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大师沉思片刻,向林青问道:「我听杨霜儿巧拙大师尚留有一支换日箭?」林青道:「不错。但那支箭已毁于明将军手上。」他抬望向船,回忆与明将军过招的情形,再叹一声:「明将军实是武学上不世天才,居然凝气成型硬接我一箭,而且似乎还未用全力。」花想容惊道:「你已与明将军动过手?」林青与明将军那一箭赌约只有容笑风、物由心、徐漠洋与杨霜儿在场,江湖上几乎无人知道,是以花想容才有此一问。
林青也不隐瞒,便将当年与明将军的一箭之约细细出。这一战在他心中不知回想了多少次,自是记忆犹新,再加上一些事后猜想,直听得花、水二女心惊肉跳、花容惨淡;虫大师虽曾听物由心与杨霜儿起那一箭的情景,但此刻听林青以当局者再述往事,又是另一番领悟。当听到换日箭为明将军神功震碎时,水柔清急道:「可现在换日箭已碎,仅余偷天弓如何能克制明将军呢?」林青叹道:「当年只怕连巧拙大师自己也未必肯定他留下的那支箭便有偷天换日之能,是以才藏于地道深处。我这些年四处云游,正是想找到适合做箭的材料,配合偷天弓,方有把握胜过明将军。」
虫大师沉吟道:「沧浪岛上有种逍遥藤,当地人以麻油浸之,再反复烤制,坚韧异常刀斧难伤,或可用来做箭。」水柔清讶道:「沧浪岛?那不是风念钟的老巢?」六大邪派总是中的「南风」风念钟正是住在南海沧浪岛。
「哦!」林青眉间一挑,「虫兄既然如此,定有道理。我亦听过逍遥藤之名,只是与南风一向没有往来,不到万不得已不想惊动他。」花想容呵呵一笑:「南风若知道你是对付明将军,定会拍手欢迎。」「南风」风念中曾与将军府交恶,誓明将军一日不死便一日不踏足中原,此事传遍武林,所以花想容有此一。
林青长吸了一口气,正容道:「不瞒诸位,我只想以本身的力量挑战明将军,得乐巧拙大师的偷天弓已是心有不安,若再求助南风,纵胜之亦觉不武。」此言一出,虫大师与花、水二女均是肃然起敬。
花想容忙换过话题:「你可找到合适的制箭材料了么?」林青缓缓摇头:「当年巧拙大师留下的箭以天翔之鹤翎作箭羽,地奔之豹齿作箭簇,南海铁木为箭杆,可谓坚固异常,却亦抵不住流转神功的全力一击,我实难找到比其更好的质材。」他见花想容与水柔清脸露失望之色,微微一笑,「所以我才来到此地,本想街道去滇北找一个朋友,或许他有办法可制得换日箭。」水柔清奇道:「什么人有这么大本事?」林青道:「来此人也算是承接了巧拙大师的衣钵,兵甲传人杜四亦将铸炼兵器之法传于他……」「是那东归剑客许漠洋吧。」虫大师接口道,「我曾听物由心与杨霜儿起过他的奇遇,依我想来,巧拙大师传功于他定有深意,或许破明将军的流转神功最后仍要着落在他身上。」林青头:「正是许漠洋。」
原来林青久未涉足中原,而此行入川的目的正是来找许漠洋。他与许漠洋一别六年,全凭当年留下的联系之法方才打听到许漠洋目前住在滇北营盘山的清水镇中。本是打算取水路入川再折道向南,却不料在此涪陵城中意外碰见了久欲一见的虫大师,也算是机缘巧合了。
林青向虫大师问道:「素闻虫兄这些年一向在北方活动,却如何来到这地?莫不是要找龙判官的麻烦?」要知虫大师一向独来独往,行踪诡秘,而此刻竟会与四大家族的两个女子结伴同行,实是让林青猜想不透,故有此问。水柔清抢着道:「大师是我们请来找人的。」林青奇道:「找什么人?」花想容脸有忧色,叹道:「是我的哥哥花溅泪。一年前他独自来到中原,迷上了一个名叫临云的风尘女子,随她到了迁州府,不想却为将军府总管水知寒所伤,不知所踪。下月十五便是我四大家族六十年一度的行道大会,哥哥身为翩跹楼传人必须参加,所以父亲才要我联系虫大师,一并寻他。我怕自己一个女孩子行走不便,就拉了清儿做伴......」林青恍然大悟,怪不得一向隐秘的四大家族竟会现身武林,原来是有如此缘故。
虫大师苦笑道:「来此事亦与我有关。其时我手下大弟子秦聆韵奉我之命去迁州府刺杀贪官鲁秋道,谁知将军府竟然派了水知寒与鬼失惊出马,若不是花溅泪引走水知寒,只怕还不能得手。起来我算是欠了翩跹楼一个人情,所以收到嗅香公子的传书,也立马赶到宜宾城与这两个姑娘汇合,再到了这里。」
林青心念电转:虫大师的来历一向不为人知,而听花想容的语意,虫大师显然和四大家族素有联系。不过虫大师的四大弟子分别擅长琴棋书画,倒是非常合四大家族的路子,由此想来,只怕虫大师真与四大家族有某种关系。
水柔清却是不依,似笑非笑地叉起腰呼道:「大叔这一路游山玩水好不快活,怎么起来却像是受罪?」虫大师笑道:「是极是极,我这一路好不快活。只是到了一处便要陪你们逛集,你们这两个丫头见了什么新鲜玩意便要好奇半天,委实是让我这老人家气闷至极……」他转脸望向林青,「你若是看到这两个女孩子对着一只鸟也能上几个时辰的话,只怕你也会受不了的。」林青大笑,想到虫大师陪着两个叽叽喳喳的年轻女孩子一起逛集,倒也真难为了这白道第一杀手。
花想容却是一直惦记着生死未卜的哥哥:「听那临云姑娘来到了焰天涯,所以我们便从汉口一路逆舟而上,到了此处。」她忍不住叹了一声,「也不知道哥哥目前是否平安无恙。」水柔清安慰道:「容姐姐放心,花大哥俊雅风流,武功又高。他吉人自有天相,定会平安无事的。」
林青见花想容一张俏面上愁云暗结,当真是楚楚可怜,虞她伤神,岔开话题笑道:「虫大师现身涪陵城,我知道此处定会生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却不料原来便只是做一名护花使者。」虫大师却是一脸肃容:「我一向敬重林兄,亦不瞒你。其实我这次来涪陵城一是陪容儿找兄长,二来却另有要事。」他吸了一口气道,「本来我也不想让林兄参与其中,但现在情势复杂,只怕非要求助暗器王方可完成……」
林青见虫大师得如此郑重,而花想容与水柔清均是一脸诧色,知道必有蹊跷,亦正容道:「虫兄有事请讲,如能稍尽绵力,林青决不推辞。」虫大师道:「林兄可知近日在三香阁的那五个人是什么来历?」林青眼睛一亮:「我见那为青衫人领上绣着一朵黄花,知道那是京师刑部的人。虫兄是为他来的么?」虫大师道:「与你过招的那女子名叫柳桃花,乃是千叶门掌门葛双双的师妹,那一黑一白的是两兄弟,黑脸老大赵光,白脸老2赵旭,人称黑白无常,是宫中的侍卫。领头的那青衫人名叫齐百川,是刑部总管洪修罗手上的五大名捕之一,此次入川明为钦差,暗中则是为泰亲王办事。」洪修罗在京中一向隶属于泰亲王,人尽皆知。
「五大名捕!」林青眼中精光一现,不屑地耸耸肩,「那追捕王梁辰算什么?」虫大师叹道:「你当年杀了登萍王顾清风,追捕王梁辰与顾清风一向交好,这几年远离京城追捕于你。而洪修罗靠着泰亲王借机拓展势力,搜罗了不少人才,又破了几个大案,在京师也算出尽了风头,将手下五大捕头高德言、齐百川、左飞霆、余收言、郭沧海自封为五大名捕。他看了花想容与水柔清一眼:「花嗅香给我飞鸽传书,一项是要我帮他女儿找到兄长,另一项却是告诉我齐百川这次来川东,乃是暗奉泰亲王命令与龙判官结盟。嘿嘿,他走6路由剑门蜀道入川,却不知我早就在涪陵城等着他了。」
「有这等事?只怕立刻便会引起江湖中的无尽风波!」花想容闻言一惊,这个消息她尚才知道,「泰亲王不好好做他的亲王,跑到武林中添什么乱?」水柔清年纪尚,不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关系:「结盟有什么大不了,就像我们四大家族还不是结盟了?」虫大师叹道:「泰亲王身在皇室却暗地联合武林中人,本身就有违常规。何况龙判官地处川东,一向不买中原武林的帐,俨然土皇帝一个,若他与泰亲王联盟,只怕所图非。」林青沉吟道:「京师三大派系,犹以泰亲王最为复杂。明将军好歹要听命于皇帝,太子亦有诸多掣肘,惟有泰亲王仗着是当今皇上的胞弟,又是先帝正宫所出,毫无顾忌。」他冷笑一声,「泰亲王策划多年,终于耐不住要谋反了么?」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