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我差点痛晕过去,公冶才收了手。
好不容易等着剜肉的痛感少了些,我才能觉得浑身轻了不少。
只可惜,现在的我,虚弱得连目力和耳力都已经几乎不再有了。
脑子昏昏沉沉的,我甚至想着是不是直接死了还痛快些。
但接下来,不过才让我休息了一炷香的时间,痛感更是加剧。
不过这次不再是剜肉的痛楚了,而是生生扯着我神经的痛楚。
我也不知我撑了多久,是一个时辰,还是一天,亦或是一年?
总归我已经没有时间的概念了。
待到我重见天日的那刻,我差点以为自己置身梦境之中。
公冶笑着看我:“你总算醒了,你这可都睡了大半年。”
我身上也不知为何,只觉得重了许多。想伸手看看吧,有没有力气。
但我能说话了:“……多谢。”
公冶笑得很深:“不必谢我,将来你说不定得恨我才是。”
我扯了扯嘴角,看着蕴灵给我端了什么过来。
“你怎么在?”我记得这应当是在阴阳谷才对。
蕴灵红着眼向我:“他们说你有难,我便过来了。总归你是需要人照料的,与其让他们的人照料,不如我来。”
我很是感激于公冶他们的细心,更感激蕴灵这家伙千里迢迢地赶来。
她一勺一勺地喂着我汤药,我心中的暖意渐起。
虽然我不知道公冶给我做了什么,但奇妙的是,我身上的伤口已经在慢慢的恢复中了,甚至连我的气息也逐渐平稳下来。
就好像……重生了一般。
我喝完药就琢磨着我身上的变化,但却无所获。
只是,公冶再没来过,甚至连凤也没来过了。
我很好奇:“蕴灵,你这两日见过谷主和公冶公子吗?”
蕴灵歪着脑袋想了会儿:“没呢,我这几日住在师父旁边,进出也少。药材药方都是根据谷主的嘱咐来的,几乎都是随便取用,好像也很久未曾见过他们了。”
我心中有些奇怪的感觉涌出,但我又不知道哪里不对劲。
就这么休息了几日,我才觉得自己身体恢复了三成。
总归是能撑着自己坐起身了,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但更奇怪的是,虽然体力渐好,伤口也在逐渐恢复,偏偏我丹田内却是空空荡荡的,就灵气什么的压根就从未存在过。
我心道不好,可这已经算是后知后觉了。
若是这公冶和凤两人躲着我,我又该上哪问去?
撑着腰起身,我好不容易为自己合衣又为自己穿好鞋,蕴灵从门口进来,惊讶极了:“师父,你怎么能起身呢?谷主他们说你得至少卧床休息几月呢!”
我气笑了:“几月?然后就可以拖延我几月吗?他们就是这么待客的吗?还是说,有什么事不想被我知道,所以这才躲着我这许多天?”
蕴灵水汪汪的狐眼眨了眨,这才比我还后知后觉:“怎么,师父的意思是,他们是故意避而不见的?”
“是啊……”我撑着她的肩膀起身,她被我压得一个踉跄,但也很快伸手扶住我,生怕把我给摔坏了。
我咬牙起身,原本想着身上的伤口该是痛楚难耐的,但好在这伤口恢复的情况比我想象的还好,此时我居然可以走动了。
叹了口气,刚踏出房门,就见着某一阴阳谷的弟子迅速退出了院子。
于是我淡然冲着蕴灵:“好了,我们回床上待着吧。”
“为何?”她有些不解。
“刚刚那弟子,不就是出去报信了么?放心,他们很快就会来人了。”
于是,倒是不出我所料的,我才刚挪回床,就听得有人推开了门:“朝阳,你这又是何必,早说了要你多在床上待些日子,你却这么不听话。”
“倘若你跟我实话实说,我自然就听话了,只可惜你们瞒着我这许多,还指望我听话?”我看傻子似的看着他,却惹来他的一顿笑。
大约是笑得舒爽了,他才过来向我拱手:“恭喜朝阳宫主重生,再恭喜朝阳宫主重回往昔那般聪明绝顶。”
“绝顶?放心,我头发自然是在的。”我本是调笑两句,可房内的大家忽而默不作声。
无意中眼角扫过镜子,我才惊觉自己原本还算青黑的发丝上,多了那么一缕白发。
好在在我脑后的位置,稍稍拿发髻遮掩,应该也算是不会被人看出来。
可蕴灵垂下的眸子和垮着的小脸就似乎很伤心了。
于是我干脆安慰她:“你会梳发髻吗?”
她点点头。
“那以后你能帮帮我么?帮我把这缕头发遮一遮,也算是给我留点面子。”
她抿唇,乖巧点头。
我笑了,公冶也笑了:“你还真是乐观。”
“还好,只是脑子不好,不懂悲观罢了。”我正色道,“那,那你是不是也该告诉我,我从今往后,是不是再也不能修道了?”
他愣了愣,还是笑着:“我原以为你会晚些发现的,现在倒是估计错了。”
听得他轻咳两声,似乎在琢磨着语句:“既然你都已经发现了,我也不瞒你。此次给你所用的,算是换骨重生之术。因为虬龙本是河水之精,所以此次用了水精为你重塑骨肉,也算是给你本就命不该绝的魂魄重新找了一副肉身。”
我静静听着,等着他的下句。
“……但此术颇有限制。一,必须是命不该绝之人才可;二,重生之人再不能使用灵气。”公冶这次看着我的眼里,再没了笑意。
我却轻笑一声,看着旁边目瞪口呆的蕴灵:“那便太好了,反正我也不喜欢修道,不如以后就由蕴灵来保护我吧。”
蕴灵原本差点哭出来的表情,听闻我这么一说,陡然收了声,从哭的动作瞬间化为了挤笑脸:“……好,全凭师父指示。”
我看着她的眼泪在眼里转啊转,但总算没有掉出来。
于是我松了口气:“如此,还有什么别的事瞒着我么?”
公冶深深地看我一眼:“……为何如此一问。”
我无奈耸肩:“……因为我,很久未曾见着褚怀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