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西越,雍十四国中,南方最大的国家,西靠且霍、姑宿、莫沦,北邻不丹、云罗,东邻迦南,南疆蔓延至茫茫的天涯海,地貌上呈北漠南原北高南低的分布,一条燊河穿过安达库叶山,从西越城高邱连接到不丹的西南镇派里,沙漠的地貌使河水在派里附近干涸,成为了旱河。
西越王的登基大典将在葵月举行,不丹的公主必须尽早的到达西越以便准备大婚,借燊河走水路就成了最快最平稳的方法。在西越的婚书送达不丹的第九天晨,送亲的队伍从喀蜇出发。
见悝作为西伊斯在位期间第一位远嫁的公主,嫁妆陪礼当然是多而丰富。这让迎亲的西越使臣很是高兴,战后百业待兴的西越正是需要如此富足的亲家作后台。当然,送亲的队伍也是绝对的豪华,五千禁军不算什么,纯白制服的大队行进在沙漠也不算壮观,身着彩衣的诸多公主陪嫁侍从也不算炫目。不丹皇族的第一皇子祯顗率队,国王西伊斯亲自护送公主的队伍才是民众最感兴趣的,大队人马每行一处都有大量的民众夹道欢迎,人们欢声笑语,山呼万岁,如同节rì般热闹。
见悝好像特别珍惜最后在故土上行走的rì子,总是微笑着热情的向周围的民众挥手致意。祯顗没有安分的和西伊斯呆在轿舆上,而是骑着一匹黑sè的战马,行在见悝的轿舆旁,一个劲地称赞见悝漂亮,见悝则难得的羞红脸,笑语不答。此时祯顗笑得意气风发,两人默契非常,继续和沉浸在欢乐中的民众挥手。
队伍在接近派里的戈壁滩上扎营,由于夏季丰沛的雨水,燊河的一条支流奔着浅浅的水花经过营区。夜晚如同往rì宁静的降临,风缓缓的灌入营火,宣告这夜的清凉。
见悝的营帐中,rǔ娘们沉稳的低吟飘散出来,这是为出嫁的女儿哼唱的祝歌。在公主走前,rǔ娘们希望按照不丹的习俗为她祝福,因此,呆在公主营帐的男xìng全都被赶了出来,连祯顗也不例外。
西伊斯拉着在见悝帐外晃来晃去的祯顗回了主帐,等着他们的依然是挖在地上浴池,浣女们轻车熟路的解了主子的衣衫,待两人坐进浴池,一个灵巧的浣女扶住祯顗的头开始为他洗发。
“姐姐,为什么又只给我洗呢?”祯顗眨眼,倒着注视着上方的女子,称呼上他已经驾轻就熟,基本上比自己外貌上年长的都是姐姐叔叔什么的,对方听着也乐得舒心。
“最近殿下都在马上跑,可不比在骄里的陛下和公主,当然要勤洗洗的,殿下不喜欢?”女子边边将池边的木盆注满水,将柔软青丝放入水中揉搓,祯顗舒服的闭眼,笑呵呵地道,“才不是,姐姐给我洗头总是很舒服,我怕去了西越后没这么温柔的手帮我洗可怎么办?”当然,好话上也一样信手拈来。
西伊斯伸手轻拍在那仰起的笑脸上,“这话可别在见悝面前,她老是抱怨我教坏你了,看来还真是!”祯顗得意的笑道,“像父王一样讨人喜爱才好,是吧,姐姐。”见国王陛下笑靥如花,一帐子的人也放心的声笑起来。得承认,皇子还真像国王,这样温柔宽厚的品行上,尤为讨人喜欢。
吹了灯,周围渐渐沉寂下去,西伊斯倒在床上,轻搂祯顗,黑暗把那好听的声音衬得有些沉,“明天就到燊河的港口,我也只能送你们到那了,上了船要心,特别是进了西。在岚苍城换大船时,要注意谨慎。那里是边陲港口,人多且杂,不到万不得已,你不可以出面,有巳鸾,他懂得怎么处理,听见没有?”
西伊斯到的巳鸾?吉斯吉是隶使司四阶文士,刚满22岁,为人谨慎,思辨果敢,巧舌如簧,颇受西伊斯的重用,偶尔也会在偏厅议事,祯顗与巳鸾有数面之缘,不过碍于礼节彼此都看得不真切。那rì商议送亲事宜的早朝上,巳鸾被钦协力,两人才算正眼的打上了照面。巳鸾相貌虽不及西伊斯俊朗,倒也端正出奇,身材挺拔,特别是眼角略上挑,凤目独显jīng明,更多了些yīn鸷。
祯顗晃晃脑袋,“结婚不是很好的事情吗?见悝变得更加漂亮,我很喜欢。为什么你和巳鸾都很jǐng觉呢,还要我处处提防,还有,巳鸾上了船就要我呆在船舱不准出来,为什么?”憋了几rì的疑问爆发。
西伊斯知道,巳鸾以安全为先的安排限制倒了祯顗。
西越四年内战的起源同样是王位争夺。西越的先王没有确立王储便暴毙,按照祖制,西越的百人长老院有权确立新王,而新王的人选遭到反对,就此顺理成章的发生争斗。这四年间,妄图插手西越内战的他国却很安静,可想而知,能在内战时局紧迫之下还牵制住邻国,最终取得胜利的绝不是泛泛之辈。身为过来人的西伊斯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即将登上帝位的胜利者,鴷木柏梵。
“见悝对你过鴷木柏梵吗?鴷木家的地位在西越大八大贵族中并不显赫,却一跃成为正统,如今能称王肯定不会什么简单应付,巳鸾也是担心你在这种人面前吃亏。”而且,西越国内的反王势力并没有完全清除,鴷木柏梵在这方面却不如西伊斯来得果断,他本来就是已大权在握,却兴师动众的举办登基大典无疑是要在各国面前树立他的王权威信,迎娶一直对西越内战莫不关心的不丹的公主,也是想得到沙漠中堪称第一富豪的雍中部强国不丹的支持。
不丹则可借此将势力名正言顺的延续到雍南陆——这样深层的意思西伊斯没有告诉还不适应政治争夺的祯顗。想到这,西伊斯不禁自嘲,人心果然是险恶,或许连昆仑的神都不能容忍这样rì益混乱自私丑陋的人世才会派遣神将下界。不过他还有期待面前的家伙未来可能为了维护人界正义而大义凛然披荆斩棘的样子!
西伊斯不自觉地扯住祯顗的嘴角,试图拉出个狰狞的表情。
“吃亏?我只是想看着他和见悝结婚,又不会招惹他,怎么吃亏?我不让他吃亏就够了。”
什么时候祯顗也学会挑衅了?西伊斯捏捏那脸上的肉,“典礼完了马上回来,你要学觅那样惹事生非我定不饶你!”没错,老是惹事的觅只有乖乖的留在喀蜇才是最安全的,因此,西伊斯拒绝了让觅来送亲。
祯顗吃痛的告饶,脸上却还是笑嘻嘻的。
“你可以不去送见悝的。”也许是后悔于某个决定,西伊斯幽幽的。此刻,他真的不希望祯顗去西越,后者却很不领情的咬住西伊斯的手臂,“国王怎么可以言而无信呢?你答应了我可以送见悝,可以参加婚礼的!我还和见悝约定了这一路都要保护她的!你不能去西越,我不要见悝一个人面对没有亲人祝福的婚礼,我要代替你给她祝福的!我不管!我要去!”
第一次看到祯顗为某个事情和自己耍赖使xìng,西伊斯高兴得有发酸。他在自己的教导下越来越有情感。自己的情感呢?何时也越来越倾注在他身上了?
“好!好!别咬了,我不反悔!”西伊斯抢救回手臂,看着那仍然还在认真的冰蓝的眼睛打趣道,“你这孩子不会喜欢上见悝了吧?”
“嗯,我喜欢见悝。”意料外的直白答案。
西伊斯心跳了一下,有些刺痛。
“见悝和西,在我心里,一样重要,我想保护你们。”
西伊斯一时有些转不过来,愣愣的,突然笑起来,拍拍那认真的孩子的头,把人拉进怀来,紧紧的抱住,“知道了!不闹你了,快睡,明天还要赶路。”祯顗钻了几下,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闭上眼睛。
“西,睡着了吗?”
“嗯?”
“我真的。”
“我知道。”
“一辈子呢。”
……
“祯顗?”
……
诶……”
西伊斯从来没有想过会接受祯顗的告白。他不知道,当初对那孩子“留在我身边”有多大的作用,只有祯顗知道,那个人随那句话走进了心里,久违的归属感洋溢着温暖。
我是什么不重要,是我就好,一瞬间被承认的存在感让自己意识到生为人的生命的意义。为喜欢的人活着,在他身边,陪着他,保护他,他的幸福永远是自己的幸福。祯顗的内心逐渐告别曾经那个冷冰冰的白虎,如果将无爱的白虎变成有爱的人是下界的任务,白虎神将已经出sè的完成了。不过,要他现在离开西伊斯,离开见悝,离开人界的所有,恐怕已经很难。所以,他的任务不是这个,白虎神将还不能回到天界昆仑。而应允他的誓言,他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陪伴他喜欢的人,直至对方的生命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