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夜色微妙,夜色入凉,月色成霜。
玄玄坐在天居里的屋顶上,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一双眉头轻轻的蹙起。火灵蛇爬到了她的腿上,吐着猩红的信子,一双蛇眸中似融入了月光。
“小破蛇啊,你说这一切该做何解呢?”
闲来无事她便有些胡思乱想了,从前也未深入思考过,为何她生来便是神女,天生就拥有术法和奇特的能力。
竹墨小道士说相起君入了魔道,不都说神魔是不共戴天的两族,为何相起君那老头儿会为了她招惹上了大魔头北渚兮,甚至为了她灰飞烟灭?
连累了相氏一族几百年之后都不安宁,也间接连累了她的小徒儿入了妖道……
这般想来,难道一切的根源是她?!
还真是细思极恐……
夜半归来的相冷一进入天居里便看到了坐在屋顶的玄玄,她穿着单薄,似不觉冷,手里抚摸着舒服的吐着信子的火灵蛇。他慢慢的走近,墨色的袍子几乎同月色下的阴影融在一处。
“蠢徒儿怎么现在还不回来……”
话音刚落,相冷已经落在了她的身旁,月色之下,他的面容更显冷漠淡然。
“唔,为师刚念叨你呢,果然同我是有点心灵相通的。”怎么偏偏在她说蠢徒儿那个词的时候回来了呢,未免太巧了点。
“你怎么还不歇息,今夜的星星点点可不算亮堂。”相冷坐在她的身旁,抬头看着孤月当空的夜色。
玄玄不动声色的收敛了呼吸,并不是她的错觉,小冷的身上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毫无遮掩。而且那血腥气不是他的,而是各种混杂的气息……
“小冷,你怎么回事儿?”她抚摸着怀里的火灵蛇,脸上略有怒意。
“什么……”
“以你的聪明劲儿,你会不知道为师所谓何事。”先给他扣了个高帽子。
相冷看了看她,眸底幽深,“我没受伤。只是收拾了一些碍事的人。可惜,那些人不过是葮愁与手下可有可无的存在,并没什么用处……”
他隐晦的说明了他今晚的事情,玄玄没什么回应。
“玄玄?你是累了还是听我说这些不高兴?”
“小冷,你太敏感了。其实我只是想同你说晚上早些回来,并没有要质问你什么的意思。”玄玄道,“不过你能主动告诉为师这些事情,为师还是十分欣慰的,你再接再厉。”
“我以为你是在关心我。”相冷正色道。
“……”他看起来貌似有些失望。
玄玄琢磨着自己是不是对蠢徒儿的关心不够,清晨便起了个大早,亲自动手做了清粥小菜。瘦肉白粥配上一叠拌黄瓜,画风清奇无比。
相冷用了粥,用了拌黄瓜,对于玄玄今日的勤快有些奇怪,不由发表自己的不解。“往日早膳有燕窝粥和蒸水晶饺,再不济也是一道粥和五个小菜,为何今日早膳如此平淡无奇。”
敢情她亲自动手生活质量还大大下降了!
“只是个早膳而已,何必铺张浪费。”她毫不心虚的辩解。
“我没吃饱。”
玄玄诧异道,“胃口这么突然这么好了。”她煮了一锅的瘦肉白粥呢。
早膳事件就此告一段落,同腥风血雨相比毫不逊色的朝堂之上,一个让众人色变噤声的事件让摄政王葮愁与那方的大臣更是陷入了沉思。
谭姓大人一家在昨夜被悄无声息的灭口,便是那个被玄德帝定为最终太子妃人选的谭府。一大家子上下五六十号人一夕之间死于非命,死状平静得吓人。
只是收拾了一些碍事的人……
大概碍事的人指的就是谭府众人?
这件事也被闹得沸沸扬扬,唯恐是妖物作怪。然而,国师掐指一算,乃是谭大人平生作恶太多,背地里欺男霸女,害了不少的人命。这是上苍的处罚,乃是天谴所致。
此言一出,听者大多深信不疑,暗道谭府众人是罪有应得,还妄想同太子殿下攀关系……
在这一局对决中,相冷算是拔得头筹。他站在高处看着下边的臣子神色各异,这算是一个小小的警告,谁若是再敢暗地里暗算于他,他绝对不会手软。
朝政就此告一段落,群臣三三两两的走了出来。小声的议论着谭大人的那件事情。
“果真如国师所说是天谴吗。哼,不过是他们的借口罢了,谭大人一家子死得何其的冤枉。”一臣子小声的抱怨道。
“嘘,说不定国师真的是妖道……”
说完,两个结伴而行的臣子是谨慎的走远了,看起来小心翼翼的。
玄玄扮作的玉竹小公子就站在正殿外边,她不耐烦在朝堂上站着听那些阴谋阳谋,索性是耳不听为净。
她站在那儿,折扇是标配,晃悠着身子往正殿那边看去。
眸光在人群中轻轻一扫,没有看到她的亲亲小徒儿,反倒是葮愁与离开群臣的簇拥朝她这边走了过来。
嘴角的笑意是他的标志,温润如玉的面容看似无害。
“谭府被灭满门,你说太子是怎么下得了手的。”他似乎是在同玄玄寒暄,说完这句话便若有所思的看向了刚刚走出正殿的相冷,看罢又对玄玄笑了笑。“太子的妖力越发的精湛了,想必是神女娘娘教导有佳。”
玄玄对他微微一笑,“承让承让。”任葮愁与如何挑拨,她表现得毫不在意。
这边,相冷已经走了过来,葮愁与谦和有礼的点了点头,先行一步离开了。
“这个葮愁与越发的喜欢打小报告了,看来他也是觉着只有为师才能制得住你。”说到这儿,她还觉得挺自豪挺有成就感。
相冷看着葮愁与离去的背影,神色有些发冷,“他所说的都是真的。”
“这般说来,他还是很诚实的。”玄玄点了点头。“你可还记得为师曾经对你说过什么?”她抬眼看高了她一头的少年,神色有些认真。
“你说过的话太多……”
“都是借口。”玄玄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为师曾经对你许诺,无论你想怎么做我都会是你坚固的后盾,这句话无论何时都是有效的。即便你要杀人放火弑君篡位我这话也做得数。”
世间像她这样开明大方的师傅大约已经绝迹了。
“我还不至于如此穷凶极恶。”
“唔,为师只是想告诉你,你有为师这样深明大义的师傅是多么幸运的事情。”
“……”
即便过去了两年,五年,玄玄从未变过,变的是他……
如今正是四月天,绵绵细雨接连不断。月夏避开身边的侍女,悄悄的走进了偏院。细雨纷纷落在她的身上,青丝上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湿润。
偏院角落的大槐树上,墨色的鸦鸟站在那儿,尖锐的喙啄了啄自己的翅膀,墨色的羽毛上也是蒙上了一层湿润,显得十分的浓墨重彩。
“好几年未曾联系,我以为你回中舟去了。”
“爷这几年在人间游乐,好不自在,才不想回中舟去。”它抬起头,三只眼眸炯炯有神,话语中是直白的嫌弃。
“为何不见小树妖?”
“几年不见,你倒是学会关心爷了。”伽陌略显惊讶。
月夏但笑不语,她不大会关心人,只是几年未曾同伽陌见过面,难免想要知道他的近况。只是她自己不知道,往日平静的面容上竟也染上了些许的温情。
“你真的变了。”伽陌看着她,话语中含着深意。
这对月夏来说也不知道是幸还是祸……
“算了,说正事儿吧,前几日爷倒是回了趟中舟。有件事情有些麻烦了,主上大概快要出关了。”伽陌有些头疼的扇了扇自己的翅膀,不知道神经质的主子出关第一件要做的会是什么事儿。
月夏神色不变,“这是迟早的事情。”
“罢了,爷只是赶来同你通个气儿的。”说罢它挥了挥自己的翅膀便要离去。
好几日没有回去了,不知道小树妖在那里是不是要翻天了。
墨色的鸦鸟展开了翅膀,不一会儿便飞远了。它融于夜色之中,继而落入了一座山林之中。夜色之下,山林中虫鸣和着鸟鸣,十分的神秘。
它落入了山林,黑色的烟雾之中慢慢的化成了一位黑衣男子。修长的身姿挺拔有力,墨色的长发随意的披在肩头,只少许绾起用树枝似的簪子固定。
他的眸光在山林中扫过,最后露出了疑惑。
“大……大人,您回来啦!”一个小妖自树林中冒了出来,它长得矮小,一双大眸子小心翼翼的看着伽陌。
“爷不过去了六日,小树妖人呢?”并没有任何小树妖的气息,若是有她在,山林之中又怎么会如此平静。
“小……小妖有罪,悉梦小妖昨日便不见了踪影,小妖找了一天一夜也没有找到。恐怕……恐怕是冲破您设下的阻碍,已经离开这里了。”小妖抖着语调说完了这些话。
闻言,伽陌抬头看了看夜空,的确如此,没想到小树妖的能力已经足够冲破他设下的阻碍,是他低估了她的能力。
啧,这些该去哪儿找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