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燕意初打趣的形容,子衿一下子没有按捺住,一句,“滚犊子。”脱口而出。
燕意初顿时黑沉了一张脸,“女孩子家怎可如此粗鲁?”
“嘶!”话音刚落,燕意初便吃痛的轻哼一声,本以为会就此得到几分怜惜,谁知道子衿下手也是愈发的重了起来。
这下燕意初更加不敢叫唤,只能乖乖的趴着,任子衿为之。
好不容易将燕意初的伤口打理完了,一旁的弟子也穿好了衣裳,跳着走过去,一把拉住正在收拾药箱的子衿,指了指自己,“你还没给我上药了?”
“青麟师弟。”燕意初从床榻上起身,稍微隔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子衿并非医者,你要上药,自己去吧。”
言罢,顿了顿又道,“这是绍熙长老的弟子。”
燕意初没有在多说一句话,不过也足够子衿明白是什么意思,她向青麟微微颔首,“原来是央央的师兄。”
“央央?是锦央吗?”青麟试探性的问道。
子衿笑着点头,“我是央央的姐姐。”
“哦。”青麟了然的点点头,随后有些尴尬的指了指子衿手中的药箱,“不过墨姑娘可以先将药箱借给我一下吗?”
子衿看了手中的药箱一样,就递了过去,“需要我帮忙吗?”
“不需要。”燕意初急忙接着青麟的声音而起,他抓着子衿的手腕,“走吧,等我带你去个地方。”
青麟抱着药箱,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啧啧一笑,但不可避免的还是免不了有些担心。
因为月梧长老和蓬莱掌门之间商议定下的婚事,在蓬莱和昆仑之中,已不是什么秘密了,何况,墨子衿还只是个普通人。
青麟幽幽的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该如何劝才好。
此时,夜已经深了。
整个营地中恍惚只有篝火冉冉而起,带来热腾。
燕意初拉着子衿上了后山,夜风拂过,月明星稀,整个营地皆尽收眼底。
子衿有些意外的看了燕意初一眼,“你的伤还没好,吹不得风,你带我来此,有何用意?”
“你觉得我们和魔修这一场战,谁会赢?”燕意初站在了子衿的面前些的位置,替她将风全部给挡了。
子衿席地而坐,也不管地上的泥土是否和脏了衣裳,“燕意初,你想让我如何回答?”
“我知道,今儿你去了。所以想问问你,我们的胜算,是多少?”
“不好说,毕竟我还不知道坐镇后方的大人物,到底是谁了?单凭一场小打小闹,我还真看不出来。”子衿拉了拉燕意初的衣衫,“蹲下,你挡着我的视线了。”
燕意初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在子衿的面前坐下,也不顾身后便是悬空的地方,反正不管如何,他都有一个念头,就是子衿不会害他。
纵然,她是魔。
不过……燕意初笑容中有些苦涩,“这几日我们死了很多弟子,难道在你的眼中就只是小打小闹吗?墨子衿,人命在你的眼里,就是这般低贱,宛若蝼蚁?”
“那是因为你的历练太少了。”子衿既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只是淡淡的一句历练少,便将他敷衍了过去。
燕意初早已将她的心思摸了透彻,又如何会不懂她此番的意思,当下便没有在说话,只是换了个方向,同她静默的坐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夜渐渐凉了起来。
子衿推搡了一下燕意初,换来后者一个冷淡的眼神,才道,“我听央央说,你们今晚不是有那啥宴席吗?你怎么不去?”
“还不就是说一些场面话,没什么意思。”
“哦,那你和我在这里相顾无言的,就有意思了?”子衿睨了燕意初一眼,利索的起了身。
燕意初趁机勾住了子衿垂在身侧的小手,“也没多大意思,只是美人秀色可餐,着实令人心愉。”
“油嘴滑舌。”子衿冷冷的一嗤笑,便拂开了燕意初的手,尔后也不再看他,直接就从后山上跳了下去。
燕意初看了眼,便收回了目光。
但双眸却控制不住的朝自己刚刚勾过子衿的手看去,似乎那里还有温度。
可是夜里风凉,那份温度,早就随着夜风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手心里,空空如也。
什么也抓不住。
什么也留不住。
今儿虽然因为君清留的道来,而打了第一个胜仗,但是守夜的弟子,不但没有减少,反而还增加了不少。
子衿不放心墨锦央,于是便也没有再营帐中休息,而是独自寻了出来,找了个山头坐着,刚好可以让她一清二楚的看见墨锦央的山头。
许是这座山头着实好,灵气鼎盛的。
子衿才刚到不久,就见雪柳也拎着剑,步伐沉稳的走了来。
一袭飘逸的蓝衫在风中游荡,恍似月中仙子,不过行走之间,也随之带着一股淡淡的血腥气。
雪柳今儿也上了战场,不由说必定是那时候留下来的。
其实刚刚爬上来,雪柳便瞧见了坐在山头的子衿,她和子衿,其实也算不上多亲近,或许可能她们之间还带这么有些敌视,可是如今大难当前,一些恩怨,就显得微不足道起来。
也是,她还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着回到蓬莱,陪着那人白首了,有哪里来的这么多时间锱铢必较。
她拎着剑在子衿的身边坐下,没有开口,倒像是在等着子衿先开口一样。
对于雪柳这种难得的小孩子脾气,子衿也是无奈的弯了弯唇,不过也没有说话,只是专心致志的盯着墨锦央的身影,生怕出了一点意外。
雪柳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终是忍不住开了口,只是话中带了酸不溜秋的感觉,“你对你妹妹可真好。”
“央央是我唯一的妹妹,是与我血脉相连的亲人,我不对她好,难不成还要对你好呀。”
雪柳听闻,有些不满的看了子衿,“你这人到底会不会说话的?”
“我若是不会说话,那么你现在是在听谁说话?鬼吗?”子衿看也没有看雪柳一眼。
雪柳轻哼了一声,倒是也没有计较,“不过,你今儿胆子挺大的,竟然和燕意初跑到后山赏月,你知道那些弟子是怎么说你的吗?”
“嘴长在别人身上,我如何管得了。”子衿淡漠道,“不过他们说的都是事实,也没什么不对。”
雪柳咂咂唇,“你这女人的心可真大。”
“你身处高位,平日里听到的闲言碎语,可能也不少吧,你也总不可能一一去与他们争辩吧。”
“哎,打住,我和你可不一样,我尚且能靠实力说话,堵住他们的嘴,可是墨子衿,你凭什么?”
“凭什么?”子衿低眉思索了一番,突然间扬眉一笑,熠熠生辉,“凭我这张脸,可以吗?”
雪柳冷笑一声,却没有多大的恶意,“真不害臊。”
子衿一笑了之,没有在开口。
月色撩人。
就在雪柳都有些昏昏欲睡的时候,子衿却无比的清醒。
清醒到周围发生的一切,哪怕就是一小阵风的刮过,她都能清醒的说出时辰和风向来。
子衿将雪柳的脑袋扶正之后,就站了起来。
山脚之下,守夜的几名弟子,也按捺不住疲乏,一个个的都打起了瞌睡,睡得东倒西歪的。
墨锦央自然也不例外。
身后雪柳却突然打着呵欠,从地上爬了起来,“墨子衿,你发现什么了?”
“有东西来了。”子衿淡淡道,眸色清冷。
本来还满满都是瞌睡的雪柳在刹那,恍若置身冰窖,什么睡意,都因为子衿的一句话,而消失的无影无踪。
“守夜的弟子了?”
“睡着了。”
雪柳有些气愤的睁大了眼,刚想出声斥责,就看见子衿那冷淡的眼神,“你都困得不行了,人家小弟子的修为不及你,睡着了又如何?”
雪柳不雅的翻了个白眼,“呵呵,墨子衿你自己扪心自问一下,若不是那群守夜的弟子中有墨锦央,我估计你也是一通斥责,包庇徇私到这个份上,你还好意思说啊。”
子衿听见这话,眼皮子就不带抬一个的,好像就在说,我就是包庇徇私又如何!
雪柳也懒得与子衿争辩,而是撞了撞子衿的手,“你说的那个来了,是在哪里?”
“前方一里处,还未靠近营地,你现在下去将他们叫醒还来得及。”子衿用手指了指墨锦央他们所在的位置。
雪柳凝神听了听,对着子衿一颔首,立马就提气跳了下去,直奔而去。
不过在雪柳离开后,山头的风声倏然静止。
子衿微微转身,一个庞然大物便踏着月色跃了上来。
一双犹如铜铃的眼睛带着嗜杀之气,凶狠的凝视着它面前的人类。
眼睛微微染上了血色。
子衿不屑地移开了眼,径直的走上了前。
那妖兽似乎没有想到子衿竟然不怕它,当即便低吼一声,张开了血盆大口,尖利的牙齿,暴露在了温柔的月色之中,有一些口水顺着牙齿淌了下来,而在牙齿缝隙里,还能看见带着血迹的肉,一长条的挂着。
它在垂涎,也在捕食。
走近了之后,子衿才抬头正眼看了妖兽一眼,她轻蔑的弯着唇角,语气冷淡,“现在的妖兽,都变异的这般丑了吗?”
这妖兽虽然不能口吐人言,但却听得懂话,当即便暴躁的嘶吼着,爪子在山头狠狠一抓,地动山摇。
随着它发出的声响,那妖兽一下子就瞪大了眼睛,扑了上来。
子衿轻笑着,微微睁眼。
那双似乎深沉的不见底的黑眸,一下子就被血色浸染,带着无尽的威压而来。
妖兽的动作一下子就凝固在了半空中,嘴中发出了呜咽的声音,听上去倒也是分外的可怜。
可是这些,却并不在子衿的考虑范围中。
她眉眼含笑着从那妖兽的身边走过,血色尽褪,墨色重新晕染,那妖兽庞大的身躯,忽然坠地,周身快速的燃起了一圈白色火焰。
顷刻间,一切化为了灰烬。
在没有半分痕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