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端,来钱产品经理陆航极力劝说文灏:“文老师,您去其他直播吧,我了解过了,开花直播和巧嘴直播都不错。您要愿意去,随便哪家都会提供非常好的条件。”
让自家的黄金用户去竞争对手那里,要不是陆航好好做了一番自我介绍,很可能被误认为是挖墙脚的人扮演的了。
之前因为有很多商家通过来钱联系文灏,想请他做广告,还有经纪公司要签他当明星的,来钱工作人员不仅给文灏发过很多站内邮件,电话也打过多次。陆航不负责此类事项,还是早早要来电话号码存着,但这还是他第一次联系文灏。
害怕打扰对方的心情和面对偶像的羞怯都没有了,此刻他只有满腔的愤怒与不甘。公司的做法打破了他的认知,从叔叔那里知道缘由后他更觉得心火燃烧,无奈连陆建设都选择妥协,他人微言轻更没办法了,冲动之下拨通了文灏的电话。
文老师不仅在他职业生涯初期具有重要意义,还是他真正佩服的人,愤懑冲头的他一时想,来钱要烂烂吧,文老师要为此灰心,再不做教学直播了才是大损失。
陆航只道来钱目前情况复杂,短期无法恢复,没说是人事问题复杂还是技术问题复杂,但文灏已有所猜测。纯粹的技术问题是不会让对方语气那么焦急又苦涩的。
他反过来安慰陆航:“放心吧,我会好好考虑的,直播会继续做,谢谢你。”
挂了电话,文灏看看完全实体化的左臂和已经实体化到小腿中部的右腿,心道不管是为了别人还是为了自己,教学直播都不能不明不白地停下来。
c大事件后他发现了,若他直接或间接解决的问题与知识的生长和扩展有很大关联,他融入这个世界的速度会加快。他看不到具体的问题对话框,但肯定有一些人在这段时间受益,有更多人像陆航一样,希望围绕知识的各类直播能够继续,让生活添一抹充实和向上的生命力。
来钱的事如果是人为,多半有迹可循。文灏把思维撒出去,到上收集信息。他才刚开始,应安年的身影出现在楼梯口。
正值周日,天气不错,文灏坐在楼上的露台练字,临摹的是应安年专门给他写的《兰亭集序》。到目前为止,桌上两种字体的差别还如浅海处的细沙和旁边嶙峋的礁石。
他看到应安年露出笑意。“忙完了?”
应安年迈上最后一级台阶,长腿跨几下来到文灏身边,他先低头看看文灏写的字,夸了句“进步很大”,然后才拉开椅子坐下来,把手机递到文灏眼前道:“有来钱的离职人员爆料,来钱高层故意打压教学直播。”
上的消息,有时即便是所谓官方发的,也要隔一段时间再看,可靠性一般人实在难以迅速判断。应安年不质疑这份爆料的真实性,是因为他已经提前拿到了调查结果。
应总也是幼儿园文老师的粉丝,还是个特别的粉丝,在他不能好好看文灏的直播,又见有人恶意抹黑时,说是他对文灏过于有信心也好,说是企业家的敏锐也好,他是感觉不对。让人一查,果不其然,有人作妖。
正当他考虑要不要告诉文灏实情时,又收到了爆料信息。这么一来,文灏早晚会知道,还是直接给他看吧。要是他生气伤心,还可以第一时间安慰他。
爆料发在微博,一项项列清楚了来钱在背后搞的小动作,后面有理有据地分析根源,箭头直指来钱第一大股东葛友恳。爆料人不像陆航有准确信息源,但分析得也八\九不离十。文章最后除了发出尖锐的质问,还不忘向文老师表白。
爆料人的微博名是“馨语馨情”,陆航看到了会知道,这是那个总让他无话可说的同事姐姐夏馨。夏馨看不上公司的做法,愤而辞职,但她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不能要求别人跟自己一起辞职,爆料的事她没跟前同事们说过,怕别人也被报复。
微博刚兴起的时候,应安年也注册了个号,了解它的模式。后面太久没上,已经被盗号了,不过调查人员做事严谨,不仅给他发了链接,还传了截图。
文灏现在看的是截图。当他看完文章,在脑中登上微博时,馨语馨情的爆料已经被删除。这难不倒有随手截图留证习惯的微博重度用户,删得越狠传得越快,越吸引无关路人关注。
无数前例证明,不要小觑广大友维护正义的热情和扒皮功力。应安年出声转移文灏注意力的时候,文灏已经看到有人说“葛友恳的公司一向这德行”了。
“没关系,这事不难解决。”见文灏不说话,应安年以为他感到很郁闷,赶快进行传说中最有效的安慰——拿出切实的解决态度和水平。
身为一个“老妖怪”,文灏早从各种文字记载中看过了人类的多样性,这件事的添堵程度还不至于让他觉得难以接受,倒是应安年那句话令他感到温暖又好奇,于是他看向应安年深邃沉稳的眼睛问:“怎么解决?”
应安年被长发青年信任又依赖的眼神撞得心神一晃,片刻恍惚间,还有一丝错觉一闪而过——那眼神中怎么好像有点大哥鼓励小弟尽情表现的意味?
收回思绪,应安年道:“看你怎么想,我们可以买下来钱,也可以注资其他直播平台,或者干脆重新建一个。”
事情爆了出来,用户、路人、媒体加上竞争对手的合力,来钱必定受到很大冲击,何况它还内部不稳。只要出得起价钱,再加点其他承诺,葛友恳之外的其他股东应该会很乐意出售股份。
葛友恳所占股份未过半,等火烧到他身上,他未必有精力抢夺其他股份。如果他有,反正应安年已经出手,加点力是了。
文灏是个穷光蛋,应安年说的“我们”实际只是指他自己,但这个词却莫名愉悦到了文灏。他开玩笑道:“这么花,我们以后会钱不够。”
乐乐刚刚给他新种的植物松了土,这时牵着奶奶的手上露台来,正听到后半句。
“钱不够?用我的。”小孩儿豪气地说,接着才向应安年确认:“小叔我还有钱吗?”
应母乐不可支:“哈哈哈!你还有很多,要是不够,奶奶还有。”
说是这么说,文灏还是拒绝了。他相信应安年有能力实现他说的解决办法,且不会影响启星,但这必定导致他计划外地收缩大量个人投资,冒然进入一个不熟悉的行业,说不定还会搭上很多人情,兼与葛友恳之流交恶。这个男人已经担负着不小的责任,文灏不想让他为自己付出这些。
“我在哪里做直播都可以,其他人也一样,换个平台是了,不会有多大影响。来钱高层这么做,总有自作自受的时候。”你不用出钱,也不用为我出气。
应安年猜到部分他的想法,问他:“这个行业前景很好,我还愁找不到进入的时机,你是没信心可以帮我赚到钱吗?”
又道:“你的直播我都看了,很有价值和号召力,以此为招牌,形成一个有特色的教学直播社群,再拓展线下活动和多渠道合作,公司肯定名利双收。这不是从自己人的角度看,而是以商人的眼光。”
应安年摆出一副在商言商的严肃表情,用词和语气却像上言传的咖啡馆融资人。别人是关心则乱,他是关心则忽悠。正常状态下,文灏肯定会想笑,但他没笑。
他首先抓住的是另外一点:“我的直播你都看了?”他以为应安年顶多看过一小部分,毕竟他那么忙,也不像喜欢看直播的人。这个认知竟让文灏有点羞涩。
应安年轻咳一下,模模糊糊嗯一声。不仅看了,有些段落还看了许多次,还听着音频睡觉。
应女士敏感地察觉到了气氛的变化。“乐乐走,我们下楼榨果汁去。”
这个声音让应安年恢复思考速度,搬出“大义”继续游说并转移话题:“对于葛友恳这种人,有机会的话要给他个教训,不能让贺老他们这样的老师失望。”
应安年大力支持科研,有这样的想法很正常。文灏想一想,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来钱高层压不住真正乐教乐学的人,像他对应安年说的,换个平台是了,经过这一回,参与的人会更多,而来钱名声利益受损已是板上钉钉。至于葛友恳,如果他真是怀抱那样的想法屡做类似的事,文灏本打算查清情况,再想办法给他设置障碍。
会有这样的思路,是因为他还没有按人类规则快速解决问题的资本。但现在应安年说他有,他想做,而且他已经考虑周全,那何乐而不为?
如果可以,文灏当然还是希望来钱能恢复良好局面,那里面有他和众多“师生”的心血,有陆航和馨语馨情等人的心血。
所以他说:“那我们试试买下来钱吧。”
应安年迅速派人与来钱股东接触,没想到事情进展得比想象的还容易。陆建设正想从贼船上下来,割肉一样放弃心血、损失金钱也无所谓了,他总觉得再下去会更惨。应安年这边不故意拖着他,出价还很有诚意,且他有一种“我斗不过葛友恳,让有实力的来斗吧,给娃找个好下家”的愤恨心态,因此很快决定把股份脱手。
跟陆建设关系近的股东被他说服,一起把股份卖了,另有小股东一看:卧槽,一个个跑那么快,这是要出事啊!还是跟着跑吧。
上,删/帖举措和葛友恳利用出身和金钱做的一些事激起逆反心理,普通的指责燃烧成声讨的大火,这个在圈外还算低调的商人短短时间内获得了扒皮贴加身荣誉。这里面有多少是他的敌人、竞争对手的手段不得而知了,“除暴义士”肯定是有一定席位的。
葛友恳资本深厚,上的声音对他和他的产业有一定影响,但还伤不到筋骨。文灏做了一些准备,等着助应安年一臂之力,和他正面怼。然后……经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查了他,抓了他,锁了他,不久后,他的后台也进去了。
这发展真是让人嘴里塞鹅蛋。
等大家把鹅蛋咽下去,发现来钱已经易主了。也不算完全易主。再过一段时间,经过财产冻结、公司章程扯皮之类的一系列波折,葛友恳手里的来钱股份终于放出来,在应安年的好意下,陆建设和另外两个股东以同原来差不多的价格又把股份买了回去。陆建设能力没问题,最终还是由他来具体管理公司。
回过头来看,还好应安年速度快,除了他,当时还有另外的人在打来钱的主意。不止如此,微博上还出现了可行性存疑、雾很大,但让人十足热血的“买下来钱活动”。
“敢欺负我文老师,众筹买下来钱,我先出一万!”
“两万砸这儿了!”
“众什么筹?我和基友加起来搞定了。”
“刚打出嘲讽表情,一看右边这位的认证,吓得我赶快删掉了。”
“那你再去看看他基友的认证,练练胆量。”
……
冯明阳v:“要出力,叫上我。”
“我天,紫红小鲜肉也是文老师的粉!”
瑶瑶惊叫,问冯明阳:“你怎么自己发微博了,还是这种内容?葛友恳可是个投资人爸爸,说不定哪天你撞他手上了,公司肯定会骂的。”
“他算哪门子爸爸,粑粑还差不多。”冯明阳反驳。
文灏有“一毛老师”之名,他直播间的评论区充满“学生气”,给人感觉他的粉丝都是些穷学生。现在看,只是学生不炫富,很多年龄较大的观众很少发言而已。他的粉丝已经遍布社会各界,横跨多个年龄层,不管有钱没钱,当需要的时候,很多人都不会吝惜自己的声音,甚至金钱。
然而,(83中文 .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