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再见,子车明弦的情况已经很不好了,不复他从前的好气色,倒是越发的水木清华了,气质淡雅如兰。
简单来说,就像是泡在水里的白豆腐,病病殃殃的,还是那种白白的嫩豆腐,一不小心就要碎成豆腐渣了。
嫩豆腐一样的子车明弦见了玄玄,显然是没有料到的。他揉了揉自己的额头,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再次抬头看向玄玄的时候已经一副了然的模样,“怎么又出现幻觉了吗?”
他这话,很能让人动恻隐之心。
“你这是何必呢,放过自己不好吗。”玄玄叹了一口气,坐在了他的面前。
这样的子车明弦,真的很让她心疼。
他本该是巫族最尊贵的存在,可是为了她失去了长生不老的资格,为了她饱受情爱的折磨。照她的理解,巫族应该是无忧无虑的,巫族族长也该一直潇潇洒洒下去。
“终有一日会获得解脱。”
子车明弦笑了,他抬手轻轻触碰玄玄的脸颊。这一次,在他面前的玄玄没有在他的触碰下慢慢消失,手下的触感那么真实,能够摸到她的温度和指尖的温柔。
他睁大了眼睛看着玄玄,眸光有些惊讶和不可思议。
“太痴情不是一件好事,更何况你痴情的对象并不是以同样感情反馈给你的人。”
看到这样的子车明弦,玄玄心里不好受。她开始怀疑,是不是当年她做错了,不该心血来潮将他救下,不该给他这样一个终其一生都触不到的念想。
即便子车明弦对她动情不是她的本意,但这的确是一笔无法算清的‘情债’。
“再次见到你我很开心,很满足。不凡,感情不能以平等或不平等来衡量。或许吧,在你看来,这对我很不公平,可是在我看来能够遇到你能够见到你就是一种很幸福的事情。如果错过你,我的一生或许早已结束,又或许我的一生在冰冷和黑暗中度过。没有一丝光明和温暖的人生,人生再漫长生命再漫长也只是一种折磨罢了,而不是赏赐。所以,你不必愧疚什么……”
子车明弦笑了,他触碰着玄玄的脸笑了。
他的笑容那样灿烂,那样耀眼……
子车明弦的情况的确不大乐观,失去了佘魂子护体,他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身子越发的单薄。
对此玄玄有些忧心,佘魂子是子车明弦身体的一部分,就像是心脏那么重要的存在,即便她能动用神族的力量为他续命,但解决的也只是一时的困难。
她趴在回廊上,整个人透着萎靡不正。
“这件事你不用担心,有我。”
被她冷落了好几日的北渚兮坐在了她的身边,北渚兮虽然对于子车明弦带着略敌对的态度,但是他能够感同身受,对子车明弦做到感同身受。
若是放在几年前,他和子车明弦没什么分别,只是爱而不得的可怜人。
所以,当年他才会肆无忌惮的利用子车明弦,将巫族拉进了他和相氏一族的浑水里。
在他看来,玄玄即便还不是她的,但已经打上了他的烙印,而子车明弦触犯了他的底线。
现在想来,那时的想法或许的确偏执,的确有些好笑。但是,那正是他的写照,对一个人失了心魂的写照。
“对不起啊,但是子车明弦我没办法不管他,可能是我欠他的。”玄玄仰着头看他,北渚兮这个大醋坛这几天意外的安静,没有埋怨她不说,还一直陪在她的身边,让她感到十分的安心。
“你欠他,就是我欠他。这事儿总得解决。”解决之后他才有资格向她讨债。
“北渚兮,你真好。”玄玄难得乖乖巧巧的依偎了过去,她趴在了北渚兮的腿上,依恋的蹭了蹭,“你知不知道,因为你一直在我身边,我觉得很有安全感,我觉得特别的安心,有你在真的很好啊。”
她这般,北渚兮十分受用,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见她温顺的趴在自己的腿上,闭着眼睛昏昏欲睡的样子。
北渚兮眸光温柔的看着她,见她似乎是睡着了,他的眸光越发的深远。渐渐的,他的眸光有些深不可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酝酿。
他起身,将玄玄抱进了房里。将她温柔的置于床榻上,伸手点了点她的鼻尖而后才离去。
他一个闪身,房里立刻没了他的身影。
……
另一处假山莲池的院子,子车明弦披着白色的外袍靠着回廊上的圆柱子站着。
他的脸色煞白的,玉面娇郎的模样,但眸光有些无神,带着几分病弱美人的无奈和愁容。
“咳咳咳……”他掩嘴轻咳,声音轻轻浅浅,仿佛气息奄奄。“我虽然身子不算硬朗,但你来了我还是能够察觉的,出来吧,北渚兮。”
他转身,看向了身后。
果然,下一刻北渚兮走了出来。
他一袭黑袍,白发用墨色的发簪束起,说不出来的风流倜傥风姿飒爽。
比起子车明弦的病弱娇态,北渚兮的确是气势惊人很多,他一双墨色的眸子看着子车明弦,一双剑眉微微一挑,说不出的俊美无双眉目如画。
“难为你还记得本座。”
再一次正式见面,的确有些恍如隔世。
第一次见面,他布下陷阱,利用他对付相氏一族的相玉竹,将他对不凡的思念利用的干干净净,也让他得知真相之后对不凡心生愧疚和不忍。
第二次见面不算很久,近十年前的样子。那时他方知北渚兮的真面目,方知他对不凡的执念,对不凡的势在必得。
而这一次,北渚兮已经改头换面,从让不凡恨得牙痒痒的魔族魔君,变成了不凡的夫君。
夫君,多么令人羡慕的称号,那在他看来遥不可及从未想过的称呼,北渚兮竟然得到了,终归是被他得到了。
“还未恭喜,你和不凡还是新婚。”
“多谢。”
“魔君找我有什么事,我无意让不凡为了我费心费力,更无意让她心生愧疚,所以你不必担心什么。”他虽然对不凡确实一直未断了心思,但他还做不来死缠烂打。
或许正因为如此,他和不凡才没有丝毫的可能。
“这点本座知道,所以并不担心什么。本座所担心的不过是玄玄所担心的,若要玄玄真正放下担忧的那颗心,你就是关键。”
“北渚兮,你的确对不凡很好,甚至为了她改变了这么多……”印象中霸道而唯我独尊,对自己的执念无所不用其极的北渚兮不见了,他看起来就像个普通的宠爱自己妻子的丈夫。“我没想过不凡最后会嫁给你,现在看来她并不是没可能会喜欢你。”
“这话听下来,本座倒是很想同你喝喝酒聊两句。”
“还是免了吧。”子车明弦摇了摇头,“北渚兮,你真是何其幸运,能够和不凡执子之手……”
而他,是完全没有希望了。
“所以,你想让玄玄一直对你内疚,一直将你放在心里是吗?”
北渚兮一双眸子看着子车明弦的眼睛,后者也是看着他,两人之间似有什么在悄悄的迸发着。
玄玄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她迷糊的睁眼,房里是一片昏蒙之色。她动了动脑袋,一双手横在她的肩膀上,穿过她的肩膀抱住了她的头,大掌轻轻的贴在她的后脑上。
抬眼,见到一张惊为天人的俊脸。
原来她和北渚兮不小心睡着了吗?
她也不动了,舒服的窝在北渚兮的怀里,在他的怀里蹭了蹭,然后抬头看了看他沉睡的俊颜。
他睡得可真熟,呼吸轻轻的,暖暖的,气息也十分的清淡好闻。
只是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是天黑了的节奏吗?
那她岂不是睡了一个下午的时间?
那子车明弦现在在干什么呢,她记得她还答应过他会陪他一起用完膳的,这个时候晚膳都过了吧。
玄玄想着,反正是没有要吵醒北渚兮的意思。难得见他睡得这么香甜,她怎么忍心吵醒他呢。
可惜她不知道,在她的心思百转间,北渚兮的唇角弯了弯,一个十分得意的弧度,也十分的幼稚。
北渚兮的春心荡漾维持到了天彻底黑了下来,到了这个时候他才装模作样的动了动身子,然后睁眼,一副刚刚醒过来的样子。
“睡得好吗,玄玄?”
他撑着头,对玄玄问道。
“你睡得好就好。”玄玄同他客气一番。
两人翻身起床,完美的错过了晚膳的最佳时候。
“那你是不是可以陪我用晚膳了。”
“……”这话好像是在控诉她这几天没有陪他一起用完膳,所以这话她不好接。
用完了晚膳,玄玄才有时间去询问子车明弦的情况。然而,这一问她是问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事情。
子车明弦闭关去了,听说只是今天下午的事情。
“子车明弦虽然失去了长生不老的佘魂子,但他到底是巫族的族长,只要潜修修炼,重头来过,再次修炼出佘魂子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北渚兮信誓旦旦的说着,好似对子车明弦的事情一概不知。
“这样也可以?”有点突然。(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