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最好别见
一个未嫁,一个未娶,白母本事要担心旁人说闲话的,但想一想还是要他们说开了话的好,总不能让女儿一辈子想着这个得不到的人,便也借故离开了。
青松去了外室,脱下脏了的衣裳,汤药一层层透进去,连贴身的衣裳都要换了,脱下最后一件,背上结实有力的肌肉便映入眼帘,雅儿脸上一红,收回了目光,可是总忍不住再看一眼。
穿着衣裳的青松,修长挺拔,可是脱下衣衫,高大的身形暴露无遗,特别的健壮结实,身上的肌肤反而不似面容那么白,像是过去在太阳底下晒伤后,再也白不回来了。
没来由的,白雅儿想起了那天皇后问她的话,问她是不是连最后一点热情和勇气也没有了,她不自觉地咽了咽唾沫,嗫嚅了一声:“我冷。”
听见声音,青松转身问:“什么?”
“我冷。”白雅儿看着青松,她发着烧,视线有些模糊,但也并不想看清心上人眼里的神情,她怕发现自己被嫌弃。
“要不要再添火炉?再加一床被子?”沈哲木讷地说着,胡乱拢起衣裳,就要去找丫鬟来。
“新的被子,怎么睡都冷,我一个人睡不暖。”雅儿鼓起勇气,说了这句话。
青松再傻,也听明白了,那天他发烧时,是雅儿贴着他的身体取暖,此时此刻她开口,就是要自己睡到她边上去。
听见了身后的动静,白雅儿似乎后悔了,又或是放弃了,他转身看见虚弱的人已经躺了下去,把自己盖得严严实实。最后投过来一抹虚弱的目光,带着晶莹的泪花,她缓缓地翻过身,躲开了。
他们之间,总要有一个人先跨出一步,但白雅儿早早把她最初冲向前的一大步收了回去,甚至退得更远。
锦绣的事发生之前,白雅儿判若两人般的存在,让沈哲每一天都会惦记她,甚至一度怀疑自己对她动了心,可就在想要确认的那一刻,却发生了让他无颜再面对雅儿的事。
说到底还是逃避。
而那之后,他们不再说话,甚至不再见面,心结停在彼此的心里,谁也不去解开。
也许,今晚是个好机会,他一个大男人,为什么要害怕和自己的未婚妻肌肤相亲?
失望的雅儿正紧紧闭着眼睛,嘴里还隐约弥散着汤药的苦涩,浑身酸痛脑袋发涨,背脊上一阵阵发凉,闭上眼睛就感觉自己像飘荡在波涛汹涌中的小船,哪怕眼前一片黑洞洞,也是无法遏制的天旋地转。
可是忽然,被子被扯动,有人在她身后躺下,滚烫的胸怀贴上了她发冷的后背,有力的大手抱着自己的身体把她朝后拉,雅儿浑身一软,完完全全贴在了青松的怀里。
还记得那个雨夜,带着她突围,倒在她身上的男人,彼时照顾高烧的人的心情,白雅儿到现在还记得,抱着他的身体为他取暖,也是带了一半私心,她喜欢青松,她为什么要不喜欢这个和她有了婚约的男人?
可是青松不让她爱,他总是一而再地把自己推开,他能和锦绣睡一张床,却连目光都不能停留在自己的身上。便是最初他们还算和睦的时候,青松对待她的一切,和外人甚至和下人们都没什么两样,白雅儿根本找不到自己在他眼里在他心里的位置。
锦绣被带入皇宫的那一天,雅儿恨得不知道该把自己怎么办,她痛苦就是承认自己输了,她还一直想着,能在青松面前高上一截。
可她有自知之明,她对灵初说怕太用力青松就跑了,是真心话。是因为在这个繁华的京城里,面对风度翩翩的青松,她太自卑了。
一个败军之将的女儿,忽然之间麻雀变凤凰,她在人前所有的骄傲,都是掩饰内心的怯弱。
“还冷吗?”青松发出干哑的声音,紧张和太久没说话,让咽喉干涩了,他掩饰着轻咳了几声,再问,“这样会不会好一点?”
云裳轻轻嗯了一声,但仅仅是这一下回应,也几乎叫她的心跳出胸膛,她生怕沈哲没听清楚,怕她误会自己不予回应,吃力地开口说:“不冷了。”
感觉到身后人的释怀,沈哲拖过被子,把他们俩都盖上了,但是这个姿势下,彼此的身体都别扭着没法儿舒坦,尴尬了片刻,沈哲道:“云裳,你能转过来吗?”
怀里的人明显一颤,让沈哲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但云裳开始慢慢挪动身体,只是转过身的人,把脸埋得很低,这样子碍着身体的接触,沈哲来为她暖床的意义就没有了。
“你抬起头,我才能好好抱着你。”青松把所有的勇气都拿来说这些话了,此刻他的身体发烫,更多是因为紧张,甚至害羞。一个大男人害羞,为了这点肌肤相亲的事害羞,可是男人,总有从男孩子跨步为男人的那一刻。
白雅儿没有僵持,的确抬起了头,映入眼帘的泪容,直叫青松的神情也凝重起来,他呆呆地忘了片刻,到底是伸出手,轻轻抚过雅儿的面颊,“你不要哭,是我不,一切都是我不好。”
然而白雅儿并不在乎这么一句充满心意的道歉,并不是要看见青松低头,她期待的,是未来幸福的生活。
“雅儿,我会对你好,从很早开始我就想对你好,可是我伤害了你,我不知道怎么才能重新站在你面前。”青松轻轻抱住了云裳的身体,“这些来,我一天也没有踏实过。”
“只是因为责任是吗,因为我们有婚约,你才这么想。”白雅儿脑中一片空白,但这句话却无意识地跑了出来,她还是在乎的,她宁愿形同陌路,也不愿被当做他的职责来对待。
青松坦率地说:“也许是,但不全是,雅儿,我们连话都不说,无法理解彼此心事也不能沟通,你想听的话,我能说出口,可那才是真正的违心和敷衍。雅儿,我们从今天开始,重新来过可好?倘若真的不适合在一起,依旧要争吵痛苦,到时候再分开,彼此都坦然了。”
这样的话,的确比哄人的言语更打动人心,至少青松在认真对待和思考他们的将来,至少雅儿还能有所期待。
“那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白雅儿轻轻抽噎了一下,此刻娇弱得叫人心生怜爱。
“你说,我能做的……”
“明天不要去送郭况好吗,不想你去送他。”
“我知道了,明天我在白府陪着你。”
简简单单的几乎话后,屋子里一片寂静,青松正担心自己做得不对,又想着雅儿是不是睡着了,怀里的人渐渐开始抽动得厉害,从原本低声的哭泣,变成了发生大哭,惊得门前的丫鬟不得不进门张望,可是看到古大夫和小姐相拥而眠,她们立马就退出去了。
这样情绪起伏的一夜,沈哲也不记得自己几时入眠,醒来时,雅儿还在睡梦中,但彼此已经分开了,都在梦里找到了更舒服的姿势,毕竟互相抱着睡,身体很快就会觉得不自在。
白雅儿睡得很安稳,白皙的脸颊上托着漂亮的红晕,沈哲恍然想起她正发烧,伸手摸了摸雅儿的额头,已经不那么烫手了,顺势往雅儿脖子里探,那里也是正常的温热,可要收手时,雅儿醒了。青松的手,还停在她的脖子上。
“你要做什么?”初初醒来,脑中一片空白的白雅儿,还没记起来昨晚的事,天知道怎么冒出这句话,“你要掐死我吗?”
青松愕然,哭笑不得:“你在做梦吗?”
目光往下移,便看见丈夫赤裸的上半身,满身肌肉泛着诱人的光泽,雅儿心里一咯噔,昨夜昏昏沉沉时发生的一切都记了起来,退烧的人再次浑身发烫,一颗心扑通扑通的跳,可是她猛地扑上了沈哲的胸膛,肆无忌惮地抓着他的胸脯,沈哲闷了一瞬,立刻捉住雅儿的手道:“这是要做什么?”
白雅儿的眼泪不争气地扑簌簌落下,倔强地说:“我怕你跑了。”
青松松了口气,而雅儿的手还紧紧抓着他的胸膛,那诡异的感觉让男人感到无法自制,他干咳了一声:“雅儿,你能松手吗?我不会跑。”
“我不要。”
“你该吃药了,昨晚的药都吐了……”
“我不会放你走的。”
一大早,彼此便这样胶着,不知是病了的人特别难缠,还是白雅儿撒娇的本事太厉害,青松被她折腾得团团转,可心里并不觉得厌烦,看着她踏踏实实把药喝下去,不自禁地就笑了。
而雅儿,也终于看到了和别人所见不同的笑容,她知道自己在青松心里,开始不一样了。
其实昨晚的话,朦朦胧胧,白雅儿甚至觉得有些是她臆想出来的,可她决定不再放手,除非有一天,青松挥剑斩断他们的关系,不然哪怕是暂时的推开,她也要勇往直前。
忙碌了一上午,青松才想起郭况的事,但仅仅在脑中掠过一瞬,没有深想,更不曾关心他不去送郭况会怎么样,今天答应了要陪伴雅儿,他心里只能放着她。自然郭况对他来说,早就是最好这辈子都别再见的人。
皇城门外,郭况坐上马车后就要真正离开京城了,她最后去向皇后道别,可除了皇后,其他半个人影都没见着。莫说皇帝和元妃,连那些曾经巴结他的河北旧部,也没有出现。
这么走,还真是凄凉了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