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一次的交锋
一句话,分了好几口气才说完,中间更是强烈的咳嗽!
众街坊也暗暗摇头,这刘娥病成这样,怎么可能还成为季家的妾,各个摇头,只道是刘娥命不好。
庞大娘的心也凉了下来,她怨恨地瞪着刘娥,手中不停的掐着自己,恨她的不争气,到手的100贯铜钱要还给人家。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门亲事要作罢的份上,只见那媒婆忽地开了口:“没事,病了就回季家养病,小娘子!上轿吧?”
一时间街坊各个喧哗了起来,这季家如此厚道?
冲喜的妾生病了,还愿意抬回去?
这刘娥怎么那么好的命啊!摊上了个那么好的门户!
只有刘娥的心猛地冰冷了下去,不对!肯定不对!
哪有个冲喜的妾室病了也要抬家去的?那不是将病气过了过去?别说是冲喜的新娘,就是明媒正娶的正头娘子,也没有染了病也要强上轿的。
这季家,有古怪!
当下,更是重重的咳嗽了好几声,说道:“我病成这样,只怕是伺候不了季家大郎了!”
她拿眼去看那媒婆,果然那媒婆脸上浮现出一丝不寻常的表情,仿佛是故意掩饰着什么。就听她说:“服侍不了大郎也没什么,只要你能进季家就行!”
刘娥心中更冷,这季家到底在做什么,为什么一定要让她进家门。
她昨夜淋了一夜的冰水,总算是将自己折腾病了,就为了今日不要上轿,可这个媒婆,却不顾病重,也要执意让自己上轿,岂不是有问题?
她抬眼望了望天,时已近午时,而龚美哥哥,还没有赶到。
刘娥咬了咬牙,继续大声的咳嗽着,差点连心肺也咳了出来。
旁边有人看不下去,劝道:“要不今日就算了,小娘子病成这样,怎么能上花轿。季家如此仁厚,不如过几日再来抬人!”
“那怎么行!”媒婆忽地抬高了声音,尖利的喊道,但下一刻她就意识到自己冲动了,忙又缓和下来声音:“季老爷。夫人都在等你这个贵妾敬茶呢!就算是病着了,难道不能回季家养着?”
可她虽然补救的及时,这其中端倪却被刘娥看的清楚。
不愿让自己晚几日进家门,季老爷和季夫人都在等着喝茶。可唯独没有提到季大郎的妻室,季大郎已过三十,早已有妻,若是为季大郎的妾室,则能不给正室敬茶?
再联想到那命不久矣的季二郎,刘娥心中顿时有了一个想法?
难不成,果然不是嫁给季大郎,而是嫁给季二郎?
如此,便说得通了!
但是,他们行事如此掩饰,为了如此大的周章,就为了给奄奄一息的季二郎冲喜?这岂不是太过于费周章了?哪怕是直接说给季二郎冲喜,只怕舅母看在那100贯的份上,也不会不允许的!
刘娥心中暗暗盘算,忽地,一个念头蓦然袭上心头!
莫非这季二郎……实则已经去世了!所以才根本等不了许久,今日必须要将自己去进门,也算是给季二郎配了个婚事?
刘娥越想越惊,她面上却不显,说道:“奴家深感季家大恩,生是季二郎的人,死是季二郎的鬼!”
她这话说得飞快,很多人没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可那媒婆见她松口准备上轿,心中一喜,心思一松,立刻附随着说道:“说得好,生是季二郎的人,死是季二郎的鬼。小娘子有见识,快点上轿吧?”
媒婆高兴的就要去扶刘娥,忽地刘娥诧异的问了一句:“什么?什么季二郎?我不是嫁给季大郎么?”
刘娥慌张的挣扎开了媒婆,跑到庞大娘的身后,大声的说道:“这位妈妈,你好生奇怪,我嫁的是季大郎,你怎么又说是季二郎。我到底是谁的妾!”
那媒婆没想到刘娥竟然玩了这样一个花招,登时长大了嘴巴!说不出话来!
她,竟然被一个小丫头套出了话!
旁边的街坊这下也觉得不对劲:“不是说好的季大郎么?怎么又变成了季二郎?”
“那季二郎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若是真嫁给了他,那不是守活寡?谁家的小娘子会做这样的事啊!”
“一开始说是嫁哥哥,如今又是弟弟。这季家在搞什么鬼?”
媒婆一见计策失败,心中更是着急,眼下那季二郎的尸首不能多放,若是今日不能将这小娘子带回去配亲,只怕再无机会。当下喊道:“谁说是季大郎,我们一直说是季二郎!刘家小娘子是我们季二郎的冲喜妾室。只因季二郎不能起床,季大郎不过是代弟弟迎娶罢了。这件事文书上说的清清楚楚,庞家的你也是清楚的。”
庞大娘这才慌了神,什么?是季二郎取妾?
那个病秧子,可是活不长啊!若是被当家的知道了,自己爸刘娥配给一个病鬼做妾,岂不是要打掉自己一层皮!当下喊道:“那不成,季二郎那个病鬼,我们家刘娥嫁过去岂不是要守活寡,不能嫁!”
“不嫁?白纸黑字写的分明,你还收了100贯银子!你以为一个妾室值那么多钱?要不是为了季二郎,谁会给你100贯娶个十二岁的妾!”那媒婆也是撕破了脸,大声尖叫着!
登时街坊们明悟了,难怪给了100贯的聘礼,原来是给个病秧子做妾,只怕是过了堂就要守活寡吧!
当下看着刘娥的眼神就有些悲悯。
“总之不能上轿!”庞大娘慌了神,这个……这个可真不行啊!
“上不上轿由不得你!赶紧给我把这个刘娥绑上轿!到时候季老爷自然有赏!”
一句话,登时街坊们才发现,这个媒婆带着的轿夫竟然各个身手敏捷,如狼似虎地将刘娥架起,显然是早就打着万一事情败漏,就要抢亲的主意!
各个开始破口大骂!可街坊们就算骂得再凶,也无济于事!
眼见刘娥马上就要被架入花轿,只见刘娥反手一把剪刀架在脖子之上。
刘娥的目光清冷地望向向她纷拥而至的轿夫,冷冷地说道:“谁再敢上前一步,我今日就死在这!”
她的眼中是一种坚定,剪刀泛着的银光,映照在她的脸上。
所有人不敢擅自行动。
那媒婆没想到刘娥如此烈性,吓得慌忙摆手:“你别激动,别激动!先放下剪刀,慢慢说!”
刘娥嗤之以鼻:“哼!这位妈妈,你当我刘娥年幼,便可以随你耍弄么?你给我仔细说清楚!我嫁的到底是谁?”
“是季二郎啊!”那媒婆眼珠子一转,“一直说的就是季二郎,只是你舅母贪图银子,把你卖了!”
“住嘴!别攀扯我舅母!”刘娥望了眼一边羞愧的庞大娘,继续说道:“好!那你告诉我!季二郎如今,究竟是死是活?”
这句话一问,所有人登时吃了一惊!
刘娥的话极有深意,若是季二郎活着,冲喜妾室虽说是不好听,可总归是嫁了个活人!可若是那季二郎死了,让刘娥活生生的嫁个牌位!那就是活生生让人家小娘子,嫁了个死人啊!
这种骗婚的行为,足让人可以对着他们季家的祖坟骂上三天三夜!
所有人傻了!齐齐地将目光转向了媒婆!
媒婆心知肚明季二郎的死活,可她却不敢说出来,这种事,如果被人知道,是她听私自和季家定下计谋,骗刘娥嫁给个牌位,只怕是自己在CD府也要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了!
她当时一阵支吾,不敢说话!
所有的人面色变了!难不成……这媒婆!真把刘娥说媒给了季二郎的牌位!
眼见众人的面色有异,媒婆心知,今日若不说出个好歹,自己恐怕难离开这,慌忙说道:“这个……我也……不知道!你们得去问季老爷啊!不如,我替你们问问!”说着,慌忙就想逃走!
可她没逃几步,就被一双大手狠狠地拎着扔到了中间。
来人一脸的愤怒:“好你个婆子!果然和季家串通一气!竟然骗刘娥嫁给一个死人的牌位!你们还有没有天良!”
刘娥一听来人说话,心中顿时一松!
她的脸上浮现出笑意,幸好!龚美哥哥!他回来了!
原来当日刘娥听到了季家纳娶这件事,便拜托了龚美去打探情况。并和龚美约好,万一季家果然有什么阴谋,一定要带上人证上官府喊冤。
龚美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他的身后跟着几个神色严肃的官老爷。
刘娥的脸上这才浮现出劫后余生的神情……
有了官府的人来了!这就好了!
她知道自己这次的谨慎,果然赌对了!
这季家!果真是要将她嫁给一个已死之人的牌位!
她才十二岁!若是嫁给了牌位,这漫漫人生可如何过完!
好在自己一开始便察觉出不对!好在龚美哥哥找到了人证,带回了官老爷!
一想到此,她的目光立刻望向了龚美。
龚美回应了刘娥一个安心的神色,他自从知道了这件事后,立刻动身到城西区,一路明察暗访,果然被他发现了蹊跷。于是又花了银子请了证人,再去府衙状告,这才姗姗来迟!
看见刘娥以剪刀相逼的情势,他简直不敢想象若是自己再晚些赶到,会是什么情景。
当下又恨又怒,狠狠地踢那媒婆:“官老爷在此,还不从实招来!”
有官府之人在场,那媒婆自然不敢放肆,当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季家的二郎死了有三日了,一直找不到合适配阴婚的对象,也不知是谁,忽然提出来,可以找一个穷苦的丫头,嫁给牌位。
于是,这季家便和媒婆串通好,假意用季大郎的名义,代弟纳妾。实则是动足了文字游戏。好骗人上当。直等到刘娥真的和牌位过上一夜后,生米煮成熟饭,就是刘娥反悔也来不及了。
没想到,刘娥的舅母没有察觉,可却偏偏被这个十二岁的小丫头察觉出了不对劲。更是已经安排好了人证和官府前来。让媒婆输得一塌涂地!
这种事情,虽然触犯不上律法,可却违背了百姓心中的道德约束,事情在CD府暗地里传了出去,季家在乡间的声望渐渐臭了起来,很多佃户纷纷离开季家。季家从此风光不在。
至于媒婆,则被杖责了几十大板,再也不敢害人。
而宋家银楼的宋娘子,在听到这个消息时,面上的阴沉更深了。
她缓缓地搅动着手中的茶盏,心中暗自盘算。
刘娥,这个丫头,果然不是好打发的!
二人的第一次交锋,她,败得一塌涂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