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蓦然升起一股光亮,将四周照的通彻。
南荒人都习惯了黑暗,也不会点这么亮的灯,更遑论这般大胆的将整个璧月宫弄得恍若白昼。
但是除了一人外。
刚刚出关的云鹤背着手站在窗口,于黑暗中遥望着光亮,“是未央宫的那位回来了吗?”
“是,已经回来有段时日了。”一道幽灵似的人影飘荡在云鹤的身边。
“那上阳宫的那位了?”云鹤继续问道,黑暗掩藏了他的面容,但是那远处的光亮,还是微微的照射除了他的侧脸,带着不可一世的孤傲。
“和墨殿下走的挺近的,而且陆殿下,也曾经找过墨殿下,但是他们好像发生了口角,陆殿下被墨殿下打了出来。”
云鹤颔首,“那女人从来都不是个安分的,不过义父还真是偏心。”
“主子,如今我们该怎么办?”
“南荒要变天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还能如何。”云鹤这话说的极其平静,好像早已预料到了一般,“当日墨子衿离开之时,我就有预感,一旦她再次归来,必定会打破这万年的维持的平静。”
黑影微微一凝,又道,“我们可需向花殿下他们示好,也好……”
不等他说完,就被云鹤挥手打断,“良禽择木而栖,花云孤还不是墨子衿的对手。”
“不管墨子衿离开多久,她都是义父最看重的人,也是我南荒的第一少主,没有人能动摇她的地位,我不能,深白也不能。”
“所以,阿瑾传我的命令下去,自即日起,封闭宫门,这趟浑水,我们淌不起。”
黑影低头恭恭敬敬的应了声,便飘摇而去。
而在未央宫寻欢作乐的子衿,也在第一时间就知道了云鹤封闭宫门的事情。
她挥手让那些舞姬退下,留下了安祈一人。
安祈和安歌是两兄弟,向来最的她信任。
轻寒在走出殿外的时候,依旧如以前那般转头恋恋不舍的看了子衿一眼,发现那人并没有在他的时候,小脸上是毫不掩饰的伤心欲绝。
安祈嗤笑,“我的主子啊,你还真是薄情的紧,咱们轻寒公子都快哭出来了。”
“我准许你将他领回去暖床。”子衿眼都不抬,冷冷的说道。
“算了吧,属下还想再多活几年了。”安祈和子衿向来没有什么主仆之分,他跑过去拖了张椅子过来,“哎,主子你说,云鹤封闭宫门是什么意思?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云鹤他是个聪明人,很会审时度势。”子衿不冷不热的说道。
云鹤,她是有多久没有听见过这人的名字了。子衿默默想到。
她从诛仙台跳下,进入南荒的时候,云鹤这个男人便已经是南荒的少主了。
那时候,她还是南荒的一个无名小卒,而他已经是名动南荒的第一少主,然后,她一步一步的往上爬,终于到了少主的位置,再然后她就伸手将云鹤从第一少主的位置上拉了下来。
那时候,她和云鹤的争夺可谓是南荒的一场腥风血雨,几乎将这个南荒的都翻了新,包括璧月宫的少主们,基本都是被她全部换过了一轮。
可以说,云鹤是南荒中唯一见证过她成长的人。
他也很明白,一旦他和自己对上的后果。
十万年前如此,十万年后,还是如此。
她用了一千年的时间爬上少主之位,却用了六万年的时间和云鹤争夺第一少主之位,最后还是她接了沈无衣的势,这才将云鹤狠狠地压了下去。
只是那六万年中的每一天,都在各种的阴谋厮杀中度过。
那时候,跟随她的人除了安歌和安祈,没有任何一个活下来。
而云鹤那边,损失了他全部的亲信,包括他的妻子和子女。
可惜,云鹤太无情了,无情道根本就不会在乎自己妻女的死活,若非如此,云鹤这人,本该不存于世的。
作为南荒的少主来看,云鹤是合格的,但是作为一个丈夫和父亲,他却太过无情。
这样的人,也无怪后嗣单薄。
子衿轻笑着收回了眼神,“怎么,你还想着报四万年前的那些仇吗?”
“也不是,我总是觉得云鹤没安好心。”
“云鹤纵有通天的手段,如今也不可能再如之前一般,而且他比任何一个都明白南荒如今的形势,南荒再也经不起我们在折腾了,否则会给一些道貌岸然的东西,可趁之机的。”
听见子衿这般说,安祈也放下了心来,总觉得自己可能是太过敏感了些,可是不等他心放在原地,便又听见子衿道,“话虽是如此,但云鹤这人,还是不得不防。”
安祈面无表情的盯着她,“你的意思是,还是要监督云鹤吗?”
“当然,万一他要是在背后给我们挖坑跳怎么办?”
云鹤点点头,又道,“既如此,属下会安排好的,但是其他几位少主,主子你有什想法吗?”
“你们记得防范着深白就好。”
“姜殿下他们,不用管吗?”
“他们本就是我一手扶持上位的,我当年既然能扶持他们,如今我也能将他们解决掉。”子衿说道,“南荒又不是人间,做什么都需要遮遮掩掩,这里本就是成王败寇,弱肉强食的地方,直接抹杀便是,那些弯弯绕绕,是留给深白的。”
“再说,这里的兄友弟恭,姐妹情深,你要做给谁看啊!谁会关心这些啊!”
被子衿给数落了一通的安祈默默的低了头,可能真的是他这些年的安稳的日子过得太多了,都忘了南荒的最基本的规矩。
和子衿说完这些后,安祈这才想起了他这次来找她的主要目的,“主子,属下还有一事禀告。”
“说。”
“南方一处地方,发生了暴动,有百名流民在挑衅煽动,意图推翻璧月宫,建立新的秩序。”
“镇压便是。”
“如果镇压不下去了?”
“那就,抹杀。”子衿说这话的时候,眉眼间带上了深深的寒意。
就连安祈也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没有敢反驳子衿的话。
“如无其他事,就下去吧。”
“是。”安祈应声退下,刚至门边,就看见本该早已退下的轻寒正局促不安的站在门边,看见安祈出来,立马就抬着一双雾蒙蒙的双眸,好像只要安祈说一句重话,轻寒便会应声流泪。
“公子何事?”安祈看向轻寒,朝他点点头。
轻寒立马就咬着嘴唇,怯怯不安的看向安祈,“不知主子这几日如何了?”
“不知公子为何会这般问?”
“以往,主子总会招我们兄弟几人侍寝的,可是主子这次回来,不但没有找我们,反而还将秦绪给带了回来,所以我想问问安大人,主子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主子能出什么事,你要是有这个心,就乖乖的呆在后院,别出来。”安祈有些讥讽的看了轻寒一眼,“还有,主子从未招你们侍过寝,如今主子正和魔君感情正好,你们就别在折腾什么幺蛾子了,否则魔君要是发怒,就连宫主也保不了你们。”
说完,安祈舔了舔唇,“明白了吗?轻寒公子。”
“是啊,明面上主子曾经招我们侍寝,但是她总是不喜欢我们近身,我跟了主子也有七万年了,可是她却从未正眼看过我一次。”轻寒说话的时候,神情语气无一不是分外的寂寥。
安祈抿了抿唇,这儿女情长,他从来是不屑地。
如今一个男的拦着他,对他说那相思情长,他根本就是两眼一抹黑。
可是不管主子看不看重轻寒,但总归,轻寒是侍奉主子最长的人,也是宫主亲自点的人。
他们这些做属下的,就算再不喜,也得装作恭敬的模样。
就像现在,安祈是想一走了之的,但是顾忌到主子,还是没有走,依旧听着轻寒在那里絮絮叨叨的说了大半宿。
等轻寒说完,安祈已经是十分疲倦了。
他揉了揉有些发胀的额头,往后退了一步后,又推门回了大殿。
子衿还未去休息,依旧缩在大殿中的软塌上,光晕骤亮,将她整个人都笼罩着,小小的一团,莫名的就让人心软的一塌糊涂。
安祈寻去她的内室,找了件披风给子衿搭上。
刚刚一披上,子衿就睁了眼,眼睛清亮,可不像是刚刚睡醒的,“事情都办好了?”
“还没去。”安祈有些尴尬的咳了一声。
“那么你还在这里呆着。”
“还不是因为你冷落你后院的那些可人儿,述心肠,都述到我这里来了。”
子衿缩在软塌上,睨了他一眼,颇有些幸灾乐祸的味道,“你打发了便是。”
“你说的倒是轻巧,你以为我是你啊,没心没肺的。”
“你才没心没肺。”子衿将脸埋在了枕头上,“没事就出去。”
“可轻寒公子还守在殿外了。”安祈十分为难的说道,其目的也是不言而喻。
子衿不耐的转身,“让他进来。”
安祈眼睛一亮,一下子就转身跑了出去,殿外轻寒依旧还守在那里,见着他出来,立马就迎了上去,“大人,不知如何?”
“主子请公子进去。”安祈客气的笑笑,“在下还有要事在身,先告辞了。”
“多谢大人。”轻寒立马就展开眉眼一笑,恍若春风拂面,极其温柔。
安祈立马转身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轻寒理了理衣裳,轻轻扣了扣门扉,殿内立马就传来了清冷的声音。
“进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