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衿三人稍微休息了下,便动身前往了落樱,姬屿则留在客栈照顾他们,顺便留意四周的动静,以防万一。
此刻已非冬日,原先落樱中覆盖的层层白雪,已经如数散去,留下的是原本的样貌,枝叶长青。
“还是白雪皑皑的时候,更加动人。”子衿说着,走进了林子。
青慕和千衫跟了上来,“落樱的雪景,可是天下有名的美景了,可惜上神来的不是时候。”
“等哪日得了空闲,在来瞧不就好了嘛!”子衿笑道,信步走着,“你们说,姜赤会在这里吗?”
“不知道。”青慕叹了一口气。
“我总有种惴惴不安的感觉。”子衿将手中白练长歌召唤出来,“姜赤,呵。”
“上神。”
“千衫,我还是有些不放心,你立马回临安去。”子衿停了脚步,转身认真的看着千衫,“情况若是不对,立马用千里传音。”
“可是这里……”千衫有些担心的看了两人一样。
“这里你别担心,姜赤老奸巨猾,现在谁也不知道他准确的位置,我们也只有狡兔三窟,看他准备在哪现身。”子衿说着,“如今你先回临安吧,我怕姜赤已经去了临安,毕竟临安是都城,人口流量比较大,而最主要的是那里没有很多高手,也最适合姜赤下手养伤。”
千衫仔细想了想,似乎觉得也是这个理,便不再犹豫,直接一个瞬移就回了临安。
瞧着他离开的身影,青慕不解的问道,“为什么不让千衫回落樱去守着呢?”
“临安有姬屿,我还是比较放心的,可是临安却没有人。”
“姬屿公子,到底是什么来头,青慕也有些看不透。”
“冥界的少主。”子衿回眸一笑,“这个身份如何?是不是还是不错的。”
青慕了然的点点头,“怪不得上神你这么放心的将落樱城就交给了他。”
“也不算多放心,姬屿虽是冥界的少主,但是历练还是太少了。”子衿一边和青慕说着,一边就走到了落樱林的入口的地方,子衿伸手摸上一旁的树干。
原本应该干燥的树干,此刻是湿漉漉的。
几乎是一瞬间子衿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子衿有些颤颤巍的将手摊开放在了眼前,在她柔嫩的掌心上,是一片血痕。
“上神!”青慕惊呼道。
“不碍事,不过是障眼法罢了。”子衿慢慢的合拢掌心,原先的白练在她的手中变成了一柄匕首,她拿着看也不看,直接就朝一旁的树干刺去。
一阵吱吱呀呀的声音传来,原先的树干上,不断有汩汩鲜血冒出,很快那棵粗壮的树干,就化作了一缕黑烟散了。
“这是那个魔修做的!”青慕问道。
子衿点点头,“除了他,还有谁啊。”
“走吧。”子衿率先迈开脚步,带着青慕走了进去。
在他们身后,一道黑雾慢慢盘旋而来。
只是那道黑雾,离得他们很远,远到就连子衿也感受不到他的存在。
走进这个偌大的落樱林中才发现,这里随处可见一些小幻术。
说是无关紧要,可偏偏又能伤人性命。
虽然清理掉这些很容易,可是真要一个个的清过来,真的是很麻烦。
才动手清了几个,子衿便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青慕只好默默地开始动手清这些幻术。
这么一路清过来,不多时已经过了一个多时辰。
青慕累的两手叉腰,靠在树干上喘着气,“上神,我们这是要清到什么时候去?”
“姜赤他人应该不在这里吧。”子衿蹲在地上琢磨着,蹲了一会儿就觉得腿酸,子衿也不顾这地上脏不脏,直接撩着裙摆就席地坐了上去,手中还不知从哪里翻出了几块小石头来,放在手中抛着。
“上神,你这是准备做什么?”
“算命,你信吗?”
青慕一脸不信任的摇摇头,“上神,你就别和我开玩笑了,现在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我是真的准备算一算。”子衿抬头看着青慕,“你听过扶乩吗?”
“自然是听过的,只是我觉得这事太多不怎么可信。”青慕也抓了抓脑袋,挨着子衿坐下,“况且,你三颗普普通通的石头子能算出什么来,我听人说过,扶乩一般用的都是铜钱。”
“用铜钱也可以,不过那是修为低,无法掌控之人,才会热衷于铜钱的,对于一个精通扶乩的人来说,就算是这地上随意拾的石子儿,也是可以上知天文,下通地理的。”
青慕戳了戳子衿手中的石头子,“难道你想用它来算那个魔的去处吗?”
“孺子可教也。”子衿点点头,“不过我的提醒你一点,人家是不叫那个魔,他可是有名字的。”
“姜赤,南荒曾经的少主。”
“上神,你还没有与我说,南荒到底是个什么地呢?”
“你不知道?”子衿讶异的挑眉,“说起来,南荒可是拜……所赐啊!”
“青慕不懂上神的意思。”
“南荒啊,是比冥界的无间地狱和十方之狱还要恐怖的地方,上古时期,六界初成,本没有南荒,南荒是后神魔一战中才出现的。”子衿抛着手中的石头,在青慕有些怀疑的目光下,子衿将手掌心中的石头子,用力让天上一抛,手指捏诀,那石头子在落下的时候,便在半空中快速的摆出了八卦阵的模样。然后几经变化,倏然砸在了地面上,砸出了一个浅浅的坑来。
青慕十分好奇的盯着那三颗石头子,“怎么,那魔……姜赤如此在哪里?能看出来吗?”
子衿瞥了眼,方问道,“那你可知落樱林和昨夜我们去的那个坟地的方位?”
“落樱坐北朝南,那个坟地,我倒是没有留意过。”
子衿伸手将石头子捡了起来,“那你可知东面方向,是什么地方吗?”
“不知,不过上神你问这个如何?”
子衿捏着这些石头子,“我刚刚瞧见了这些石子摆出了三个不同的方位,所以便问问。”
“若是我没错,第一个方向,值得就是他第一次出现在人间的时候,第二个出现方位的时候,反应十分激烈,好像离我们很近,可是没一会儿就开始往东面移动。”子衿解释道,“青慕你再好好想,到底落樱的东面,是通往哪里的。”
“实在是想不起了。”青慕耷拉着一张脸。
“那司南和罗盘你可有?子衿耐着的性子几乎问道。
青慕再次摇摇头,“我们几乎从不用那个东西。”
“既然如此,那事到如今也就只有三个办法了。”子衿说道,“第一我们会客栈找姬屿,第二我们立马回临安,第三,我们就一直往前走下去,反正没有多少的距离了。”
“我们加快脚程走一遍,然后再去找姬屿公子,找到之后我们再回临安守着。”青慕飞快的下了定论,“上神觉得此法如何?”
子衿听了,既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只是淡淡道的说来了句。“走吧。”
跟着子衿走进去,青慕才发现了这个落樱,到底被死气给染成什么样了。
若是换个凡人来,或者修为低些的来,估计立马就要被魔化了。
青慕在两人身边设下了一道屏障,将那些死气挡在了外面。
“我觉得这个姜赤在这里的可能性挺大的。”青慕说道,“这么重的死气,舍他其谁。”
“我瞧见这些反而觉得姜赤并不会这里,姜赤是个极其聪明,只懂得审视夺度的家伙,若是他藏在这个地方,必定会将四周弄得干净细致,而今这般大张旗鼓的可不是他的风格。”
青慕愕然的看着子衿,“那么这里这么多的死气,是做什么?”
“很简单,第一是姜赤曾在这里休息过,并且已经用了魔界的禁术,第二那便是,姜赤想要玩一招请君入瓮。”子衿饶有兴趣的看着青慕,“要不你来猜一猜?”
青慕死死地抿住嘴唇,就是不肯开口。
子衿又逗了一会儿,觉得甚是没意思,便转身寻路去了。
几乎将整个落樱都翻了过来,可还是没有一点姜赤的踪影,这才倒是更让子衿坚信了姜赤已经走了的消息。
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竟然打草惊蛇了。
难道是昨儿晚?
子衿回到客栈后,就将自己一个人关在屋子里想着,镇守在临安的千衫也没有任何的消息传来,这更让子衿觉得十分不安定。
就觉得像是有个什么东西似的,一直在挠心间口挠着。
这其中的滋味啊,真的是十分难受,难以言说。
没过一会儿,姬屿便叩开了子衿的房门。
子衿半撑着身子,懒洋洋的瞥了姬屿一眼,“你来这里做什么?”
“给你提供一些你需要的线索。”姬屿走到桌边坐下,自顾自的先倒了一杯茶,这才道,“听云京说,昨儿绑了他们的是一阵黑雾,还会开口说话。”
“你说,会不会就是我们昨天看见的那些。”
“黑雾?说话?”子衿直了直身子板,“你确定他们没有听错吗?”
姬屿摇摇头。
“如果是姜赤的话,那就真的有些麻烦了,竟然已经修炼到化形了吗?”子衿琢磨着,心头渐渐的涌上了几分惊疑,“若真如云京所言,那么这件事,我不能在瞒着了。”
“化形?”姬屿也是大惊失色,“子衿,你知道化形代表着什么吗?”
“从上古至今,能化形的可不多啊!”
“我自然是知道的。”子衿稳住心神,“可是现在只是我们的凭空猜测,什么都不准的。除非是亲自见到姜赤,或者这等消息,哪里能传出去。”
“若真是化形,那必须得在他到达凝神之前,将他给杀了。”子衿拧了拧眉,“不过好在人间一日,修仙界便是一年,而且人间灵气极差,短时间之内,应该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可是魔界的禁术……”姬屿提醒道。
“我明白。”子衿叹了一口气,“青慕在哪里?”
“你找他做什么?”
“人间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你觉得我还能做什么,自然是要通知沉笛他们了。”
“万一是云京他们感觉错了?其实姜赤还在修仙界,你又当如何?”
子衿摇摇头,“我已经算过了,姜赤不在修仙界,他此刻就在人间。”
“我会让沉笛下来,让青慕留在修仙界的。”子衿思他忖着,“虽然青慕不如沉笛,但九重天的好歹也是战将,实力不容小觑。”
姬屿嗯了声,“这事你看着办就好了。”
子衿起了身,“云京他们都醒了吗?”
“都醒了,云京还在和我念叨你了,说你怎么没有去看他。”姬屿笑了笑,“其实云京那孩子挺不错的,只是当年可惜了。”
“没什么好可惜的,一副皮囊而已,若是没了,又当如何?”子衿道,“况且以色侍他人,能得几是好。”
“你倒是越发看的通透了。”姬屿说着,也不知是夸还是贬。
“叫掌柜做些好菜吧,就当是为他们接风洗尘。”
晚些时候,青慕领了命,独自一人前去了修仙界。
子衿呆在屋子里,算了算日子。
她如今在人间不过才过了一日,在修仙界大概已经有一年了吧。
也不知道这一年,昆仑的情形如何?
他的情况,又如何?
“子衿。”姬屿推开大门走了进来,“下去用膳吧。”
“嗯,等我换身衣裳就来。”子衿朝姬屿颔首,等人出去了后,子衿这才换上了一身青衣,又将发带给拆了下来,将簪子和朱钗插了上去。
正所谓,云鬓花颜金步摇。
这般看着就像是临安城中那些优雅温婉的闺阁贵女一般,一点也想象不出她昨儿是怎么将他们从鬼门关救了起来的。
时云京也曾说过,“墨子衿这个人儿,就适合养在深闺中,每天煮鹤焚琴,闲谈风月,是该教人捧在手心中的娇娇贵女。”
是以当看见子衿出现的那一刻,时云京几人都不约而同的浮现出了几分惊艳来。
“墨子衿,我说你好好地怎么就这么想不开跑去了修仙界了,你就应该呆在闺阁中,每天抚抚琴,养养花的,打打杀杀可不适合你。”秦白笑道,斟了一杯酒过去,“许久未见,喝一杯吗?”
“你的伤还没好了,不能饮酒,而我……”子衿指了指自己,“真不巧,我不喝酒的。”
秦白笑了笑,倒也没有勉强,“可惜了,若是小师妹还在,现在一定就和我们喝上了。”
“小师妹近来如何?”
“和燕寒之琴瑟和鸣,恩恩爱爱的,自然不错。”子衿道,“我记得秦公子以前也是爱慕的舍妹的吧!”
听见这话,秦白哈哈大笑,“这天下间,有哪个男子不曾爱慕过锦央啊!就连像个冰块似的燕意初,也曾和锦央求过亲!”
“是吗?我还没听他们提起过了。”子衿温温婉婉的笑着,目光却一下子变得清冷起来,秦白几人没有发现,可是坐在子衿身边的姬屿却是瞧得真真切切的。
姬屿暗叹一声,悄声问道,“你和燕意初之间的事,还没扯清楚吗?”
子衿余光扫了姬屿一眼,口气冷淡的很,“我与他,能有什么事啊!”
“哎,你们说什么悄悄话了。”秦白瞪了两人一眼,“这不该是给我们的接风宴吗?”
“的确是你们的,所以多吃些,吃饱些。”姬屿一字一字的说着,透着一种十分诚恳的味道。
晚间,几人用完了膳,便各自回了各自的屋子。子衿本还想拉着他们问一些事情的,但是看着他们疲倦的脸色,便将即将说出口的话,重新咽回了肚子里。
屋子中,只留有一盏明烛。
光线昏暗。
子衿躺在床榻上,将眼睛睁的大大的,似乎真的了无睡意。
不多时,她就听见了门栓响动的声音。
子衿懒洋洋的转了头,一道修长的身影,推开门,一步步的走了进来。
踏着满地霜华的月色。
月华倾泻。
唯君一人。
占尽天下风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