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姐端倪我一下,“是这样的,客户说,是欣赏你的创作,指定要让你过去的。”
末了,兰姐又补充一句,“不过,你从来没接触过这些艺术品的策划,我会让小李陪你去,小李大学主修的是考古学,在艺术修养这方面,还是可以的。”
“兰姐,你是怕我被为难了?”
“有备无患嘛,”兰姐认真的说,“小四,淡定点,你就当是一场锻炼,不要感觉有点变动的工作,就适应不了了。”
“嗯,我先去做作业,下午再过去。”我拿去地址对着兰姐晃一下,我没有和她说的是,大学时候,我主修的是音乐,无论是古音乐,还是有些关于艺术熏陶这东西,我还是可以意会的。
我在网上搜了一下尚美的资料,原来,尚美是一间以时尚为核心,开发经营玻璃制品为主的开发商,在这个越来越讲精神粮食的时代,尚美代表着一定的奢侈品,风靡一时。
尚美的有效法人是顾子兴,运营总经理是顾齐,看到这里,我手哆嗦了一下,想起那天久别重逢的顾齐,终于明白了,他为什么偏偏要选择上我。
“小四,这是我们这两年接过的艺术广告,而且做得挺成功的例子,你拿去参详一下。”兰姐不知什么时候来到我身边,放下一沓文件。
“兰姐,”盯着电脑屏幕上顾齐两个字,我站起来,试探性的问,“我能不能不接这案子?”
兰姐拍着我的肩,语重心长的和我说,“小四,你知道当初你专业不对口,我为什么还执意要把你招进来吗?”
我摇头。
兰姐继续说,“那是因为,我看你年纪轻轻的,够拼劲,你该不会告诉我,在策划部这几年,都把你的锐角消磨尽了,你现在只想安于现状了。”
见我没有答话,兰姐又补充说,“要知道,任何一个企业,都不会白养一群,只想安逸,一成不变的拿份工资养家糊口的人。”
“那,好吧,我试试!”兰姐话已至此,我只好勉为其难的答应,“不过,兰姐,我不一定能拿得下尚美的合同。”
“事在人为,你知道,我要的是结果,好好干。”兰姐没有再给我推却的机会,去给其他同事交代工作了。
我深深的吸口气,跌坐在椅子上,划动鼠标,却没有半点心思再往下面看下去。
小李走过来,趴在我的办公桌上,“小四,这也许没像你想像的那么难,人家既然是欣赏你,自然不会为难你的,我就不相信,有人平白无故找个人来刁难。”
“呵,是哦!”我挤出一个笑脸,无奈的说,顾齐是故意的,不是平白无故,只是,我不知道,他这么对我,想做什么。
“小李,下午我自己过去就好了,不用你陪过去了。”
“那可不行。”听到我这么一说,小李猛然站直身体,不知从哪里拿出的又是一沓文案,“关于尚美这几年的合作商,我都做了详细的分析,他们的产品流向,我也掌握了一定的了解,这一次,我们会事半功倍的。”
我端详小李,她认真的样子,一点都不作假,还有,她仅用我在和兰姐交涉的这点时间,就掌握了那么多资料,真不容易,“小李,你可比我还上心。”
“小四,看你说的,我只会这样文案工作,真正上阵的,还是得靠你,不过嘛,作业要做好,第一次见面,至少得让人家觉得我们够专业,要不,那么大的一笔广告,人家凭什么交给我们?”
“话都让你说了,我还能说什么。”我不忍心打断小李的幻想,至于顾齐是怎么想的,我也无从知晓,说不定,他真的会和我们合作呢,想到这里,我的心寒颤了一下,这样的纠缠,毕竟不是我想要的结果。
“小四,如果我们拿下尚美的合作,年终奖肯定翻一翻的,我看好你。”
“你看好的是我,还是看好钱啊。”
“都看好。”小李咧嘴笑,“可知道,钱可是个好东西,又不是谁都可以像苏米那样幸运,嫁入豪门,我们这种小啰喽,当然得靠自己努力了。”
“苏米也努力过好不好。”我为苏米辩证,虽然一开始,她的确怀着嫁入豪门的心,结交顾丰的,若没有一点过人之处,顾丰又怎么会爱上苏米呢。
“有钱,真好!”小李似乎细想了一下,认真的点点头,自言自语的走开了。
有钱,真好,在很久以前,我山穷路尽的时候,就明白了,对我出手相助的是陆双怡,纵然,我知道,她不是天性纯善的东郭先生,我也不是那只忘恩负义的狼,但是,她解了我一时的燃眉之急,这是事实。
尚美离我们公司挺远的,坐地铁也坐了两个小时才到,一路上,小李不停是反复看资料,十分紧张,其实,我也挺忐忑的。
进入尚美,小李走在我前面,淡定的跟前台小姐打招呼,“小姐,你好,我们是海洋广告的,请问顾经理在吗?”
“是阮小姐吗?”
“哦,是的,是的。”小李拉我上前一步,“这是阮小姐,我是她的同事。”
“顾总陪客户出去吃饭了,很快就回来了,不过,顾总有吩咐,如果阮小姐来了,就请到办公室等他一会。”
我抢在小李前面说,“既然顾总不在,那我下次再来就好了。”
“小四,你说什么,我们来……”
前台小姐恻异的盯着我,打断小李的话,“阮小姐难道不知道,我们顾总是取消下午的所有行程,给你腾出时间的,下一次,可没这么好的待遇了。”
“她开玩笑的,小姐,麻烦你给我带路。”小李恶狠狠的白了我一眼,嘻笑着说。
前台小姐把我们带到顾齐的办公室,端了两杯咖啡进来,便出去了。
小李啖了口咖啡,认真的看着我,“小四,我得向你郑重声明,这一次是尚美主动找上我们的,这么好的机会,对这分合同,我和兰姐都是志在必得的,我知道你不适合逢迎这种场合,不过,等一会,你一定不能表现出这种态度,要不,你和我都拎着辞职信去找兰姐好了。”
“我知道啦!”我随口应着,目光落在桌面上的玻璃饰品上,一个坐在一轮弯月亮上面拉小提琴的女孩,紫色的光泽又表现出晶莹剔透,着着让人爱不释手,难怪那么多人喜欢在家里摆上一两个这样的饰品。
我忍不住走过去摸了一下,触感也很好。
“好看吧,这是我亲手烧制的,想送给初恋女友,可惜,送不出去。”顾齐不知什么时候进来的。
我慌乱的抽回手,转过身,顾齐一身随意的穿着白色运动服站在那里,一双灰灰的眼珠子失神的看着我,却又那样倔强,又像,充满恨意。
一股酸溜溜的感觉涌上心尖,然而,从苏米的婚礼上遇上他之后,我便做了千百回的练习,练习在他面前克制自己,我走上前,有意无意的轻轻扯开嘴角,微微的笑着,“顾总,你好。”
“阮小四,好久不见,原来,你就会用这样的方式和我说话?”
“太好了,小四,原来你和顾总是认识的?”小李站过来,高兴的说。
被小李突然的声音打断,顾齐明显是不高兴,“你是?”
“顾总,你好,我是李原原,和小四一起负责尚美的工作。”说完,小李不忘添加一句,“没想到顾总和小四是老相识,那是就好谈了。”
“是老相识吗?”顾齐挑眉,玩味的看着我。
我垂下头,“小李,你想多了,我们只是很多年前有过一面之缘,算不上深交。”
顾齐走过去坐下,扫了我一眼,又看着小李,“我以为阮小姐能力挺强的,才指定你过来,没想到,多了一个李小姐,是不是,阮小姐不够专业,一个人没办法达到沿美的要求,要是是的话,早点说,我们也不用浪费大家的时间。”
“不是的,我们总监说,多个人商量,可以给顾总更多的意见。”
“我谈业务,从来不喜欢和三个人谈,多出来一个人,就是外人了,门在那里,你们可以一个人走,也可以,两个人走。”顾齐跷起腿,挑衅的看着我,我总能从他深褐的眼瞳里看到敌意。
“我们……”
小李拉住我,示意不让我说下去,陪笑着说,“是我们没做好准备,不知顾总有这个习惯,我突然想起,还有事要忙,就不在这里打扰了。”
“你这位同事挺识趣的。”小李离开后,顾齐斜睨着我,嘲弄的笑着,“你打算站着和我说话吗?”
我在顾齐对面坐下,微微垂着头,不知为什么,我明知自己对他无愧,理直气壮,为什么就不敢直面视他,大抵,只是我不想直面回想以前的事,大抵,真的,只是这样吧。
“阮小四,原来你跑到海洋这样一个小企业去了,怪不得,当年,我挖地三尺,把深圳的每个角落都寻遍,也找不到你。”
我抬起头,措辞间,已经把情绪抑制得很好,“何必找我呢,再说,都五年了,我们都有自己的生活了,不是吗?”
顾齐异样暴躁,“我只想你给我一个说法,明明说好第二天毕业晚会第二天,我就带你去我家见家长的,为什么,为什么你要不辞而别,这么多年来,我就是想你亲口和我说。”
想起那一幕情景,我的心开始抽痛,望着眼前这个男子,那一点点埋的自尊和恨,都涌上心头,我咬着嘴唇,淡薄的说,“我不辞而别,你不是知道原因吗,就算让我亲口说,不是一样。”
“小四……”
“顾总,今天你找我来,原来不是谈工作的,如果尚美和我们海洋没有合作的意思,我先走了。”我强压着内心的疼痛,站起来,正打算走。
“一年的广告,我就给你做尚美一年的广告,怎么样,我对你不薄吧!”顾齐语气轻佻,似乎不可一世。
我淡定的说,“我未必会接!”
“你不会,”顾齐突然双目含怒,“尚美一年的广告费,够你们公司在外面,辛辛苦苦拉几年的广告了,要不然,你们总监也不会让你,卑躬屈膝。”
我不可置信的看着顾齐,这样的话,居然出自他的口,“顾齐,这世界上,不是每个人都见钱眼开的,是你把别人想得太世俗,还是,你把自己放在太高的位置了。”
“别人是不是见钱眼开,我不知道,”顾齐顿了顿,慵懒的说,“不过,我知道,你一定会接这工作的,你没必要和钱过不去,再说,我看是你,才这么厚待你而已。”
“既然顾总都把话说到这分上了,我要是不接,也太小气了,我接便是,过些日子,我把合同议好,自当亲自送上门来,再见!”我不知顾齐的怨怼是从哪里来的,明明对不起我的是他,他却表现得那么委曲的样子,好像天底下,就我最对不起他了。
“小四,”顾齐没有叫住我,而是在我拉开他办公室的门时,说了这么一句话,“你知道我刚刚去哪了吗?”
“陪客户吃饭去了,”我回答,又补充一句,“你们前台小姐说的。”
顾齐虚笑,“是假的,我刚去健身了,你知道的,我以前,只要遇到会冲动的事,都会在校园跑几圈,来冷静自己,只是,没想到,在你这里,我已经变得和路人没多大关系了。”
“顾总,人,是会变的,以前,你只是一个学生,现在,不也成了商业老手,学会站在金钱边端戏弄人了吗?”我微微一愣才说,也没有给自己争辩过些什么。
在我议定合同的三天内,尚美那边,都是由秘书和我交涉的,今天顾齐约我见面,颇有点恻异。
我早早起床,换了一身比较清爽的连衣裙,还化了个精致的妆,对着镜子看了又看,终于觉得还行,才拎起包,准备出门,走到门口时,我犹豫了一下,又跑回卫生间,盯着镜里的自己,打了粉底和腮红,总算显得自己朝气蓬勃。
我轻轻叹口气,摇摇头,扯着纸巾,把脸上的妆胡乱的擦着,待我把自己弄干净后,转个身,唐楚楚顶着睡意惺忪的双目看着我。
“楚楚,你怎么站在这里,一声不哼,吓死我了。”
唐楚楚倚在门边,玩意的看着我,“小四,你今天是要去见隆重的人吧,从未见你那么忐忑。”
我扯动嘴角,尽量笑起来很轻巧,耸耸肩说,“原以为是很隆重的,不过想想,好像,不应该那么隆重。”
“的确不应该!”我喃喃自语的说着,径地出门去。
顾齐约我在尚美对面的西餐厅见面,我到时,他已经坐在那里了。
西餐厅在五楼,顾齐订的位挨着玻璃,他坐在那里,单手托着下巴,又目无神的从玻璃往外看,我猜不到他目光的落处,兴许是穿流不息的人群,兴许是不息的车流,兴许是楼下的买卖,又或者,都不能是。
“来了,坐!”我走过去的时候,顾齐转过身子对着我,神情马上变得淡定而冷漠,淡淡的笑着,笑容那么虚,仿佛我只要一不留神,就捕捉不到他的笑容。
我点点头,“对不起,让你久等了,路上睹车,下次不会迟到了。”
顾齐双手合上放至膝上,玩味的看着我,带着鼻哼说出一句话,“这些年好学不学,原来,你学会撒谎了。”
我脸刹地温热,慌乱的低下头,我不过想缓和一下气氛,也没要他认真。
片刻,顾齐才说,“尚美的要求,我想,你也很清楚了,详细策划书,我想,你也该给我一份了。”
我抬起头,吸口气,确定,顾齐是认真的,才拿出策划书,递给顾齐,“是这样的,尚美的产品以艺术欣赏为主,换而言之,也就是精神粮食,我们可以以书房摆设,或者豪华的装饰为背景,设计……”
“我自己会看!”顾齐伸手阻止我再说下去,扫了我一眼,自己随意的翻看了几页文案,合上文案,双手合十,认真的看着我,然后轻蔑的笑了笑,“就你这种肤浅又劣质的策划,凭什么让尚美走进大众的眼里。”
“这好歹也是我三天三夜想出来的策划,是真的那么一文不值,还是,顾总在没看策划的时候,就知道,无论我做成做么样,你都不会满意的了?”
“你意思是,我针对你了?”
“我没那个意思。”我口是心非的答着。
顾齐摇着头,“阮小四,你确实让我失望,自己没有能力,却在这里,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我,”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把广告让你做吗?”
我认真的摇头,纵然明白,顾齐不一定会和我说实话,可是,我确实不知道。
“苏米和你一样,都在这小企业里做小打杂,你看,现在苏米已经成了阔太太,我只是想帮你一把。”顾齐顿了顿,灰色的瞳孔突然折出厉光,接着说,“要不然,就凭你这么死干一辈子,不吃不喝,也存不下二十万,不是吗?”
“是么,这么说,我还要对你感激流涕了。”我搅着咖啡,没有看顾齐。
“那是当然,我素来待你不薄。”顾齐夹着一股莫名的怨怼,盯着我,他待我不薄,说得就好像,我曾经薄待他似的。
我端起咖啡,一饮而尽,“顾总,算我愚昧,关于策划,能不能给我提供一个主体方向?”
“那就简单多了。”顾齐把我的策划书扔过来给我,策划书顺着桌子滑过来,掉在地上。
顾齐扯扯嘴角,算是歉意了,“我们的产品虽然很受欢迎,目前,对我们最大的局限就是,我们的产品没有深入人心,甚至有不少部分市民,连玻璃饰物是什么都不知道,你要做的是,想个办法,让大部分的人都接受尚美的产品。”
“换句话说,就是,如果尚美成了妇孺皆知,那你就成功了。”
“妇孺皆知,这成功,似乎要求太高了。”我强调的说。
“不高,怎么对得起我给的广告费,怎么,你做不到?”
“我试试!”我忖思片刻,淡定的说,在我深思的那么一刻,我好像看到顾齐在凝视我,不过那神色太快了,快至我不敢确定,那是真的,还是,只是我心里作怪。
顾齐勾起嘴角,有点满意的点着头,“这样吧,后天尚美有个展示会,我陪你去看看,好的产品,不是用嘴说的,是要让你自己去感谢觉,如果你能感谢受到自己喜爱上那些产品,也许,你就会明白其中的精髓了。”
“那,好吧!”我应得无从选择。
顾齐扯着喉咙干咳两声,“好吧,公事谈完了,趁还有点时间,我们谈谈私事。”
我咧嘴而笑,站起来,“既然顾总是大忙人,聚旧的事,就留下次吧,我先走了。”
两个打着公事的幌子来谈那些陈年旧事,我觉得,是件很龌蹉的事,况且,我一直认为,着实必要拿着旧事,放在桌面上谈。
我从顾齐身边走过,顾齐拉住我的手腕,“小四,你在逃避什么,你知道的,只要你有什么难处,我一定会帮你的,只要你说出来,我一定会体谅你的。”
我扭过头,正想说什么,顾齐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响了,上面闪烁着陆双怡甜美的笑,我轻轻便可甩开顾齐的手,看着他温温而笑,“我的难处,五年前,你不是为我处理得干干净净了吗,何必旧事重提。”
顾齐愣愣的看着我,他的手机挂了,又再响起,最后,他才拿起电话,“双怡,我在开会,等会打给你。”
然,在他举机挂机的那一瞬,我已经自己离开了。
顶着炎炎烈日,我抬头看着顾齐刚才坐的位置,兴许,从我下车的那一刻,就已经进入了顾齐的眼里,那么,看着我,他在想的是什么,在思量的,又是什么?
我放下头,深吸一口气,到底,我在期待什么不该期盼的东西?
我刚才看着陆双怡的电话,真的很想说,顾齐,在你选择陆双怡的那天起,你就应该明白,我不是一个扯线玩偶,任你随意丢弃,然后,又随手捡拾。
不得不承认,人越是长大,就越学会圆滑了,对人如此,处事,亦如此,尽管我不乐见圆滑得世俗的自己,但是,很多时候,迎合生活,你会发现,只有这样,你才会过得,稍微好一点,比如,迎合工作,迎合世事,又比如,迎合一些无理闹事,却又不伤人的人,就像我迎合顾齐那般,不伤人,不伤己,又何尝不行。
在后来的后来,我早就明白了,生活本是个跳梁小丑,纵然丑陋得惹人发笑,不过,自己笑一笑,也一样,可以过去的。
接下尚美的工作,我反倒变得轻松了,似乎每天只要陪着顾齐开心,公司每个月的工资就会分文不少的给我,这么想着,我突然就笑了,没有什么意思,只是觉得,日子过得颇是玩味。
“哟,心情不错嘛。”顾齐不知什么时候来到的,他在我身旁坐下,递给我一瓶绿茶,“给,大热天让你在阳光下等我,别又说我亏待你了。”
“还好!”我浅笑,还好,言下之意,是心情还好,还有就是,对于顾齐说的亏待我,我说,还好,就是不算太亏待,展示会明明是下午才开展的,他却以怕路上睹车为由,一大早把我叫到尚美楼下的公园晒太阳,有意也好,无心也好,我觉得,着实没这个必要。
顾齐拧开绿茶,仰头大口的喝着,他斜目看着我,明显是听明白了我的言外之意。
喝了大半瓶绿茶,顾齐眯起眼睛盯着我,突然就变得认真起来,“小四,我发现,我得重新凝视这个世界,包括,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你。”
我微微垂眸,错开与顾齐正视的目光,“也包括,你么?”
顾齐一时语塞,转而扯开嘴角,脸上挂着一丝明显的笑,没了初见时的阴晦,也没有后来的嘲弄,只是单纯的,很随意的笑。
“小四,我终于还是在你身上找到以前的影子了,以前的你,和现在一样,语言上从来就不输人一分,虽然没有恶意,还是伶牙俐齿的。”
“为什么不说,游刃有余呢?”的确,我已经学会面对顾齐时,灵活得游刃有余了。
只是,我没有和顾齐说,我已经不是过去那个站在骄傲尖口的阮小四了,没有骄傲,便没有资本,没有资本,也就没有底气,人终归会变,我已经变得越发的沉默,越发的,口不能辩了,唯独对着他,我还能如此,也只能如此和他相视!
“呵,游刃有余,有意思,有意思!”顾齐站起来,笑容挂上脸上,在阳光下,显得那般温暖,“走吧,吃个饭,刚好赶上展示会。”
我顺从的点头跟着顾齐走过去,我明显感觉到,顾齐今天心情不错,虽然无从知晓,他为什么心情欢愉,但是,他能待我如此和目,我想,大概也就因为,心情甚好吧,我是这么想的。
顾齐带我参观今天的展览品,并向我一一作介绍,他工作的时候,认真到无可挑剔,为我讲解每件作品的创作背景。
我才发现,原来,有些东西,虽是死的,可是,一旦赋予灵魂,它总能让人叹服,这个世界,能让人震撼的东西,太多,太多。
参观完所有作品,顾齐掏出手机看时间,已经接近八点,“小四,今天就差不多了,怎么样,有点了解吧?”
“嗯,有点,我知道,我之前的策划,是有点浅白了,我回去再想想,一定做出个让你满意的策划书来。”
顾齐无意的笑了,也算接受我之前无知的质疑了吧,“坦白说,你之前的策划,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你以奢华和安静作为背景,是不错的,不过,那样的效果不够明显,我们这里的每件作品背后,都被赋予一件动人的故事,然后才推出市场的,目的就是以求达到,独一无二。”
“我有点明白了,你不仅仅是想把尚美打造成业界不可代替的地位,你更要做到的是,在业界,尚美是独一无二的。”
“聪明,一点就通。”顾齐高兴的说着,“走,请你吃饭,想吃什么。”
“随意。”
走出酒店才发现,外面已经下着大雨,这雨,也不知下了多久,路上行人几乎少得可怜,路面上的水,已经可以没过脚踝了。
“小四,你在这等我,我去把车开过来。”
“好,慢点!”
我话还没说完,一辆出租车就停在我们面前,陆双怡撑着伞从车上跳下来,边拍打身上的水边说,“顾齐,打了你一天的电话,都没有接,原来你真在这里。”
“是吗,开完会,忘了开机了。”顾齐想也没想就应答,我心里突地咯噔了一下,瞟一眼顾齐,很快转开眼眸,到底,是顾齐现在开始学会说谎像信手拈来的事,还是,把谎话说得脸不红,目不眨,是他一直以来的强项,我无从知晓。
“双怡,下那么大雨,你又不开车,还在外面乱跑什么。”顾齐看着陆双怡身上的水珠,皱起眉目。
“我是在你家过来的,伯母说好几天没见和你一起吃饭了,今天尚美有展示会,知道你会在这里,让我无论如何,也要来把你扯回家吃饭。”末了,陆双怡顿一下,调皮的说,“我是去你家吃饭,你不会送我回家啊,还开什么车。”
“这,你先回去,和我妈说,我明天晚上一定早早就回家陪她,今天还没忙完呢。”
“展示会不是完了吗,还有什么事没做的?”陆双怡睁大双眼看着顾齐,一脸的天真,又像突然发现我的存在似的,略带惊讶的说,“咦,小四,你也在啊,不好意思,我只顾着和顾齐说话,没注意到你。”
我冲陆双怡浅浅一笑,“没事,我也是来工作的。”
我故意把工作两个字,压重声调。
“嗯,我听说了,你接了尚美一年的广告,好好做,我们都看好你的。”陆双怡拍着我的肩,略带调侃的说,“不过,工作已经谈完了吧,能不能把伯母这儿子还给她了。”
“当然,当然。”我一时窘迫的,无地自容。
顾齐张口,正想说什么,陆双怡抢在他前在说了,“不过,现在下那么大的雨,先让我们送你回家吧,你一个女孩子在外面等车也不太好。”
“这有什么,才八点,早着呢,你们再不回去,就不是吃晚饭,是吃宵夜了。”我耸耸肩,轻巧的说。
顾齐微微纠目,“你都这么说了,那好吧,咱们改天再见。”
“好,再见!”
看着他们远去的车子,我把头放得很低,很低,很低,盯着自己的脚趾,我算是明白了,原来,隔在我和顾齐之间的,不仅仅是一个陆双怡,还有,五年时光,虽然做不成情侣,但是,要做朋友,也许,都是件很困难的事了。
我站在酒店门前,足足站了两个小时,雨才算停下来,走在马路上,路上的积水没过脚眼,天空也还飘着细雨,连空气都是湿的。
半夜十点,深圳的夜,依然明亮如白天,放眼望去,雨停了,便车水马龙,红灯换绿灯,绿灯又换红灯,这座城市,永远有耗不完的精力,它最大的特点就是,特别能折腾人,而且,是折腾人于无形之中。
当推开门时,唐楚楚正在认真的敲着键盘,以至于我的出现,她都直接忽略了,她的房间,凌乱得,也就只有她一个人看得下去了,天地为证,当初和她合租的时候,我绝对不知道,唐楚楚是一个网络写手,而她写的东西,我压根一个字也看不懂,她说,她写的是网游,我对网游的最大理解,只能说,是网络游戏,也仅此而已。
虽然,这两年来,唐楚楚也写了一些,我看得懂的言情小说,但是,对于她这种,黑白颠覆的日子,我真不敢苟同。
唐楚楚敲完最后一句话,站起来伸伸懒腰,一点也不儿戏的看着我,“阮小四,根据你这两天,可疑的举动,足以证明,你的生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或者与工作有关,又或者,工作只是一个载体。”
“看不出,你还会推理,说来听听,你是怎么推出来的。”
“第一,你最近总是心神不定,第二,你最近加班时间少,第三,你公司那个老女人最近打给你的电话比我还频繁了,还有一点,”唐楚楚煞有介事的补充说,“你从来不喜欢化妆,今天早上,你化妆了。”
“我最后还不是抹掉了吗?”我有点心虚。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动机。”
“在讨论我的动机之前,能不能请你先把你的窝收拾干净。”我白了唐楚楚一眼,转开话题,顺手帮她整理乱七杂八的书桌,每每和唐楚楚拌嘴,我都是以失败告忠。
“小四,你知道你为什么,每次都说不过我吗?”
“因为你牙尖嘴利啊。”
“才不是,”唐楚楚扳过我的身子,对着她,玩味的看着我,“因为你心太善了,你总是舍不得为难我,不过,对我这样就好了,对别人,该狠就狠,在外面,善良会让人看不起的。”
“歪理!”我扯着嘴角,有些话,无需太认真对待。
唐楚楚微微忖思,水灵的双眸似迟疑了一下,没有再说下去,而是换了话题,“小四,家里还有方便面吧,我这几天得在家里宅着了”
“这算什么,你知道,方便面填不饱肚的。”
“最近来了灵感,新开了一个坑,我想趁着热情未消时,尽量把它写完了。”
我略是好奇,“哦,是吗,写什么呢?”
“都市言情小说,拾爱。”唐楚楚把电脑屏幕转向我,末了,她又补充一句,“你看得懂的那些。”
我不以为然的笑了笑,转过电脑,例行公事似的,拉动鼠标,转到最前,扫一眼,唐楚楚是这么描述的。
爱情,像一阵轻风,来的时候,你全然不觉,走的时候,你才惆然若失,大抵,在真爱面前,萍水相逢并不注定,要输给两小无猜。
纵然,后来,我明白了,爱情,也没那么难,其乎于,你有没有勇气,拾起那份,曾经被蹂躏在地的旧爱!
我的心,被这段文字深深的刺痛,或者是因为唐楚楚的文笔恰到好处,又或者,是因为最后那句话,我抬目看着唐楚楚,“楚楚,你,爱过吗?”
“当然,二十几的大姑娘,你说没爱过,怎么可能。”我以为,唐楚楚即便正面回答,她至少也答得隐悔,没想到,她表现得那么坦荡,心无介蹄,那么,这么多年来,为什么她对往事,只字不提呢。
唐楚楚浅笑温言,“小四,我想你也爱过了,必是深爱过的人,才会面对爱情,如此淡静,你和我一样,都空窗五年了。”
“嗯!”我低眉,轻轻的点头,没有再说话,唐楚楚一语双关,她言下之意,告诉我,她空窗五年了,同时,也提醒我,我也单了五年。
我可以做到淡定,但是,我永远没有办法,做到像唐楚楚那样,放下一切,我不是念旧情,只是觉得,总有一天,会出现一个男的,让我不知不觉的,就把往事忘了,忘得干干净净。
唐楚楚咧嘴笑着,“小四,你说,拾爱这小说,会不会得到读者的喜爱?”
“会的,我想,会的!”我没有说违心话,就我一个外行人来说,唐楚楚的笔锋已经让我刺痛了,况且是那些沉醉在言情小说里的读者,有的时候,她们往往就是想在小说里面找到那份,生活中少了的唯美。
“我也觉得,”唐楚楚点点头,“读者最喜欢看的,好像就是从一而终的爱情,从一而终,唯美又感人。”
“只是,要做到从一而终,很难吧!”我和唐楚楚异口同声的感叹,末了,两人四目相视,然后,都咯咯的笑了。
笑声回荡在这静寂的住宅区里,那么灰白,那么刺耳,又那么,无力。
我知道,生活不是用来缅怀的,回忆也不是用来伤神的,或者,在我丢失顾齐,或是顾齐丢失我的日子里,我开始渐渐地明白了一个真理,这个世界,总有些东西,是你所不能忘怀的,时间可以把它埋藏,甚至可以把它尘封,以至于你以为,早已无迹可寻,但是,只要事情再露出一点盾头,你的心就会跟着它转,然后,泛滥成灾!
和唐楚楚扯谈完,洗完澡,已经零点了,手机上有个未接电话,是顾齐打过来的,我迟疑了一下,回拔过去给他。
电话只是响了一下,顾齐就接了电话,“小四,你,到家了吧?”
“嗯,到了。”我抿嘴,轻轻的说,“雨停就回来了,怎么还不睡。”
“我也刚到家。”
“是吗,送双怡回家
吧!”我明知故问。
“嗯,”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静寂得连顾齐的呼吸声,我都能清清楚楚的听到。
“那个,今天晚上我应该送你回去的,不好意思。”顾齐的声音很沉,我竟是那么的不习惯,他用这种陌生的语调和我说话。
“没事,干嘛跟我说得那么客套了,怪见外的。”我故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很淡然,两个人,从陌生到熟悉,是件奇妙的事,但是,从熟悉变陌生,却是件灰白无力的事。
“呵,是吗!”顾齐笑了笑,“小四,那,我们什么时候,再见面,正式谈谈策划的事。”
“我想,得给我一些时间,才能参透一些东西,才能想出更好的策划,顾总该不会就想催我了吧?”
我话还没说完,顾齐急促的解释,“没有,没有。”
我淡淡的说,“顾总,那么晚了,还打着电话谈工作,要是让双怡知道了,又得说我了,她肯定会说我是个不称职的职员,这个时候,还在打扰你休息。”
“小四,双怡她……”
“顾齐,很晚了,我要睡了,明天还得上班。”我打断顾齐的话。
良久,顾齐才发出一个字,“哦!”
我把手机丢到床角,关过灯,雨后的月光阴晦,淡淡的散落在被单上,我屈起双脚,把头深埋在腿间。
不可否认,我越来越嗜夜如瘾了,或者,黑夜真好,黑下来的夜,可以把白天里,那些无处遁形的悲情,淋漓尽致的表现出来。
五年前,我和顾齐都很幸运,我被大学留用做音乐助教,不久后会转正为教授,而顾齐已被一所知名的律书行录用,我和顾齐得到所有人的祝福。
大学毕业典礼过后,顾齐和我约好,当晚两人各自参加自己班组织的毕业会,然后第二天,我们就去他家,正式见他的父母。
第二天,深圳下着大暴雨,顾齐的一个同班同学打电话给我,说顾齐昨晚去酒店的时候,把手机落在他那里了,说如果顾齐还没回,让我去找他,还给我发来了酒店的地址和房号。
当我赶到酒店时,房门是虚掩的,我想也没想就推开门进去,我一辈子也忘不了那一幕。
房间地上,衣衫零乱,床上安详的躺着顾齐和陆双怡,白色的床褥遮不住他们裸露的双肩,顾齐的手反搭在陆双怡的脖子上,睡得香甜。
我是连跑带逃的离开酒店,在暴雨中淋了一整天,顾齐也没有一个电话过来。
顾齐和陆双怡从小一起长大,他们两家是世交,在生意上有颇多的来往,顾齐一直和我说,他只当陆双怡是妹妹,起初,我深信不疑的。
中午,老家来了一个电话,弟弟自小患有地中海贫血,原来,家里一直瞒着我,弟弟已经病重入院,而且,为了医疗费,家里已经被掏空,负债累累了。
我订了晚上的车票回家,在车站碰上陆双怡。
陆双怡优雅的站在人群中,向我微笑招手,虽然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知道我在这里,但是,我也没有逃避她的必要。
“双怡。”我走上去,其实,我更希望她能给我一个说法。
陆双怡从包里掏出一张银行卡,“小四,我们知道你现在急需钱用,这里有二十万,密码是顾齐的生日。”
“为什么?”我荒凉的看着陆双怡,我想知道,她为什么知道我现在的处境,还有,她的二十万,为什么要给我。
陆双怡颤眉,转而又温笑,“是顾齐的意思,他让我转交给你的,还有,我们有个想法,希望,你把他忘了。”
陆双怡说得那般诚恳,想着酒店的那一幕,我的心骤然发痛,“双怡,有什么话,你让顾齐自己来和我说,你不必站在中间来表态。”
“小四,我明白你的感受,顾齐只是不想让你受到更多的伤害,才没有正面回答你,你要知道,爱情,如果没有了,强留,也是徒劳无欢的。”
原来,在顾齐眼里,我和他的爱情,已经变质成了徒劳无欢的事情了。
我咬着牙,硬生生的把泪水逼回去,“双怡,是不是强留,不是你说了算,再说,就算留不住,我的爱情也不是用金钱可以出卖的,你请回吧。”
“呵,阮小四,原来我看错你了。”陆双怡莫名的怨怼,“在生命面前谈爱情,你未免太矫情了,你可以清高一世,但是,用你弟弟的生命来证明你对爱情的忠贞不渝,你不觉得,很可笑吗,明知道,就算你不出卖这分爱情,顾齐也不会和你在一起了,你还是要一意孤行,爱情重要,还是,生命重要?”
“我,”想着电话里,妈妈撕心裂肺的哭声,我的心突然就软下来了。
趁着我犹豫之际,陆双怡把银卡放至我手心,“虽然顾齐对你的爱尽了,不过,能换回你弟的一条命,这场爱里,你不吃亏了。”
捏着银行卡,我终于,还是把它放进口袋里了,的确,我已经山穷路尽了,为了生活,自尊算不上什么,况且,只是缘尽了的爱情。
陆双怡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是,“小四,那我就当你是答应了,从此忘了顾齐,忘了你们之间的一切。”
冲着她这句话,我断了和顾齐的一切联系,尽管到最后,弟弟的生命,也没有挽回,但是,陆双怡,是顾齐的最后的选择。
想着这些往事,我的心,一阵又一阵的撕痛,才发现,我已经哭不出来了,原来,有些悲情,沉淀太久,就不再适用泪水来阐明什么了。
这,算不算是件悲凉的事呢?
下班高锋期,人像蜂涌窝而出一样,一群接着一群的走出商业大厦,夕阳虽已西下,天气还是闷热得让人烦躁。
突然,一辆红色跑车在我跟前停下,陆双怡拉下车窗,探出个头来,“阮小四,有时间聊一聊吗?”
陆双怡明显,是冲着我而来的,我虽算不上喜欢她,但我也素来不会拒人于千里之外,于是,只能点点头。
“小四,最近,过得好吗?”我们在附近,随便找了间KFC坐下。
“还好,生活顺心,工作顺利。”
“这么多年来,我们没想到,你还在深圳。”
我当然知道陆双怡口中的我们,指的是谁。
我低眉浅笑,似有意无意的提及,“也对,听说,顾齐当年,也费了很大的劲找我,他一直以为,我那么热爱音乐,我的工作一定与音乐有关,所以,才会寻了那么久,都没半点消息。”
“顾齐他,”陆双怡抬眉,试探性的看着我,“他自己和你说的?”
“嗯,上一次见面的时候,他说的。”我顿了顿,继续说,“一个能这么找我的人,也不见得是个薄幸的人。”
“小四,你放不下顾齐?”陆双怡挑衅的说。
“是你觉得我放不下,不是吗,要不然,你今天也不会急着找我了。”
陆双怡忽而淡静的看着我,“阮小四,你为什么要和尚美合作?”
“这是我公司求之不得的合作商,我为什么要拒绝?”我实话实说。
“你不是。”陆双怡挑起眼眉,双眉一颤一颤的。
我用吸管搅着汽水,侧目看着她,“双怡,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是想借工作之名,和顾齐重修旧好,我说得对不对?”
我没有答话,轻轻扯动嘴角,笑意很淡。
“你笑什么?”
“陆小姐,我想法没那么龌龊,但凡有什么事都牵扯上感情上,也许,你是很闲,但是,我没有,我和尚美合作,是因为,我想到的,是工作,是生计,和你这种不愁生计的人说,想必,你也不会明白,为了生活而颠沛流离的人,是怎么生活的。”
“你是在向我炫穷吗?”陆双怡眼里,尽是不屑。
我回她温温一笑,“不是,我只是想说明一件事,别把你的理所当然,当成别人的过错,况且,是尚美找我,而不是我主动倒贴的,似乎,就算你要兴师问罪,对像也不应该是我。”
这个世界,什么都可以炫耀,唯独,穷不能,特别是在一个富家女面前哭穷,其实是一件很丢人的事,陆双怡不明白,我还丢不起这个人。
陆双怡微略的思索,兴许觉得我说的话,有点道理,“小四,你知道吗,我曾经以为,我们会是好朋友,好姐妹,我一直待你以真心。”
“虚情假意,我也不会。”我曾经也觉得,我会和陆双怡是一辈子的朋友,更何况,我和顾齐是一辈子的,以顾齐和陆双怡的关系,我定然也会和她,一辈子,是是非非都好,都会深交一辈子,要不是五年前,拿了陆双怡二十万,我永远也不会觉得,自己那么卑微,也不会觉得,和她站在一起,着实是高攀了。
缓了口气,我正视陆双怡,用很平静的语气说,“双怡,后来我想过了,五年前那笔钱,肯定与顾齐无关,而要我忘他,也不是顾齐的意思,但是,我不会和顾齐重提旧事,因为,已经没了任何意义,如果你觉得,我的出现,给你造成极大的困忧,对不起,你不想这样,我何曾又希望这样。”
我试图说得真切,让陆双怡明白,我和顾齐是回不到当初了,当然,这并不是因为,当年我答应过陆双怡,忘了这段感情,而是,在适当的时候,感情一旦压抑下来,就不可能再重新走出来。
“小四,希望你记得你今天说过的话,我也希望你明白,我一而再,再而三的相信你,并不代表,我好欺负。”
“我没这个意思。”
“但愿!”陆双怡最后深怨的看了我一眼,从牙逢里挤出两个字。
看着陆双怡娇细的背影闪出KFC,我轻微的叹了口气,这丫头,爱着顾齐,应该早在我之前,又或者……
陆双怡其实心不坏,我们不应该把人心想得太过薄凉,毕竟,这个世界,好人还是有的,同样,也不应该把人心想得太过善美,人不为己,好像,已经成了天下奇谈,所以,陆双怡不过是凭着自己对爱情的那份执着,才捏造了一些,没伤及旁人的谎言,我应该敬偎她还有这种,为爱不顾奋勇的决心。
走出KFC时,我和撞见顾丰,他正在和谁讲着电话,看到我,聊了两句就挂机了。
“顾丰,去渡蜜月回来了?”我上前打招呼,和顾丰,其实我们也就只有见过两次面,和他,谈不上熟悉,不过,以前在顾齐的口中,还是经常听到关于他的事的,他们两兄弟感情挺好的。
顾丰盯着陆双怡远去的背影,不答反问,“我没看错的话,刚走的那个,是双怡吧,她,是来找你的?”
“嗯嗯。”我没什么好隐瞒。
顾丰玩味的瞟了我一眼,“阮小四,你挺有能耐的,你知道吗,苏米一直让我帮你和顾齐说媒,她说,你是个多么好的好姑娘。”
我错愕,顾丰似乎对我,有点怨气,“这么说来,你是觉得,我不够好了。”
顾丰勾起嘴角,“人各有志,我没有这个意思,不过,实话说,我觉得你和顾齐不般配。”
“仅此而已?”
“要不然,你觉得呢?”顾丰说着,推开门进去,忽地,又转过身,拉开门,凝重的说,“阮小四,我不了解你的为人,不敢对你妄下定论,不过,人,贵在有自知!”
顾丰说这话的时候,恰巧有一男的经过门口,听得清清楚楚,他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盯着我,看了数秒。
我忽而笑了,这算什么跟什么,好像我厚颜无耻的跟着一个男人,然后,让这个男人轻贱的丢弃!
这世道,真有趣!
昨晚网上聊天,有网友提起坦泰尼克号,突然心血来潮,重温了一遍当年的经典,看完后,心情久久未能平伏,唐楚楚说,我不是感动,或者,只是感概,想想,好像也是,于是,昨晚,我浅浅的失眠了。
在失眠同时,我似乎意外发现,这世间,能让人感动或是感叹的东西,太多,但是,能进入人的记忆,如烙印般清晰,日渐加深,似乎,也就只有爱情了。
我来到尚美的时候,顾齐正在开会,他的秘书让我在办公室等他,一晃,一个上午就过去了。
“顾总,阮小姐在里面等级你。”隐约听到门外的声音,我才挺直身子坐正,打开文件,假装在看。
“阮小四?你怎么不早说。”
“顾总不是说过,开会的时候,不要打扰你吗?”秘书的声音听上去有点胆慑。
“行了,你去忙吧!”顾齐说完,已经推开门进来,“小四,来好久了?”
“没有,才一会。”我站起来,略带歉意,“我应该先打个电话来的,是我莽撞了。”
“你说的什么话,先坐。”顾齐把手上的文伯往桌上放下,走到我跟前,和我面对面坐下,他的眼角瞟了一眼空了的咖啡杯,眉头皱了一下,“还说刚来,饿了吧,我们先去吃饭,再聊。”
“不,我,是来谈工作的,不饿。”我一时杵在那里。
顾齐挤弄着太阳穴,一副疲惫状,“可是,我饿了,能边吃边聊吗?”
我想了一下,“我想吃拉面,可以吗?”
“当然!”顾齐爽脆的笑了。
其实,顾齐不喜欢吃拉面的,以前读书的时候,我每次都要拉上他陪我,而往往结果总是,他的那碗,总有一半是我帮着吃完的。
如今,他已经学会一个人,把整碗面都吃完了,而且,还吃得津津有味。
看着顾齐喝完最后一口汤,我调侃的说,“顾齐,从什么时候开始,你也喜欢吃拉面了。”
“不知道,”顾齐凝思了一下,似乎真的认真想了一下,“好像,从没有人陪我吃面的时候,就开始了,好久以前了。”
“呵,也许吧。”我淡淡的挤出一丝笑意,“可以谈工作了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