点,难为张姑娘不嫌弃,再说世间本无完美之人,张姑娘以前糊涂,的确做了很多错事。
但我相信,经了这事之后,她一定会成长起来,一定会改的。
其他的姑娘也许比张姑娘好,可是我不喜欢,若与不喜欢的人过一辈子,那孙儿宁愿一辈子孤单,也不要平添烦扰,求祖母成全。”
看着跪在那儿,背脊却挺得笔直的谢迎,谢老夫人有片刻的恍神。
仿佛看到了早逝的次子谢二爷。
她不由心一软,同时又想起了当年那件事来,心揪着痛。
若那件事真像后来的流言所说,真真是毁了这孩子一生啊。想到这,她忍不住问,“迎儿,你如实告诉祖母,当年那件事不是那样的,是不是?你为别人顶罪的,是不是?”
谢迎没想到谢老夫人忽然提及此事,笔直的背僵了僵。
低垂的双眸中痛苦快要溢出。
可有些话,他不能承认。
这些年都熬过去了,再继续熬着又有何妨呢。
他轻轻摇头,“不,祖母,当年是孙儿年幼无知,才做下那等丑事,令整个家族蒙羞。幸好祖母您宽厚仁慈,给了孙儿一个改过自亲的机会,往后孙儿一定会继续好好做人,不给祖母您添麻烦。”
“傻孩子啊……扛了这些年,真是够难为你的……”谢老夫人也忍不住老泪纵横。
可有些事她也只是问问。
还能怎样?
那些陈年旧事要是重提,不但不能让谢迎恢复声誉,反而还会累的他名声更难听,而且谢家会再次蒙羞。
“祖母,求您应了这门亲事吧。”谢迎磕头求着。
“迎儿,让祖母再考虑考虑,这事关你一生的幸福,不能马虎。”谢老夫人抹干眼泪,道。
“好,孙儿先谢过祖母。”谢迎又重重的磕了头,然后起身。
他本身长跪不起。
但这样有威逼老夫人之意,担心她老人家一狠心就不松口,那才要坏事。
所以他没有强求。
逼只能是最后一着棋了。
谢迎走后,谢老夫人陷入沉思中。
PS【因为字数太多了,一章发不了,所以还有两大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