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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五章”

  阿日斯兰所部万人队强行接管乌兰察布的当天傍晚,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袭击了这座有些风声鹤唳的城镇;倾盆而下的雨水,只用了一夜时间,就将乌兰察布的外围木墙冲垮大半。

  眼看大战即将爆发,己方军队驻守的乌兰察布却造此天灾,阿日斯兰的心里难免多了几分惴惴不安;结果,第二天暴雨又是下了整整一天,这让阿日斯兰原本悬着的心又稍稍放松了一些。

  对几乎人人配有战弓,打战主要靠骑射的草原人来说,连绵不绝的暴雨绝对是他们最为担忧的天灾之一;因为他们最依赖的战弓,一旦遭遇暴雨,紧绷的弓弦就会迅速变得松弛起来。

  失去了战弓的草原战士,战斗力自然还是有的,毕竟他们腰间的弯刀也不是摆设;关键是,战力大打折扣的草原战士,较之更加依赖其他武器装备和战术的帝国军队,他们还有优势可言吗?

  事实上,随着这场暴雨的到来,草原上的土地也迅速变得泥泞起来;这对机动性极强的草原战士来说,又是一个不亚于战弓弓弦松弛的打击,让他们的战力又一次遭到了削弱。

  只不过,这个方面的削弱不仅针对蒙古帝国一方,阿吉斯的北征大军和忽勒突罕的蔑儿乞部也是深受其害;尤其是对后勤依赖更重的北征大军,在暴雨中几乎是寸步难行。

  沉重的武器装备遇上泥泞不堪的湿地,产生的结果必须是灾难性的;整整两天的时间,硬顶着暴雨前进的北征大军只往前推进了不到十里,期间还有数以千计的将士病倒了。

  大军的糟糕现状,逼着阿吉斯不得不暂停行军,在距离乌兰察布仅三十里的地方安营扎寨。

  相比较于后勤完善的北征大军,察合台、窝阔台联军和帖木格所部大军在暴雨中的处境就惨多了;他们的战士病倒之后,能够重新站起来的可是不多,这种非战斗减员对士气的打击更是沉重。

  忽勒突罕的蔑儿乞部则是成了暴雨中处境最困难的一方,拖家带口南迁的他们,只是两天暴雨就损失了十分之一的牛羊;更为致命的是,他们身后的帖木格所部大军并未停止追击。

  帖木格所部大军在暴雨中的推进速度再慢,那也要比举族迁徙的蔑儿乞部落快的多;举步维艰的蔑儿乞部落,在暴雨连绵的第四天,终于还是被帖木格麾下的骑兵给追上了!

  此时,蔑儿乞部落距离乌兰察布还有十里路程,阿吉斯的北征大军因为暂停行军,距离乌兰察布还有二十里路程;再加上暴雨还在持续,北征大军几乎不可能及时增援遭到进攻的蔑儿乞部落。

  面对气势汹汹追击上来的帖木格所部大军,孤立无援的蔑儿乞部落只能靠自己拯救自己;不甘心就此族灭的忽勒突罕,为了给自己的部落争取一个生存下去的机会,亲率其部落最后仅剩的六万余众成年男人,拿着简陋无比的武器,正面对上了追上来的帖木格大军。

  没有呼啸的箭雨,没有疯狂的呐喊,甚至连军号都没有吹响的两军,就这样在暴雨中展开了一场血腥而又惨烈搏杀。

  第一个倒在血泊中的是一名蔑儿乞部落的少年,他的鲜血还没有来得及被雨水冲刷走,那个一刀捅进他心脏的蒙古骑兵,就被这个战死少年的父亲砍下了脑袋。

  轻易便可凝聚成河的急促雨水,在肆意流淌的鲜血面前,却显得那么的无力;原本绿意盎然的战场,只是片刻的功夫,就被鲜血染红成了人间地狱。

  十里的路程,说长不长说短也是不短,为了生存舍掉所有一切的蔑儿乞部落,在其首领之子蔑儿干的带领下,头也不回的往乌兰察布所在的方向远去。

  焦灼的厮杀整整持续了一天,血流成河的战场上,到处都是战死的蔑儿乞部落男人和帖木格麾下的蒙古战士;直到夜幕完全降临,拼杀到精疲力尽的两军才缓缓停下了这场没有胜利者的厮杀。

  一天的厮杀,帖木格用阵亡五千余众将士为代价,击杀了将近三万多蔑儿乞部落战士,但却没能把南下的蔑儿乞部落拦截下来。

  忽勒突罕率领全部落的战士拼死一战,为自己的部落争取到了一个生存下去的机会,但能不能把握住这个机会又是另外一件事情,因为连续下了四天的暴雨终于停了!

  从傍晚开始,这场持续了四天的暴雨就有了渐下渐小的趋势,等到午夜将至之际,连零星的雨水都慢慢消失了;这让白天刚损失了全部落一半战士的忽勒突罕,只能咬着牙率部连夜南下。

  即便是在没有战马的情况下,经过后半夜的咬牙行军,忽勒突罕最终还是带着他的三万余众战士,赶在第二天清晨太阳升起之前追赶上了距离乌兰察布仅一步之遥的己方部落。

  可还没有等他与迎上来的儿子说上一句话,身后响起的万马奔腾的声音又一次让他勃然色变。

  没有了暴雨的阻碍,忽勒突罕可不敢保证自己麾下那三万几乎精疲力尽的战士,能挡得住帖木格麾下蒙古骑兵的冲锋。

  望着前方肉眼可见的乌兰察布轮廓,忽勒突罕拍了拍自己儿子的肩膀,郑重其事道:“殿下这次能重回草原,肯定是天龙人的阴谋;你见到殿下以后,一定要劝谏殿下多多提防天龙人。”

  “父亲,你……”听到自己父亲这与遗言无疑的嘱托,蔑儿干当场就急眼了。

  “我的继承人,是草原上的雄鹰,不是优柔寡断的懦夫!”忽勒突罕对自己的儿子怒目而视道:“你身上肩负着的,不仅是我们蔑儿乞部落的生死存亡,更是我们家族数百年的荣辱!”

  “父亲,我在乌兰察布等你!”蔑儿干强忍着差点流出眼眶的热泪,转身向前走去。

  看着自己儿子远去的坚强背影,前一秒还满脸怒容的忽勒突罕,脸上却是浮现了一丝欣慰的笑容;再然后,他又一次抽出自己腰间昨天已经砍出道道缺口的佩刀,紧握在了自己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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