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而压抑的气息,随着罗夏放弃开门而自动消失了。
随后罗夏大着胆子照亮屋内,没有任何人来过,但他肩膀上确实有一块手掌的湿痕。
虽然没有被攻击,但刚刚那一下应该是被严重警告了。
罗夏照射着墙壁,按了按开关,又听见背后有人说话。
“不好意思,今晚停电了,你再这样浪费手机电量,一会儿说不定连求救电话都打不了哦。”
“去电视柜里找点蜡烛凑合用吧,里面有打火机。”
“虽然不知道你进来是干什么的,不过你要是觉得无聊,可以去主人的书房看看,主人很乐意分享他的知识和感悟。”
罗夏默然,被一只不清不楚的隐形怪物一路尾随,让他背后一直发冷。
不过,电视柜里确实有不少白蜡烛,大根大根的,打开的时候,还能听见背后传来快活的嘻笑声。
“蜡烛是个好东西,不仅可以用来读书,还可以用来吃,不过主人一般不让我吃,实在太可惜。”
“你确定要点这么多蜡烛吗?一根就够了吧,小心引发火灾哦。”
罗夏被背后的鬼东西一直提示暗示,只能放弃点亮室内的行为。
因为在之前的卧室里,床头柜里的东西是有相当严重的焚毁痕迹的。
“你要去厨房吗?客人想自己做饭吃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必须给主人做一份,不然主人回家会不高兴。”
“你要去主卧吗?不,那不是给客人用的,客人只能进次卧。”
这倒没关系,因为罗夏知道外面那扇复合门对应的就是主卧。
“你要去儿童房吗?很可惜,主人的小宝宝夭折了,也许你对几个玩具娃娃没有什么兴趣。”
“储藏室里放着许多罐头和零食,主人很少吃,也许保质期早就过了,不过就算是扔掉也要主人自己来扔,客人没有这样的权力。”
“餐厅的餐桌上什么也没有,连果盘也是空的,一名合格的客人应该带点水果来串门的吧?你可真抠门,还好主人应该不会责怪你。”
探索一无所获,罗夏推开书房的门,却发现门外是一片点着照明灯的,像是一截地下矿道的空房间,脚下则是一片古怪的铁轨。
除了尽头的那扇水泥墙,还有那距离地面至少1米的门,两侧就只剩下一排黑洞洞的、落地窗一般的大黑洞,像七鳃鳗的呼吸拟态一般排列着。
关上书房的门,罗夏坐在离地一人来高的台阶上,跳到这个空洞的大房间里,只觉得四周有空气流动,一阵诡异的震动传来,便看见一辆地铁飞快的从大黑洞的那一侧呼啸而过。
恍惚之间,罗夏认为在这条铁轨上走肯定会被撞死。
好在铁轨上的便签已经证明了没有这种可能性,罗夏举着蜡烛往前走。
铁轨尽头的房间门两侧,提示语居然从标签变成对联了。
可惜的是除了字体变大之外,一句话也没有押运。
“你选择了相信正确的答案,哪怕危险近在咫尺,你也没有因此而死。”
“知识与力量必须自我争取,强行将其塞入,意识也无法将其调用。”
开门,却是一条狭长的山道,外侧是漆黑的深渊,深渊下隐约有少量绿色的火光,只有背贴山体才能勉强行走。
边上的标签写着:靠着大山行走吧,不会有人推你下去的。
罗夏在其中漫步着,他渐渐倾听到许多不一样的低语,山路越来越高,一些宽敞的山道角落还堆积着不知名的野兽骸骨。
混乱的,混淆的,时远时近,像是要挤入他的脑袋,把他的身体据为己有一般的深邃呻吟。
罗夏越是想听清楚它们在说什么,身体就会情不自禁的往深渊那头靠。
当罗夏抗拒它们,拒绝它们,努力往前走的时候,他觉得精神上非常痛苦,但行走效率却十分明显的提升了。
再下一个房间,更是怪得罗夏不知道怎么办。
慢慢一整池的橙黄液体,像尿,又像是某种浓度较低的橙汁,散发着酸涩难闻的怪味。
边上居然还贴着标签,写着这种液体其实并没有腐蚀性。
无奈,罗夏只能贴着一鞋来宽的墙壁,扒着墙壁慢慢走。
尽管怀疑这一大串的通道和特殊房间的背后到底有什么意义,好在罗夏平衡性还不错,并没有沾上这些诡异的液体。
好累,简直像是跑完几公里一样那么累……
罗夏走到下一个房间,忽然闻到了汽油添加剂的味道,然后他发现脚下踢到了东西,低头拿蜡烛一照,却一不小心点燃了一处摆好的篝火。
旺盛的火焰,驱散了周围的黑暗,却也差点烧到罗夏。
地板上写着:火灭之前,可以休息,火灭之后,赶紧离开。
想着,罗夏吹灭了蜡烛,坐在篝火旁稍微歇息了片刻,却发现四处的岩壁上,时不时的也会出现其他人蹲坐的影子。
其中一股声音,不再是低语,而是清晰的,连续的说话声。
“好累啊,我要再试一次,好累啊,我还是要再试一次……”
罗夏睁眼望去,只看到它们的影子,却看不见他们的人。
他不知该不该主动出声,告诉它们自己似乎找到了一条可以走的路。
这种时候还是不要多管闲事吧。
尽管它们很可怜,可是,也许它们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
是这个意思吗?
有时,手表告诉罗夏他已经用完了8个小时。
有时,手机又告诉罗夏他才开始了5分钟。
罗夏点燃蜡烛继续上路,在这处封闭的异空间里,他没有时间感,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手机和手表确实有时间提示,但两者的计时并不一致,罗夏又不知道哪一个才是对的,影响程度到底有多深。
亦或者,两者都是错的。
直到罗夏走完一个又一个稀奇古怪,像是人体穴位结构图的房间通道,他数着房间数量,估算着自己应该来到了最后的房间。
然而房间尽头,不是一处平平无奇的书房,而是一处供奉着异样骨骼神龛,四周都是空书架,唯独沾满蜡泪的书桌上,放着一本日记。
神龛前的蜡烛都灭了,罗夏走过去点燃两支蜡烛,把第三支蜡烛插在了对应的孔座儿上,终于拿到了这本日记。
1月26日,我捡到了一张奇怪的卡牌,不知道它是用什么材质做成的,它有点‘水火不侵’,我没办法用常规办法破坏它。不过在我用牙齿撕咬它的时候,它会冒烟并且散发出一股烧焦尸体的恶臭。
令人惊讶的是,我从未去过火葬场,却通过一张卡牌理解了焚尸的味道,我想吐又吐不出来,并且对我自己想吐这回事感到莫名其妙。
1月29日,最近有点不顺利,不过一切还好,我在研究这张卡牌,我可以确认它上面的文字是极为生僻的古体象形文字,但具体意义已无从考证,也许它曾在历史上出现过,为何偏偏是我拿到了它?
……
2月30日,等等,有这么一天吗?
奇怪了,我的日历上确实出现了2月30日,我突然开始思考,为什么我们不把每个月分成平均的30天呢?我强迫自己停止了思考。
3月15日,我第一次去到了一处叫做“弥乐街”的地方。
大门的左边写着:弥留之际,大门的右边写着,纵情享乐。
我走过大门,发现许多奇奇怪怪的人,他们花哨而另类的打扮让我想起了一群专业跑龙套的。
我跟随着感觉的指引,来到一家古怪的赌场。
那里有很多赌徒,我在盛情邀请下试了一把,却赚了不少金粒。
3月19日,有点不对劲,我冲她发火的时候,好像有几秒钟失去了理智和记忆。
等到我清醒过来回过神的时候,她的半张脸都被严重烧伤了,我非常喜欢她那张脸,可是现在一切都毁了。
我不知道是不是她故意这么干的,但她看向我的眼神中充满了恐惧。
3月24日,情况不妙,我好像有点控制不了我的情绪了。
虽然没有证据能证明是我干的,但她的父母给了我很多压力。
我一天到晚都忍不住的去“思考”他们。
不,我其实是在诅咒他们,我每到烦恼发作时间,就在幻想着我讨厌的人会得到怎样的死法,接受怎样的报应。
令人吃惊的是,虽然一些合理的惩罚没有凑效,但一些普通的诅咒却迅速成为了现实。
5月1日,我不该去那个地方的,我的情绪产生了力量,我应该是具有特殊才能的特殊者,但他们居然说我是疯子,还要把我关起来。
我向他们证明,我可以用快乐和充满希望的情绪状态去治愈很多伤口,或者是利用我的怒火去引燃一堆柴薪,我甚至可以用坚定的意志力来治愈粉碎性骨折,但他们都不认同我。
5月17日,我好像疯掉了,我觉得一切都不正常,怎么看起来都不对劲,墙里面一直有东西在叫我,在召唤我去一个不是弥乐街的未知领域,我不知道是否应该回应,但也许我的内心已经动摇了?
我把墙拆了想看看里面有什么,房东差点叫人把我打死,我狠狠的报复了那该死的房东。
8月23日,太迟了,我的快乐已经用光了。
它不再产生,也不再出现在抽牌堆里,像是一条枯竭的矿脉,但我真难的需要它……
不,我还有希望,我必须尽快适应相位转移而不是人格分裂。
我需要,做实验。
12月1日,事实证明,一般的实验毫无用处。
尽管最后关头我烧掉一张好运逆转了赌局,但实际情况是,我的正面情绪已经所剩无几。
做实验需要以人为本,任何脱离人类本身的实验都没有意义。
是时候捉几个活人来测试我的研究成功了。
12月3日,啧,可恶的条子。
没想到精神领域也有这种职业存在,看来我的计划得延后了。
神龛的献祭和供奉仪式已经完成了,下次再抽到糟糕的诅咒卡,就利用神龛的力量把它封印起来,或者干脆用仪式转移给其他人吧。
比起普通的心智牌,堕落牌的力量真的震撼了我的灵魂!
真不敢相信我是怎么在3张诅咒卡同时生效的情况下活下来的。
如果地狱真的存在,也许那就是人间地狱吧。
12月4日。
我发现自己在不断失忆,难道那就是我当初逃票的惩罚吗?
我真的不知道会变成那样啊,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只要一次【划掉】。
1月1日
我得了力量,也得到了一张【永远也无法逃脱】的诅咒卡。
日记到这里,戛然而止。
罗夏恍然惊醒,不知什么时候,蜡烛已经快烧完了。
与此同时,罗夏背后传来了开门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