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想起这个时候,我总是怀着岁月催人老的心态,想给你们讲个故事,仅仅是关于我和我爱的女人们,那些爱恨纠葛的故事。
那么,我开始了。
国庆节的前一天,我如同往常一样拖着高度到腰的行李箱坐上回家的火车。
我想这也是我妈高考报志愿为什么没给我报到省外。我从小没离开过家,老太太怕自己也是怕我不适应,方便每个节假日我回家逛逛。
那天我穿着流浪风格的红色染花长袍,鹿皮靴,民族风的项坠和手链,黑长直的头发及腰,人群中确实挺出众,以至于我一路上高冷的要死,对待别人异样的眼光我都回以“你懂个屁”的表情。
就伴随这个表情我华丽丽的在车厢找自己的座位,突然手腕被人一把抓住,我怨毒的眼神刚刚飘过,却发现抓住我的竟然是好久不见的大外孙。
她叫林同,很拉拉的名字,我觉得没什么诗意,加上上学那会她的字经常写分家,我就索性叫她木桐。我和木桐认识的年头过久,以至于什么时候开始开玩笑起了大外孙这个昵称我都忘记了。
木桐跟旁边的人窜了座位,我理所应当的坐她的旁边,开始叙旧,后来就开了荤口,各种骂人的话层出不穷,引人注目也是应当的。聊着聊着木桐问我,老七你看边上座位靠窗那男的看咱俩的眼神特别扭,你不觉得么,我这老脸都让他看红了。
我搭了一眼,其实不用木桐说,我早就发现了,那种似曾相识的眼神我在酒吧见多了。而且每每我和木桐聊到笑点的时候,他也微微一笑,自认为很倾城,我却特想上去抽他一巴掌,你乐个鸡毛。
我说,木桐你想多了,你的颜值除了流浪汉是不会有人看你的。
木桐撇撇嘴,掏出零食大口吞咽着,我则把耳机塞进耳朵,小憩一会,毕竟旅途很倦人,比熬夜更累。
我觉浅,一点风吹草动都会惊到,当然这除了我喝多的时候。
朦胧间我觉得木桐在和人对话,就睁开眼睛瞄了瞄……我靠,对面大哥不知道什么时候让人窜走了,那个坐窗边微微一笑很“倾城”的眼镜男坐在对面,咧着嘴和木桐对话。两个人的对话基本是这样的。
眼镜男:你们是学生吗?
木桐:嗯。
眼镜男:假期回家是吗?
木桐:嗯。
眼镜男:你们在哪上学啊?
木桐:为什么告诉你。
眼镜男:我也在这上学。
木桐:嗯。
眼镜男:你朋友有男朋友吗?
木桐:嗯……嗯?
嗯?感情这是冲我来的,我眼睛一下子睁开了,恰巧赶上列车员收垃圾,我没等木桐张开嘴,伸手接过列车员手里的髫扫,边往出扫垃圾边特不耐烦的说,来来,脚抬起来让让。
眼镜男突然从包里摸出来一个红色的小本本,递给木桐,他说,你信不信我是博士?
木桐伸手往回推,边推边说,嗯嗯,我信我信!
最让我没想到的是,眼镜男转过身,特别认真的对我说,我真的是博士。
擦!这我就翻了,瞧不起谁高考睡着了呢。博士怎么了,我小姨姥还研究生呢,都生仨孩子了,天天坐家里研究“生”!什么年头了,还拿高学位压人,我一把扯掉耳机,面无表情的说,真不好意思,我不招聘公务员,你是不是博士真的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请你三十二分钟之后站起来左转下车。目前把嘴闭上,我不想听见你发出任何声音。
木桐偷偷向我伸出大拇指,她太了解我,我轻易不说话,说话就噎人,嘴损是我一贯的作风,她也是因为我才爱上了那年因为一杯橙汁火爆了的金星。
眼镜男十分无奈的坐在那里愣了一会,叹口气起身走了。
再见来不及握手。
他走以后,坐在我里面一直磕着瓜子察言观色的大妈笑着说,这小伙挺有勇气的,敢当面说,他那是相中你了。
那我宁可被狗日!
我笑笑,说,见多了就不觉得多有勇气了。
大妈说,你俩下车的时候小心点,万一跟着你们呢。
呵呵,那我就要掏刀了。
刚把大妈哄的老老实实嗑瓜子看风景去了,列车上放起了歌。
我才懒得给你解药。
反正你爱来这一套。
为爱情折腰。
难道不是你。
一直以来戒不掉的癖好。
很多人想失恋也没有目标。
只是想睡个好觉。
别炫耀。
Eason的《你给我听好》。
高中的时候,那个有着沧桑而纠结声线的卷发男人曾经有过再也不出唱片的传闻,好多同学惋惜的死去活来。我却暗自庆幸,我真的怕过了知天命的年龄,陈奕迅再也不能把林夕繁花一样的词唱的如鱼得水。
此时此刻的我靠在木桐的肩上,真的好想好好睡一觉,不炫耀。也没想到那个晚上会颠簸了我的感情之路。
下了火车,我和木桐分道扬镳。
走出火车站,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我正在暗自庆幸自己命好,要知道火车站能速度的拦住空车,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就在我手放在门上准备开门的时候,另一只手瞬间按在我手上。一刹那我以为是火车上那个变态博士,我心里这个火啊,顿时窜到头上,张嘴就要骂人。定住眼睛仔细看了看,白白嫩嫩的明显是个女人的手。
很自觉的顺着手看向脸,那是一张怎样的脸?我不知道那种深陷到额头和鼻梁中间的欧式眼睛怎么形容,眼珠黑白分明,定在我脸上发出一丝光亮。嗯鼻子我知道,很男人的鹰钩鼻,薄唇一抿,她说,不好意思。
我又上下打量一下,酒红色西装上衣搭配黑色修身西裤,黑色巴洛克雕花皮鞋。这个头少说一米七几。侧分的三七头发一看就特意打理过。骨架略小,一瞬间雌雄莫辨。
看似我打量了很久,说话间就已经看完了,我笑了下,说,你去哪,顺路的话一起吧。
她也笑,我去市政大院,你呢。
我说,你对面。
市政大院耶,离姥姥家斜对角的市政!我想着,让出副驾驶的地方,钻进了后面,看着她和司机配合着把我的拉杆箱放到后备箱里。
上了车她看一眼计价器,笑道,这里的起步价真便宜。
司机乐出了一嘴大黄牙,你是小伙还是姑娘,不是这的人吧,看着像省城来的,后面那姑娘也不是。
她在后视镜看了我一眼,说,我家在延边,在省城工作,来这是找人的。
哦,来找人的。
我想了想说,我是本地人,在江城上学的,放假回家的。这的起步价是便宜,因为城市小吧,所以满城逛也就五块钱,出了城外才开始加价的。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今天以来我说的比较多的一句话。反正突然心情大好,多说了几句,也是回到家的原因。
她一抬头,问我,你在江城上学,大学么?
我说对,大学。江城的师范,不过大三了,快要实习了。
我俩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一问一答,聊的不然是省城,不然就是江城,就当司机不在,车自己跑得一样。弄的司机总想插话,嘴张开就闭上,张开就闭上,跟聋哑人似的,发不出声来,我憋的想笑,发现她很健谈。
似乎时间过的特别快,就到了市政大院,她回头看我,嘴角一勾,说,一起下呗。
说着,钱往计价器上一拍,下车把我行李从后备箱里拿出来,招了招手,说,钱我一起算了,下来吧。
我下车,看见她推着我的箱子,站在路边,很挺拔。
喂,箱子给我吧。
我喊道。
她一个手扶着拉杆,一个手插在裤子侧兜,上下打量我,眯着的眼睛让我瞬间有些荒措。
时间大概过了十几秒,她说,我发现你挺呢啊(东北话,厉害的意思),这么沉的箱子自己拽扯回来的?
我有些无语,但是在语言这一块我是从来不吃亏的。于是就说,你也不差啊,这么沉的箱子你说举就给举起来了,不知道还寻思你抢劫呢!
她下巴扬了扬,指着方向,走吧,送你回去。
我就有点蒙噔,萍水相逢,顺路车,要送我回家,还是个女孩子。要说她是坏人吧,我的直觉她没什么歹念。说她是好人吧,这模样立立整整的,搭上那个表情,跟个衣冠禽兽似的,怎么想都不正常。
但是不得不说,我对她的好感大过怀疑。所以跟上她,在后面漫不经心的走。
过十字路口的时候,她一个手推箱子,一个手夹着烟卷,翘了翘手肘告诉我挎着。
那我就挎着。
她说诶,你头发太长了,都打屁股了。
我斜了她一眼,要不要分你点?
她似乎很抗拒的摇了摇头,说,还是不要了。
很奇怪,明明第一次见面,这样挎着过马路竟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熟悉感,就像在一起好久的情侣打情骂俏一般。
我一个颤抖,拿开了挂在她身上的手。怎么觉得怎么不自然,就是觉得即使是有这种感觉也不可能是一个刚认识的女人啊。
过了路口,也就十几步的路程,我接过箱子,告诉她到了。
她说,你一个人可以么?
我回答,一会舅舅会下来帮忙。
似乎局面尴尬了一下,她双手插到口袋里倒退着走了几步,笑着看我,然后身子转了过去。
我当时的感觉很难受,很怕以后就此陌路,所以脑子一抽,嗷就是一嗓子,哎,我还不认识你呢,你叫啥呀!
她背对着我,摆了摆手。
她说,你好,阿信!
头痛。
这是我从到了姥姥家以后唯一的感觉。
似乎一路坐着拖拉机回来似的,浑身散架子了一样。
阿信,她说她叫阿信。不是真的名字,就像好多朋友都爱叫我七七一样。
躺在沙发上辗转反侧的睡不着,薄薄的被子盖在身上我却觉得压的要死。东北十月的天不算热,还是有点缺氧。
手机扔在地上充电,碰到手机就得支着膀子撅起来,想躺下就不能碰手机,失眠,还是失眠。睁眼睛闭眼睛都是那双白皙的浮着细细的青色血管的手。
我侧躺着,听着姥爷关上门还很大的鼾声,心里还算踏实点,眼睛瞪的大大的。
手机的闪光灯一闪一闪的,我匆忙撇下被子,跳到地上,一把抓起手机。
我就觉得今天晚上是有点啥事么,勾大海来电话了。
喂,干啥。
在哪呢?
姥家。
滚下来,我等你呢!
……
我接过调酒师从吧台甩过来的酒,闷了一口,笑着说,你那大侄女啊,真是整不好就玩你呢!
大海跟个柴犬似的眼睛一眯,用酒杯敲着桌面,在音乐下扯着脖子跟我喊,你对她的看法那是你的事,我对她的看法那是我的事,我俩认识两年了……
我一把把他杯子抢下来放一边,嘴一撇,大哥大哥,说归说呗,你祸害东西你,你俩认识两年了,咱俩认识都快七年了,你不也因为她跟我在这尿叽(生气的意思)呢么!
大海手一挥,啪的落在我脑袋上,特鄙夷的冲我喊一句,跟他妈你能一样!
我两只手臂攀在吧台上,笑得一颤一颤的,看着大海往舞池走,一走一拐弯的,喝多了。
想想也是够有意思的,大海的大侄女是他大学校友,据他说,一开始俩人关系跟我俩一样的,大二下学期,大海回家这边实习,俩人也没断了联系,也就三联系两联系的,出了感情。偏偏人家早就有男朋友,大海属于一厢情愿挖墙脚,没挖完呢,让墙给砸了。你说这不是倒霉催的,人家小姑娘说了,我要跟我男朋友回家见家长了。大海就疯了,整个人就模仿越南版《错错错》那个洗剪吹杀马特又是捋头发又是砸大门的,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换句话来讲,大海失恋了。
在我的世界观里大海失恋这个事吧,特别可笑,用健健的话来说,我大哥处对象一般都走腰子,走心的那都是那女的奇葩!
所以说在大学谈恋爱,不是无聊就是荷尔蒙作祟,当然这对于大众来说,小众的都休学回家生孩子呢!我对男欢女爱这真的不感冒,天天还无聊的像活不起了一样,幸好身边像夏悠和大海这样的没事说说话崩个坑,解解闷。
举着酒杯,我看着透过来的灯光,歇一会喝一口,喝一口郁闷一些,总觉得今天错过了什么,还觉得吧,和阿信,一辈子也都遇不到了,想想就郁闷,然后接着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