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曦施施然躬身行礼,“送皇上!”
皇甫烨轻扶她起来,明曦抬眸,见他眼中柔情一闪而过,似是自己错看。再定睛时,只见那淡色金龙渐渐远去。
采了含笑花枝,明曦只带了媚儿去看母妃。转过承欢殿的宫墙,便到了清思殿外。
守在殿外的太监管事小德子看到明曦走来,仓促的小跑过来迎接,咚的一下跪倒,“小德子见过昀妃娘娘!”
明曦微怔,平日迎接她时,只是躬身即可,今日因何行此大礼?“母妃怎么了?”
小德子只低了头急声道,“回昀妃娘娘,太妃自昨晚回宫之后,便将自己关在寝室,任何人不得打扰,连膳食都是只许送到门口。”
“这却是为何?”明曦闻言立即向殿内走去,小德子匆匆爬起来,紧跟在后面道,“小的不知。”
“母妃可用过膳食?”明曦担心的问。
“这倒是用了,还让加了一人量的饭呢!”小德子急忙答道。
明曦脚步一停,小德子收不住脚,险些撞在明曦身上,幸亏媚儿眼疾手快的拉了他一把,小德子感激的向媚儿拱拱手,抹把额上的汗。
淳太妃十年被禁凝阴阁,从来没有人真正的服侍过,可谁想风水轮流转,无人问津的废妃如今成了宠妃的娘,昀妃刚得新宠,谁敢松懈慢怠?
明曦转身盯住小德子再问,“加了一人量的饭?”
小德子躬身答道,“是!”
“可用尽了?”
“用尽了,比平时用的都彻底。”想着那食盒里连菜汁都不见的样子,小德子不免生疑。淳太妃病体虚弱多年,从来一餐不过半碗米粥,能进食一块点心都让明曦高兴不少,小德子一直是精心的照料着的。可是这突然的食量大增,却也是吓人的!莫不是,太妃又得了什么贪吃的怪病?
明曦急转身向后面的寝殿走去,对小德子说,“母妃用过饭多久了?”
“有半个时辰了!”
“备消食的茶!”
“是!”
小德子麻利的备了茶来,明曦将花交与媚儿,自己亲托了茶盘,来到寝殿外。果然是殿门紧闭,里面悄无声息。
“母妃,是我,母妃可安歇了?”明曦在门外轻呼。
“明曦?”门内传来淳太妃惊讶的叫声,一声之后,便再无动静,竟似骇然的捂住嘴巴一般。
明曦拧眉,感觉哪里不对。她在门上轻拍,“母妃,明曦进来了!”说着,她用力的推门。
门居然是上闩的!
这晴天白日的,又是在自己的宫内,为何要上闩?
明曦越发的担忧起来,提高了声音问道,“母妃,你可安好?”
这时听到淳太妃走到门边的脚步声,不知是惊惧还是慌乱,她颤声言道,“明曦,你自己进来就好,让他们下去!”
明曦立即答应,“好,就我一人进去!”她从媚儿手中接过含笑花束,“母妃,我给你带了含笑花来呢!”摆摆手,媚儿和小德子等人迅速的退了下去。
小德子等人都知淳太妃一直神智不甚清楚,常有孩童举动,但碍于其身份,小德子不敢冒然探问,生怕无意听到淳太妃失仪之事,万一被迁怒,就大事不妙。既然明曦让他们下去,倒是巴不得的,小德子领着媚儿远远的躲开。
淳太妃立即喜道,“真的?”随之,殿门为之一开!
明曦立即向殿内看去:除了淳太妃,并无他人。淳太妃身着便服,一眼望到明曦手中的花束,喜极的松了扶门的手,将花夺了过来,“含笑花!”
明曦借机迈步进殿,殿门在她身后迅速的关起,殿内顿时光线阴暗,随着母妃一声轻呼,明曦只觉颈下一凉,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在脑后低声道,“不许出声!”
明曦心中一惊,手一抖,托盘中的茶水有些溢出了茶壶。不过迅速的明曦就镇定下来,沉声道,“不得伤害我母妃!”
那人推着明曦向前,并不多话,远远的向寝殿深处走去。
淳太妃跟在他们后面,抱着含笑高兴的笑着,还对那人道,“你快看,含笑花!明曦给我带来的!多漂亮!”她眼中只有漂亮的花,却仿佛没有看到女儿被利刃架颈,生死一线!
那人竟对淳太妃温情的应了声,“是!”其语态甚是平和,仿佛与淳太妃是多年的旧友一般。
明曦看不到那人的模样,但只从那人有力的手臂和声音判断,应该不过二十左右,母妃已在凝阴阁十年不见生人,十年前这人不过十来岁,他们是怎么相识的?
这时,明曦已被押至殿内紫檀嵌大理石的圆桌前,四方小凳摆在桌边,那人利刃下压,迫得明曦坐于凳上。明曦低声问,“你是何人,为何要挟迫母妃?”
明曦感觉眼前一黑,那人单手取了布带要将明曦的眼睛蒙上。他手掌宽厚,温热,布带边缘外还能感觉到他掌上的薄茧,这不会是个太过操劳之人,而且如此近的距离,明曦还闻到了一股药香。
淳太妃久病,她的居所多有药味。明曦熟悉母亲的用药,对这些味道早已熟识。如果不是现在她与那人如此接近,也许她不会发现异常。此人身上的药味与母妃日常惯用的有些近似,常见的甘草、川贝之类,所以明曦刚刚并未发现,但此时却闻到了一股母妃药中不曾见过的奇特味道,苦,甜,似曾相识。
或许是因为明曦外表柔弱,对淳太妃的关切又溢于言表,那人有些放松警惕,竟将利刃放下,双手欲将布带束于明曦脑后。借此机会,明曦突然矮身,脱离了布带的束缚,迅速的转身,将满满的一壶茶水向那人砸了过去!
明曦突然的反抗出乎意料,那人动作却十分的迅速敏捷,一个闪身,茶壶带着一壶滚烫的茶水在地上碎了,竟未沾得那人一丝衣角!脆裂声里碎玉溅跳,茶水狼藉,一室尽是清雅香气。热水在地上腾起雾气,一片氤氲!
壶碎的声音将淳太妃吓得一怔,她一下子冲到那人的身边,猛的扑进他的怀里,颤抖的叫着,“子陵,子陵,淳儿怕,淳儿怕!”
明曦本抓了桌上的茶杯要再掷过去,眼看母亲的这般反应,瞪大了眼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一般不能动作!
母亲叫这人……子陵?
明曦望着那人,果然是二十三四岁的年纪,面色有些病态的苍白,发如墨染,眸如点漆,十分瘦削的身材,越发显得挺拔。气质儒雅,贵气难掩,却穿一身侍卫的军服,自然是伪装。他当然不会是子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