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国局面算是焕然一新,朝堂之上也被清洗了一变,玄国真的变天了。
的确是变天了,天色阴郁,绵绵的云层聚集在了一起,似有一层空前未有的暴雨即将侵袭而来。
玄玄自落花谷走出,将通往落花谷的入口仔细的掩盖了起来,她有检查了一遍才走到了回廊上。不知道她是在里边藏了什么,这般仔细认真的模样十分少见。
刚走上熟悉的回廊,摆着矮桌,已经十六岁的少年沏好了茶,摆好了点心在等着他。
“哟,今天怎的这么得空。”玄玄走了过去,随意的坐在了回廊上。
她今日着了一件烟青色的衣衫,十分是随意,银色的长发简单的绾了个髻,透着几分温婉来。
“玄玄可还在气我?”相冷抬头看着她,一双清冷的眼眸中透出了几分担忧和害怕来,这样不加掩饰的落入了玄玄的眼中。
听了他话语中的担忧,玄玄笑着喝了杯茶,“初始的确有些生气,不过你知道为师不怎么记仇,过了这几日也就好了。只是,悉梦小妖现在在伽陌身边,找到伽陌的行踪不要急于动手。”
相冷铲除了北渚兮之后,并不给魔族喘息的机会,还在养伤的伽陌变成了他们要消灭的下一个对象。可是伽陌是谁,是北渚兮身边最为得力的人手,早就得了消息带着悉梦没了踪影,便连女萝也被北渚兮不知道弄到哪儿去了。
对了,尚在阐丹的葮愁与和月夏也没了踪影,此番相冷的确是胜了,他有勇有谋,决策果断利落,让他的敌人都惊慌逃窜。
玄玄也重新认识了她的徒儿……
“你知道的,我不可能不顾及悉梦的安危,但是他们我也不会放过。”
相冷捏着精致小巧的茶杯,语气十分的坚决。他心中明了玄玄对他的隔阂并没有完全消除,恐怕这一辈子都难以消除。
“小冷,你可还记得为师当年同你说过的,不管你想做什么,做了什么,为师都会是你的后盾,都会一直支持你。这话不管到了何时都是做得数的,所以你不必有所顾虑。”
他是她的徒儿啊,是她看着长大的,她又怎么会因此恼了他呢。
“那你会永远和我在一起吗?”
十六岁的少年,已经长得十分的俊美非凡,那幽黑的眸子似无尽的深渊,让人不由自主的坠入其中。
“为师永远都会在。”可是永远是多久?
这段日子,相冷忙起来了,忙着搜寻魔族的人,也忙着准备继承大统的事宜。而,玄玄也很忙,她大多去落花谷,一呆不是一下午就是一整天。
这日,她在落花谷的温泉水旁做法,敛下最后一束光束,她松了一口气。
眼见泉水洗淘过的地方看不出什么不妥之处后,她才站起身向小竹楼走去。
走着走着,落花谷靠近临界山的进出口是走进来一个人,一袭红衣翩翩,妩媚的眉眼上挑,十分的魅惑人心。
是女萝,她竟然进了她的落花谷。
女萝憔悴了很多,煞白的脸掩盖不了她的美艳,但美艳之下略有颓废的气息。
她在不远处站定,见玄玄没有要动手的意思,这才走上前来。
“没想到我还敢出现在你的面前吧,连我自己也没想到真的进的来你的世外桃源。”她四处瞧了瞧,“的确是个好地方,也勿怪君上没有毁了你的好地方。”
听她提及落花谷,有提及北渚兮,玄玄挑了挑眉,“这是什么意思?”
“不请我坐坐吗,我赶了好几日的路,累坏了。”
两人在风铃草丛中落座,摆了两个竹椅,一张竹桌,舀了两万茶水。
“你以为天居里被毁的那一天我们一无所获吗,君上发现了你的落花谷,不过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在天居里的废墟上站了一夜。连我都险些被他的痴情打动了呢……”
提及北渚兮,女萝略有动容。
他们的魔君,是个让人又爱又恨的家伙。本来挺聪明的,碰上情爱之后他的聪明一文不值。
玄玄没说什么,她不知道要说什么,心里有些怪怪的。
“你不想知道我们魔君为什么而死吗?”
“大约是为了一个情字。”
“你说得对,也不全对。”女萝摇了摇头,“魔君虽然为情而痴,但他有他的尊严。他势必会为了魔族而战,因为他知道他身死之后,魔族会陷于危难之中。可惜,压垮君上的最后一棵稻草还是你。”
玄玄有些不懂,照女萝的意思,北渚兮不该如此绝望赴死。
“玄玄,你高看我们魔君了,三番两次招天雷已经让他元气大伤,之后又中了你的软魂法,他已经油尽灯枯,再无反抗之力……不过你们倒是步步为营,一步一步的掌握了主控权,也是极为聪明的手段。”
“等等!你说什么软魂法!”
“不是你算计了我们魔君吗?”
“我的确想要整整他,让他的脸肿成猪头……”最后,北渚兮的脸也的确肿成了猪头,可是女萝却说什么燃魂法。
“看来真的不是你啊,真是奇了,那么软魂法是从何而来的。”女萝笑了,嘴角带着几分诡异的色彩,“玄玄,你被人利用了吧。”
玄玄脸色微变,回想起竹墨那张无比真诚的脸。是她和竹墨一起设的的局……
所以北渚兮才会那么绝望的看着她吗,以为是她对她动了杀意。纵使近六百年前北渚兮对蓁婳用了七窍玲珑心的毒计,蓁婳也从未对北渚兮动过杀意,近六百年之后他以为她要杀他,所以北渚兮才会如此绝望吗?
“那又如何,我还是杀了他,算是为民除害。”如今再想那些都是欲盖弥彰。
“是啊,我们魔君死在你的手上,这笔账是不是该算在神族头上。”
对此,玄玄并无疑问,神魔族已经相争近千年,神族更是不知下落,魔族也四分五裂,再说这些也不过是枉然。
“你来这儿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些吗?”
这个女萝来得很对,让她得知了一些不大高兴的真相。
见她不高兴了,女萝是笑了起来,“我可是冒着生命危险过来的,你以为呢?不知道我们魔君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也算是给魔族一个交代。”
北渚兮吗?
什么都没有,天地之间再无北渚兮整个人……
女萝有些失望的走了,临走之际从云袖里掏出了一支木簪,一支用梧桐雕刻而成的簪子。花样是梧桐花的花样,简单却不失情调。
梧桐,梧桐相待老,鸳鸯会双死。
玄玄拿着那支已有年份的簪子,一时之间不知道作何感想。
……
七七四十九天之后,玄玄又去了落花谷,谷中静谧,天色不错,晴朗而明媚,十分适合做一件事情。
她来到了谷中的温泉水旁,泉水中似乎泡着什么,散发着淡淡的灵气,十分的纯粹可喜。经过她每日不间断的照顾,对他进行施法,他的那一缕魂魄已经稳定下来了。
没错,玄玄之所以日日来到落花谷,为的就是照顾北渚兮留下来的那一缕几不可察的魂魄。
她初初寻到他的这缕魂魄十分不易,险些便要湮灭了。好在受了她一大半的术法之后,总算是保存了下来。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反正是由着自己的心意来,既然她同北渚兮有这样一缕魂魄之缘,也不好推诿。
今日她便将他的这缕魂魄打发下去投胎,若能转生,他也不再是北渚兮。
她自然是不能将他交给魔族的,若是百年之后,免不了又是一场浩劫。
她双手托起那缕魂魄,不由想起自己的话——
你若不死,还来找我,恨也好怒也好,全都冲着我来。
“北渚兮啊,这句话我要取消。你还是别来找我了,大家各自安好也是一种幸事。”
再者,他转生之后定不会记得这些,也是她杞人忧天了。
在她的施法之下,那缕灵光的魂魄慢慢的消失了,也不知道他会转生到哪户人家呢。
玄玄有些惆怅的想着,这才想起自己的手里还拿着那只梧桐的木簪。原本是要同他的魂魄一切带走的,结果被她给忘记了,还在她的手里边。
想了想,玄玄将手里的梧桐木簪埋进了风铃草丛里,眼不见心不烦,搞不好还能长棵梧桐树出来呢。
自此,她便了了一桩心事,吃放也香了,也能同久未见面的小徒儿开开玩笑打闹打闹。
即便相冷即将继承大统,成为玄国的真龙天子,但他还同往日一般无二,没有太大的变化。他的沉稳和掌控大局是自小便有的苗头,可以说是一种王者天分,玄玄便没什么好担心她的。
“玄玄,五日之后是好日子,你要来观礼吗?”
好日子指的是继承大统的日子。
“自然,小冷你成为天子,你师傅脸上也有光。而且,为师岂不是帝师了。”听起来很霸气的感觉。
相冷点了点头,听玄玄这么说,他的嘴角也绽放了一丝微笑。
晚膳后,天居里静静幽幽的,没有悉梦小妖,没有火灵蛇,只有他们师徒二人坐在台阶上抬头望心。一壶桃花酿,一叠花生米,却再也找不回当年纯粹的感觉。
什么都在变,他们也在变,但唯独玄玄还是老样子。
一样的容貌,一样的心境,初心始终让人望尘莫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