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未曾断过的历史
有些疑惑是司朔在对这个世界产生模糊认知的时候,就出现在心底的,但他一直没去深究,或者说,他的潜意识在一直逃避那些东西。
原因很简单,他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穿越者”——他只是位普通的工科大学生,相比于其他穿越前熟读天文地理,哲学厚黑那些玩意儿的大佬们来说,穿越对他来说并不是提供一个发挥才能的跳板,而是换了种混日子的方式,莫说是称王称帝,或者开宗立派,就是让他单独管理一个几个人的小组都够呛,他深知自己那匮乏的能力。
可事到如今,种种迹象表明,他再不开动那快要生锈的脑子的话,恐怕会被坑到连骨头渣子都不剩,这也就是所谓的骡子性格——抽一鞭子迈一步。
火苗术所引起的爆炸威力算不得大,哪怕是没带辟火符的小狐狸,也只是炸了个灰头土脸而已,大尾巴上的那挫白毛依旧鲜艳。
“司朔你在干嘛!”没受伤并不意味着她不生气,爆炸激起的粉尘把她情有独钟的那种大红色裙子弄的脏兮兮的,像是在外面蒙上了层灰纱。
一根指头制住了想要扑过来咬人的狐狸,又取出一把零食塞进她嘴里,现在司朔还没有和她打闹的心思。
嘴里塞满零食的狐狸果然老实不少,司朔又将目光放在面前的案板上,那上面还有不少小玩意儿,比如说一根铁棒,一串铁丝,还有一块儿特大号的指南针。
正当司朔拿起铁丝往棒上绕的时候,沉寂半天的荒终于憋不住气了,“你做的这些,有什么用呢?”
司朔的手顿了一顿,然后继续往铁棒上缠丝,“只是,解决我心中的疑惑而已。”
“够了,实在是荒谬!”拥有和司朔相同记忆的荒当然明白他要做些什么,“切割磁感线,产生电流?你印证这些,又能做的了什么?连安培定律都不记得的家伙!”这是荒第一次如此直白而露骨的嘲讽司朔,但换来的却是他的微微一笑。
“你错了,我可没那么蠢,放着好好的仙不修,转头去钻研物理化学。”说着,他放下手里的活计,“这一项,不做也罢。”
“洛儿,你说说咱们世界存在多长时间了?”
“嗯?你问这个干嘛!”小狐狸抖了抖耳朵,奇怪的问道,不过还是老老实实回答,“距现有的文字记载,起码存在了几十万年,而且其中还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缺失了不少片段。”
司朔点了点头,他知道小狐狸说的没错,“那你觉得,修士是脱胎自凡人的吗?”
小狐狸摇摇头,“不见得。青丘族里有几位专门研究历史的老学究,四块大陆上跑了个遍,发掘了各种各样,不同时间段的遗迹后,得出了一个惊人的结论,”她咽了口唾沫,十分严肃的说道,“似乎在那十分久远的年代,人人都是修士。”
司朔的反应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激烈,事实上,云天宗内也有何其相似的记载,只是淹没在浩如烟海的藏经阁中,又恰好被爱看闲书的司朔给翻到,“修仙者,在一代一代减少。”
“当然,我也不确定这个一代究竟跨越了多长时间,但根据我在古籍中翻阅的只言片语,从那个洪荒年代到距今十万年前,修仙者减少了整整九成九!”
说到这里,司朔的脸颊勾勒出一个奇怪的弧度,“可是之后,修仙者的数量似乎再也没有变化过。”
司朔的表情让小狐狸有些害怕,但她仍站在其跟前补充道,“而且这个时间段,同样也是历史断章最多的地方。”
“是啊,这中间一定发生了些什么,只是我们还不知道,但是洛儿,我想说的并不是这个。”
“从十万年前开始,修士在这个世界,就属于相对稀罕的玩意儿,换句话讲,凡人占据了主导地位,”司朔抚摸着小狐狸柔顺的毛发,从他五指间传来的冰凉触感让她丝毫不敢动弹!
“整整十万年,在修士几乎没有干扰的情况下,凡人休养生息了十万年。”
“其中不乏战争,屠杀,可是唯独没有灭绝。”司朔看了一眼瑟瑟发抖的小狐狸,“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这十万年的岁月里,修真者世界的历史还偶有缺失,但凡人的史书,一本又一本,从脚下,垒到山头——那么高的一摞,他们从未有过断代。”
“至少在东玄洲,王朝更迭,带来的影响,不光刻在这片土地上,也同样以黑纸白字的方式,刻在史书里。”
司朔掩面大笑,笑的无比癫狂,“小狐狸,一个从未有过灭绝的文明,安稳的在一片富饶大地上发展了十万年,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小狐狸两片薄薄的嘴唇一开一合,小口小口呼着气,显然被司朔的模样吓的不轻。
“十万年前,他们拿着树枝和石头制成的武器,穿着兽皮缝制的衣服,在大陆上厮杀,十万年后,他们拿着铁铜的兵器,穿着棉麻缝制的衣服,继续在这片大陆上搏杀!”
“这有什么问题吗?”小狐狸还是搞不懂司朔说这么多的意义何在,“凡人的欲望是无止境的,那些欲望才是造成杀戮的原因……”
“错!”司朔恶狠狠的打断了她的话,看着小狐狸手足无措的模样,露出森森白牙,“他们的杀戮,我根本不关心。”
“可是,十万年了,他们打架的方式依旧那么无趣,像是一个婴儿,刚刚学会了爬,过了十万年,也只不过让爬行的速度稍微快了些。”
“这婴儿的成长速度,未免也太慢了些,还是说,他的脑子有问题,天生的学不会走,跑,跳?”
小狐狸只觉得司朔现在的脑子有问题,看着那双眼白多眼黑少的眸子,生怕他入了魔障,也顾不得三七二十一,拿起他一只胳膊狠狠咬了下去。
“啊!”
司朔的惨叫传遍整个灵竹峰,还夹杂着少女银铃般清脆的笑。
司朔气急败坏的看着手臂上那个深可见骨的牙龈,心里恨不得把眼前言笑晏晏的少女给生吞活剥了,但是最终那些郁结还是化作一声长叹。
有关“婴儿”的讨论,司朔没再和小狐狸提,但那并不意味着话题就这样终止——毕竟,让一个婴儿痴呆的法子有很多,或许是天生的毛病,也有可能,是后天被灌了三鹿,但司朔不敢再想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