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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六章 荒岭

巫穹 逐月沧阳 3070 2024-11-18 15:03

  刚亮的阳光乍然射入眼中。阵揉揉眼睛嘿,道上望去。山道上缓缓行来一人一骑。那马全身上下一片火焰般的赤红,却四蹄雪白。华蹬银鞍,昂然阔步而来,高头迎风,铁蹄踏地,极为神骏。那马儿想是在路上淋了雨,又奔得急了,再被阳光一烤长长的鬃毛被雨水和汗溃粘成条状,随着身体的起落颇有节奏地上下翻飞。

  马上人一身黑衣,不过三十余岁,相貌平凡无奇,眉目间却隐有一股煞气。他身无长物,只在腰畔一左一右挂着两把带鞘长刀。那男孩见到来人如此,不由略微有些失望,再看其身携兵器,却也不见慌乱,反是饶有兴味地上上下下打量着来人。

  黑衣人来到男孩身前,勒住马头,反手抹一把汗,肃容问:这位哥,请问这里可是清水镇么?他神态威武,声音到是彬彬有礼,带着滇地口音。不错,这里正是清水镇。见黑衣人又要张口问,那男孩笑嘻嘻一摆手:你先别急着问我,且让我猜一猜你是来做什么的。

  黑衣人一愣这孩子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不但不惧生人反而神态如此悠闲轻松。定睛望去,却见他颧高唇厚,鼻拱眉淡,相貌甚丑,脸上最醒目的便只是那双忽闪不停的大眼睛,虽是当地人的模样,却是一口北方口音,与此间居民迥然不同,心知有异,也不下马,微微一笑:好,你便猜猜吧。

  我若是猜中了可有奖吗?男孩到是做足派头,一副老成模样。黑衣人大笑:你要什么奖?男孩目光望向那红马,做个鬼脸:我若猜中了,你便让我骑一下这马。他侧头想了想又道:我不要你带着我,要自己骑。你这鬼头!黑衣人本是有事来清水镇,但见这孩子有趣,却也忍不住与他讨价还价:这匹火云驹性烈非常,若是摔坏了你怎么办?火云驹!这名字好棒!男孩眼中闪出一丝羡色,又挺挺胸:你放心,男子汉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就算摔了我,也与你无关。

  黑衣人见他装模做拜心里好笑:好吧,只要你猜中了就让你骑半个时辰。好了你可不许赖皮。男孩雀跃欢呼,拍手大叫看他神情,倒似是成竹在胸,一副定能猜中的模样。黑衣人好整以暇:你且我来清水镇做什么?这个嘛,男孩目光在黑衣人身上游移不定,一脸似笑非笑,虽然难猜却也难不住我。黑衣人见男孩卖弄关子,颇不耐烦:料你也猜不到。我可没空与你这鬼夹缠不清。罢一提马头,就待入镇。

  别急别急。我知道男孩拉长语气,一个字一个字地缓缓道:你是来找杨铁匠的!你怎么知道?黑衣人见男孩果然一猜就中,心头大疑。

  你先我猜得对不对?男孩故意不看黑衣人惊愕的表情,一副洋洋自得的样子。不错,算你猜中了。黑衣人虽是心中惊疑莫名,自不会与一个孩子计较,也不否认。哇!男孩欢呼一声,上前一把揪住马缰,杨铁匠在镇里最西头的屋里,没几步就到,我先试试这马。

  黑衣人心想这次自己来清水镇全起于一己之念,行事又极为机密,便连左右心腹亦不知他要来此地,料想应不会走露风声,这个男孩却如何得知?再看男孩身手敏捷,更是起疑,一拨马头:你先告诉我你是怎么猜到的?

  男孩的手一指黑衣人右侧腰间的刀鞘:是它告诉我的。黑衣人的目光随之看向右侧腰间。他虽佩着两柄刀,但形状却不相同挂于左侧的刀平平无奇,三尺长短,只是江湖上最常见的普通马刀;而挂于右腰的那刀,鞘长足有五尺,吞口上镶着金边,刀柄纯黑,缀着几颗明珠,显得甚是华贵。不过虽然此刀鞘外观颇为惹眼,但亦只是一把刀鞘而已。黑衣人望了半天,犹是不解男孩凭这把刀鞘能看出什么名堂。

  男孩见黑衣人一脸茫然,十分得意,放声大笑,用脆生生的童音道:因为,这是一把断刀!黑衣人这一惊非同可。这柄刀事关重大,若是断刀之事传于江湖,只怕立时便会引起莫大的风波。他之所以费尽周折来到此地,便是听人起那杨铁匠冶剑炼刀之术十分了得,欲想让其神不知几个兀地驳起这柄断刀,谁料才一进镇便被这男孩看破。山爵“必下,一掌拍下,要将那男孩擒下来好生拷问。

  那男孩却十分滑溜,黑衣人才一伸手,他立刻知觉,闪到一边。黑衣人身在马上行动不便,也不继续出手,只是定目望着他。男孩苦着脸道:你舍不得让我骑马也就罢了,为何要动手?

  黑衣人见男孩纵跃之际步法灵活,与寻常孩童大不相同,显是身怀武功,心中更是疑惑。他乃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一击不中,自不会同孩子一般见识,沉声问道:你如何知道这是一把断刀?他声音转冷,你若不想我把你抓起来拷问,就乖乖回答。

  此事牵连甚大,所以他务必要问清这一,要知这把刀断刃亦不过二三天前的事,然后他一路快马加鞭、风雨兼程赶来此处,几乎无人知道他的行踪,但若不是走露了风声,难道这孩子有神眼不成?

  男孩撇撇嘴,本还想硬着头皮自己并不怕他出手。但眼见黑衣人眼中凶光隐现,却也有些心虚。到底他亦只是一个孩子,若是真的动起手来,只是气力上先便差了老大一截。这有何难!男孩退开几步,与黑衣人保持一段距离,这才双手一叉腰,摇头晃脑道:刀鞘如此名贵,此刀定是有些来历。既然有来历,那无论如何也不至刀与刀鞘不合。可我见此刀置于鞘中却偏了一线,而且略有晃动,看起来就似是鞘中有空隙,不能与刀刃丝丝笋合,若不是这把刀鞘不是刀的原配,那就定是刀断了。

  黑衣人听到这里,方才略微释怀。

  另一层疑虑又浮上心头,这番解释到是合情合理,但无论如何也不应从一个孩子的口中出,除非是大人教好了辞,不然一个十余岁的孩子如何能懂这许多道理。若对方是个老江冉也就罢了,可分明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如何荐有这么精准的眼光?

  你是什么人?黑衣人越想越是心惊,脸色更寒,若不是运功察视四周毫无埋伏,真以为自己落入了对头设好的圈套中。

  我?男孩用手一指自己的鼻尖,十足夸张地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清水镇杨铁匠的公子,杨惊弦是也。他起初尚是笑嘻嘻的,见黑衣人脸色不善,终是有些慌了,声音越越低,末了再颇有些气短地补上一句:你叫我弦就是了。

  黑衣人终于抛下顾忌,哈哈大笑起来。这孩子既然是杨铁匠的儿子,想必家学渊源,对兵器的认识非他人可比,看出来自己鞘中是柄断刀亦不出奇。由此推想其父定是有非常本领,自己这一趟总算没有白来。他倒不是完全去了戒心,只是对自己的行踪颇有自信,料想对头虽然厉害,却也不会有这么大的神通,不然本门上下便只有束手就擒,又凭什么能与之相抗数年。弦,快带路去找你爹。黑衣人脸上露出笑意,一拍座下骏马,正色道:然后这匹火云驹就借你骑两个时辰。

  太好了,你可要话算话哦!弦大喜,一蹦一跳地朝前跑务,却又停下身来,回头拱手一揖:不知好汉尊姓大名。黑衣人见弦十足一副大人的样子,再也忍俊不禁,亦是有模有样地拱手一揖,大笑道:杨兄请了。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滇西媚云教右使冯破天是也!

  弦带着冯破天穿过集镇,直往镇西行去。清水镇虽然狭但住户不多,道路却也宽敞,火云驹信步走来亦不见挤迫,只是镇少见外人,更是难得见到如此神骏的马匹,自是引来周围居民的啧啧赞叹。

  冯破天见一路上不断有人招呼弦,态度极为熟捻,看来这鬼果是本地人,最后一线疑惑终散去。他身居媚云教中高位,自是懂得收买人心,当下收起心事,面呈微笑,便似走亲访友般丝毫不引起他人的猜忌。清水镇西是一片荒岭,草木稀少,便只有靠着山坳处孤零零的一间草屋,屋前亦无招牌,只是架起一围铁炉,一方铁砧,旁边散乱地摆着一些打铁的工具。铁炉中只有零星的一丝余火,铁砧上亦是锈迹斑斑,看起来平日少有人往来,生意颇为清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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