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尚暖。
子衿刚刚在床榻上落座,一道纤细的人影就挨了过来。
子衿睨了眼,“你不休息吗?”
“哎呀,姐姐,我想问问那个醉雪的情况!”墨锦央眨巴着大眼睛看着子衿,可怜兮兮的。
子衿低眉一笑,“有什么好问的,还不就是那个模样。”
“那她怎么没有随你们一同回来呀?”墨锦央继续眨巴着大眼睛问道。
“说是瑶池仙居有事,就先回去了。”
墨锦央顿时了然的点点头,整个人就像只花蝴蝶似的黏在了子衿的身上,“姐姐,那个妖女口口声声称你为子然上仙,可是我为什么没有在《修仙志》和天界的《天书》中见过你的名字呀!”
“而且姐姐,你以前在修仙界中是哪门的弟子了?为什么我未曾见过你的名字了?”
听着墨锦央问起这些,子衿这才抬了头,爱怜的揉了揉她的头,“因为你翻错书卷了。”
“我的名字可不会记载在天书中。”子衿自嘲一笑,“乖,若是你日后有机会飞升上界,千万别提姐姐的名字,因为姐姐在天界中是个禁忌了。”
“为什么?”墨锦央问道。
“当年出了一些事,一些不好的事。”子衿叹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显得十分无力,“好了,快去休息吧,红莲她今日虽然退兵,却不代表明天也不会前来,你们面对的可是一场硬仗。”
“有姐姐在,我才不怕了。”墨锦央又往子衿的身上蹭了蹭。
“我已非修仙界中人,已经不在适合管修仙界中的事端,此战危险,你一定要小心,性命为上。”
说句大实话,墨锦央已经听见了子衿这般说,本来就不想在勉强的,可是想着自家上仙交给她的任务,墨锦央抿了抿嘴后,又打算再次开口。
却被子衿先一步点了哑穴,“天色不早了,先睡吧。”
“央央,我与修仙界早就是死结,解不开的,你就别白费心思了,也劝劝你师伯他们,想要我修仙界效命,那就让他们拿命来赔吧。”
说完,子衿便掀了帘子,独自离去。
墨锦央看着子衿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就像是有什么东西也离她越来越远。
她轻声一叹,平躺了下去。
晚风轻凉。
一片蓝衫在眼前翻飞而过,一道婉约的身影站在了树梢下,半遮半掩,宛若月下美人。
子衿脚步一顿,抬眼看向离她约有三丈的雪柳,如画的眉眼蔓延上了一层冷清,“有事?”
“子然上仙。”雪柳一字一句的说道,她垂着眸子,“上仙隐瞒的可真好。”
“每次听见上仙,我总觉得你们是在嘲讽我。”子衿漫不经心的一笑,“我还是习惯你们唤我墨姑娘,这样的话,我就感觉我就是墨子衿,没有经历过那些龌蹉的事,还是那个干干净净的人儿。”
雪柳从阴影中站了出来,似乎有些幸灾乐祸,“可是那些往事,无法抹灭掉。”
“是啊,你说如果能抹灭该有多好,那么现在一切都是以前的那般模样。”子衿意有所指的一笑,“你在这里等我,应该不是只为了和我说这些有的没的吧。”
雪柳深吸了一口气,“我们之前做的那个约定还算数吗?”
子衿抿唇一笑,“怎么,雪柳姑娘不打算毁约了吗?”
“我心里最爱的至始至终都只有他一人而已。”雪柳无比坚定的说道,“对于燕意初,我只有好感罢了,只是有时候坚持不下去,偶尔会想想如果我接受燕意初,会不会又是另一番光景。”
对于雪柳的这番说辞,子衿是嗤之以鼻的,“可是没有如果,你知道他不接受你的原因之一是什么吗?”
“什么?”雪柳喃喃问道。
“你这般摇摆不定,很容易给人一种三心二意的感觉。”子衿笑着凑近了雪柳,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脖子上,亲亲热热的,宛若鸳鸯交颈。
雪柳面色一红,带了几分羞怯。
子衿伸手勾住雪柳的下颚,别有深意的摩擦着,“怎么,雪柳姑娘是打算男女通吃吗?”
雪柳一惊,伸手一挥,就将子衿给推了出去,“放肆,你胡说什么!”
面对着雪柳的质问,子衿耸肩一笑,“好了,我先出去一趟,你的事,我答应便是。”
雪柳渐渐将怒气平息下去,但终究还是有些意难平,“墨姑娘,还请记住你今日之言。”
墨子衿有些嘲弄的看了雪柳一眼,“毕竟我可不是雪柳姑娘,三心二意的。”
被墨子衿轻言嘲讽,雪柳只是冷笑着抿唇,没有说话,静默的看着子衿从她的身边走过,扬长而去。
她一言不发的看着子衿的离去的身影,狂风中,那道纤细清瘦的身影,仿佛顶天立地,有她在的地方,绝不可能有分毫差池。
雪柳有些不甘心的握紧了双手,可仅仅也只能是不甘心而已。
哪怕如今夜已深,可是主帐中依旧是烛火通明的,隐隐有几道身影倒映着。
子衿也只是站在外面犹豫了一会儿,才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在子衿进来的一瞬间,营帐中的人不由得全部转头看着她。
子衿粗略的扫了眼,发现在场的,也基本都是自己的认识的,便也没有什么顾虑,直接拉过椅子,大大咧咧的坐在了白华的面前,隔着一个桌子。
君清留也学着子衿的模样,弄了张椅子来坐下,其他人本也想分分效仿时,就听见白华冷哼,顿时不由纷纷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营帐中除了君清留和白华,也就是北墨,云月,孟河,月梧,萧影和绮罗几人。
月梧和子衿也算是熟识,是以在身后悄悄的拉着子衿的衣袖,示意她起身,可子衿就是充耳不闻,视若无睹,连说一句话的兴趣都没有。
“好了。”白华不轻不重的开口,“拉拉扯扯的像个什么样子?”
“长辈没个长辈的样。”白华继续开口训斥。
月梧以为白华说的是他,连忙站好,神情肃穆,不知道的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子衿依旧懒懒散散的坐在那里,不置一词。
“子衿。”君清留琢磨着开口,“如今魔修来势汹汹……”
话未说完,就被子衿弹指打断,“如今我已非修仙界弟子,这些事情告诉我,可能不太好吧。”
“子衿,我知道你心中有怨,我曾经也不想讲你牵扯到这事情中来,可是这一次,是真的没有办法了。”白华从一旁的书册重抽出了一封信递给了子衿,“这是昆仑的弟子,刚刚发来的求助信,你瞧瞧。”
子衿眉心一跳,她虽然口口声声说着修仙界的事情与自己无关,可是她终究是做不到置身事外的。
不过犹豫了一会儿子衿便伸手接了过去,纸上只有寥寥数语,可是这寥寥数语,却显得格外的惊心动魄。
——昆仑,破。
那一瞬子衿说不出什么感觉,只是下意识的将手中的纸捏成团,一把扔在了身边君清留的身上,冷笑道,“昆仑玉虚竟然被魔修占领了,你告诉姝颜是在做什么?一个上仙还摆平不了魔修吗?如此窝囊,还有脸来信求救?”
君清留默不作声的将纸团从怀中捡起来。
倒是萧影和绮罗十分沉不住气,几乎是立即脸就沉了下去。
他们是沉炽的弟子,而姝颜是他们的师祖,是昆仑玉虚的老长老,而且还是仙界地位尊崇的上仙,怎容得一个无名之辈如今诋毁。
可是两人都明智的没有开口。
毕竟察言观色的本领他们还是有的,君清留和白华都没有开口,他们自然也不会冒然的出口顶撞。
“子衿,你也知道姝颜其实未曾修炼成仙骨,不过是个小仙君而已。”君清留开口解释。
若是君清留不说还好,话刚出口,就听见子衿轻蔑的冷笑一声,“也是,从来都只会背后捅刀子的人儿,哪里有时间沉下心去修仙骨。”
“子衿……”君清留开口,满满的都是哀求。
“谁惹的烂摊子,谁去收拾,如今昆仑玉虚早就不是昆仑了,不过是徒有其名罢了,我想师傅若是泉下有知,定不会怪我袖手旁观的。”子衿慢慢说来,可是落入众人耳里又是另一番滋味了。
其实绮罗对子衿的印象挺不错的,但是这些话一出,绮罗到底是难耐,当即便出口问道,“墨姑娘,敢问你之前是哪个门派的弟子吗?”
“我?”子衿指了指自己,“你不妨猜猜?”
“请恕绮罗愚昧,并不知墨姑娘师门。”
“够了。”白华反手扣了扣桌面,“子衿,你该知道,除了你,六界之中在无人能救昆仑玉虚于水火之中。”
“白掌门缪赞了,子衿可没有这个本事。”子衿面色淡淡的,十分不以为意,“再说,若论本事,谁能及得上风采绝伦的姝颜上仙……”
蓦然间,子衿话音还未落,就听见外面传来擂鼓声声,没有分毫次序,十分迫切。
霎时,营帐中一片寂静,渲染上了沉闷的气氛。
子衿屈指,眉眼低垂,隐于烛火的阴影中,叫人看不清她的情绪,就像是没有生气的瓷娃娃,一动不动。
可是多年的相处,君清留和白华还是能看出子衿如今情绪不佳。
于一片沉寂中,白华不安的拧了眉,“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