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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五行缺鸡[综话本] 黏糖 5534 2024-11-18 15:50

  吴疾叼着他的事后烟,半坐半躺靠着床头撸手机。浴室里走出个身材窈窕的漂亮女孩子,抓着浴巾跳到床上,看到他居然是在一脸严肃玩一个经营类农场手游,不由一脸惊奇,伸手戳他的腹肌:“你还玩这个?”

  吴疾不答话,一心三用地揽过她,把最后一波菜收完,突然眼睛一亮,按掉游戏切换到微信,撸开刘助理的头像,十分磁性且有范儿地说:“刘儿啊,我想到这事儿该怎么办了。你下午就把李局请过来,让他带上他那个哥们的儿子,就说我请他们一起吃顿饭……对对对,就是他之前提过的那个小海归,你把他的简历发给市场部,我之前已经知会过他们领导了,到时候让他们部门自己安排面试。”

  刘助理很快就回了条语音信息,利索地一一说了安排。吴疾因为心中已有成算,心情大好,起身去衣柜里换衣服。“我回公司一趟,你去找点吃的,办完事了晚上我带你遛弯儿切。”口气重又变得亲切随意。

  小美女痛快地应了,和吴疾一起收拾收拾准备出门。西服都是家政阿姨熨好的,穿在身上板正得很,吴疾在镜子前面照了照,内心的小人儿差点没被自己帅了个跟头,面上还是维持得一派沉稳。颜值很高的一男一女并肩走下楼,小美女见他往车库相反的方向走,问他:“又坐地铁啊?要不要我送你?”

  “哟呵,咱们大小姐年前还跟我这儿哭诉倒车倒不进去呢,这会儿都敢自告奋勇当司机了啊。”吴疾勾起一边嘴角,把夹着的烟倒到另手去,捏了捏她的脸蛋。小美女笑嘻嘻的:“干嘛,看不起人家啊?”

  “哪能呢。我们那路绕不好开,怕你新手路生紧张。”吴疾低声说着,声音磁得让人很难说出拒绝的话来。“你自个儿开回家,路上慢点,到了给我发个信息。”

  他单手插着兜,话落便撇过头去点烟,冲她摆摆手,迈步往外走了。

  骄矜的小美女便一脸稀罕地望着他,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道口,才转身离开。

  俗话说仓廪足而知礼节,吴疾认为自己作为一个英俊多金的成功人士,社会责任感一定要比一般人强才符合人设。现在讲究低碳出行,虽然让他骑自行车上班肯定不行,但坐个地铁还是很行很行的。小美女眼中的小星星就是他逼格的明证啊。

  吴疾耙了下后脑的头发,仿佛能摸到黏在后脑勺上的小美女的爱の眼波,美滋滋!

  他穿得光鲜亮丽,和大批中午吃完饭回去上班的小白领一起等斑马线的红绿灯,人往百元西装堆里这么一杵,就显得格外扎眼,引得旁边有年轻姑娘用余光不着痕迹地扫他的脸。

  吴疾确实英俊。书上描写帅比都用“剑眉星目”,他是个中翘楚。他的眉型平而直,疏密均匀,上挑的眉峰同眼眶形成一汩深邃的弧,凸显出双眸中正平和的迷人神采。这种长相,不分男女老少,令人见之就心生好感,总能从他眉眼中看出正直、风趣、谦和等种种优点,再加上他一本正经时修养良好的谈吐,更添分数。

  总有些人似乎生来就受上天宠爱,继承了父母过人的容貌和头脑,家境不俗、受到良好的教育,聪敏之余仍不辍努力,理所当然地攀上了美满的人生高峰。

  吴疾一直认为自己就是这样一个幸运儿。

  但上天公不公平这件事,总是没个准儿的。

  这会儿路上车不多,所以斑马线的绿灯没亮,就有很多人等不及踩着红灯过了。吴疾没跟着过,单手插兜站在原地等。做一个男神是一门艺术,公众场合是不能破人设的。等到绿灯亮了,他才往前走,脑子里还在想着公司最近在做的一个项目。

  他身后有两个小姑娘,出于看帅哥的心理也跟着等灯,这会儿正在低头玩手机互通消息,嘻嘻哈哈地通报遇到帅哥的事,因此比他晚走一步。也就是这么一步――对面路口突然有一辆车冒了出来,横冲直撞地正好把吴疾给一波带走了,距两个小姑娘还真就是一步之遥。

  吴疾是背向肇事车的,根本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就躺了。人眼一闭一睁,到底有没有来世今生,活人肯定是不会知道了,而吴疾却知道――

  他醒过来、睁开眼,头顶是一棚以往只在农村见过的烂房顶,鼻子里钻进一股鸡屎味,感觉到自己从后脑一直延伸到尾巴骨都在疼。面前一个古装打扮的黑瘦少女正着急地轻拍他脸颊,“你醒了?你怎么样了?别吓我啊!”

  吴疾心说,我和你之间,还真不知道是谁吓谁啊。他瞪着眼看这个女孩,忍着尾巴骨的疼痛坐起来,问:“……您哪位?”他仍在懵逼地试图回忆自己是怎么从首都的斑马线转移到大郊区的。

  古装打扮的少女唰地脸就白了,一副要被她吓厥过去的样子,哆哆嗦嗦的,然后就哭了。

  “妈!妈!妈!你快来啊,囡囡摔傻了!”

  吴疾这时已经低头看到了自己藕节似的小短手,心想,我和你之间,还真不知道谁更傻。他其实也有点哆嗦了,但是并不想在陌生人面前失态,便强自克制自己,打量周遭:这里果然是一个鸡棚,稻草上卧着几只母鸡,皆看着正在哭嚎的古装少女射射发抖,明显也受到了惊吓。地上倒着一架生产力极其落后的木梯,梯脚变形、中间还断了个蹬。

  妈闻声而至,是个布衣荆钗的村妇,一见此情此景,也吓了一跳,“我的儿!这是怎么了!”

  古装少女哭道:“囡囡爬梯子,摔了!磕到了头,现下不认人了!”

  好么,他竟然已经下意识把脑内旁白里的“某某说”替换成“某某道”了。事情不简单,吴疾真的惊出一身冷汗,我是谁?我在哪?what should i do?

  他摇摇晃晃站起来想出去,毕竟这里只有鸡屎,没有镜子。然而妈没有给他机会,抢上几步抱起他,边冲古装少女急道:“大丫头快去叫你阿爹!”

  吴疾被妈搂在怀里,低头看到自己离地很远的小短腿,不由一阵眩晕。妈抱着他冲出鸡舍,将鸡屎味甩在身后,但外面的气味也不见得多好闻:空气中有一股微膻、微骚、微馊的复杂味道,闻起来似乎生产力比里面那架断木梯还要落后。比这味道更极限的是鸡舍外那座鸡零狗碎的土房,妈就抱着他走进了这里。

  吴疾感到一阵缺氧。这还能称之为房子吗?他小侄女瞎jb拍的橡皮泥都比这要有形状。

  在正常人都会被自己异变的身形和周遭突变的环境(甚至是时代)吓得第二次断气的情景里,吴疾竟然还能保有一丝冷静。哦,他刚才想到什么来着,“第二次断气”?

  ……对了,他被一辆车撞飞了。

  活着时身体的记忆常在,而他死后灵魂的记忆这时才姗姗来迟。他想起自己死了,飘在半空,看到自己面朝下躺在血泊里,他总裁范儿十足的高定西服和意大利小牛皮鞋和他的身体一样变得惨不忍睹。

  但就算他再不愿意接受自己的死亡,还是很快就被一阵光强制引导着离开了。他没有凭依的魂魄像随这光穿过了许多时间、又像是弹指一瞬。而就在这冥冥中,似乎有一道声音,在他耳边嬉笑着说:

  “玉貌仙骨本天成,脱了凡胎路路通!走你!”

  话音落下,混沌骤开,他虚无的视野霍然开朗,以俯瞰角度看到一具躺在地上、失了魂魄的幼小身体。他本能地凑近了一些,立刻被一股可怕的吸力牵引,头朝下栽了进这具躯壳,成了它新的主人。

  吴疾呆若木鸡,心中极富有节奏感地回荡着以下念头:

  他居然死了,而且附身到了一个小孩身上。

  操……

  而且这里好像是古代。

  操。

  他变成了一个古代小孩。

  ……操!

  但是,他居然能完整地记住那道冥冥中的声音所说的话,也记得那声音一副仿佛“你被选中了”的可疑语气,这让他一下子产生了许多极为丰富、也极为危险的联想。

  妈把他轻轻放在一个翔一样的炕上,急急唤道:“我的儿,还认得娘么?”

  吴疾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个妈连同那个古装少女说的是某种古怪的方言,然而他竟然听得懂,而且还会说!他刚才就是用这种方言下意识地问了那句“您哪位”的。

  他内心已经缤纷核爆,但表现在外在也不过是瞳仁抖动了一下。毕竟男神这门艺术已经刻入他的骨髓,成为了他的习惯啊!

  门外一个又黑、又瘦、又矮的糙汉跑进来,“丫头摔了?”

  听到那句“丫头”,吴疾的身体终于动了。他伸出短手,摸摸脐下,登时浑身僵硬。

  土屋内陷入一种难言的紧张气氛。

  半晌,吴疾发出了一声微弱而凄厉的嚎叫。

  他特么居然还变成了个小女孩!!

  操操操操操――

  糙汉和妈似乎被吴疾摸裆怪叫的情状所震慑,糙汉如丧考妣:“真摔傻了?薛家还能要她吗?”

  这话一出,这对乡村夫妇、连同年幼的古装少女同时露出惴惴不安的表情。

  吴疾无心再听这家人的对话。他当然不是在做梦,这地方臭得升天,你做梦的时候还能闻见味儿?他在灵魂被牵引时诚然已经深刻明白了自己的死亡,但他怎么会死而复生,托生到一具连做男人最基本的工具都不具备的躯体里?他活着的意义又是什么?他虚脱地倒在炕上,又被炕刺鼻的气味所冲击,被迫重新坐起来。特麻臭得就连摆出一个轻生之人的pose这点需求都无法被满足!

  这一家三口叽叽咕咕的商量,最后似乎是有了结果,古装少女抱起吴疾,给他拍干净了一身的尘土,又张开五指篦他的头发,用拙笨而期待的语气说“这样好看”。妈和糙汉死盯着吴疾被擦干净的脸点着头,同时露出了老实人特有的、奇异地带了淳朴乡土气息的如痴如醉的表情。

  妈最先回过神,有些警觉地东张西望,小跑进屋里拿出一个怪异的头套般的东西,给吴疾戴上遮住了头脸。糙汉背起她,朝一条土路出发,一路絮絮叨叨,令吴疾得知:他作为这家人养不起的小女儿,即将被卖掉了。

  这样走了许久,折过一条岔路,两头渐有零星屋舍、鸡犬之声,周边田垄上也往来得有人,就是不比糙汉强多少,一样灰头土脸、面黄肌瘦。

  这大概就算是个正经村子了。吴疾本来就被糙汉咯咯愣愣的脊背铬得七荤八素,又给这贫困原始的奇景震茫了!他真的已经永别了意大利小牛皮鞋、82年的拉菲、盘正条顺的北京大妞和他的女神王祖贤,要被某种奇特的引召力量给困在这里了吗?

  就在吴疾绝望的当口,糙汉已经背着他走到一方较为宽阔的土路上,远远望见路口停着两辆显眼的牛车,牛车旁围了几圈村民,均拽着一两个女孩,应该都是来卖闺女的。拢共二十几个小丫头子,由中间一个健妇相看,俨然一副乡村快乐女声的架势。这名健妇和其他干巴柴的村民的画风完全不同,居然是一个气色不错的胖子,衣着相比村民简直鹤立鸡群。

  糙汉背着吴疾走近了,吴疾才发现该健妇竟然拈着一块光可鉴人的圆润玻璃镜、凑在眼前,透过镜面去看那些小姑娘,把式怪模怪样。

  健妇旁边站着个蓄山羊须的男人,讨好地问她:“苟娘子,此物从前未曾见过,可是主家新赏的?”

  苟娘子(吴疾音译)瞥了男人一眼,道:“不错,夫人怜我辛苦,特地赏了我。”

  山羊须啧啧有声,一脸钦羡:“不知此物有何神异之处?”

  苟娘子倒也不藏私,大大方方答道:“照镜子里瞧过去,如若见的是健全人,气色就明亮不发昏。”说着将小圆镜拿远些,照着队伍打头的一个黄毛丫头,示意山羊须去看。

  山羊须凑过去一看(吴疾也瞟过去),只见镜面上竟然映出一团雾蒙蒙的白气,颜色还算鲜亮。山羊须看得直了眼,苟娘子还补充道:“年纪小时是白的,越大就变黄气了,同样是越鲜亮越康健。拿它去挑人,就不必费事勘验了,有无隐疾一望即知。”说着拨拉了黄毛丫头一把:“到那边去等着!”

  黄毛丫头明白自己是被挑中了,登时脸上狂喜,哆哆嗦嗦地跑过去了。

  山羊须话都说不利索了,呆逼道:“那那那,既有了此物,岂不再也不用去看郎中了?”

  苟娘子嗤之以鼻:“只能看出有病没病,你还以为能看出你哪儿有病、医百病?想得倒美。”

  饶是这样,山羊须和一干村民也要跪了,胆子小的已经碎碎念起神啊佛的,各种各样腿软(村民虽然听得一知半解,但看得见镜子发的光)。在山羊须殷切的马屁和村人蛇蛇发抖的敬畏眼神中,苟娘子翘着嘴角对山羊须进行一番慈祥的职场敲打:“也没甚么稀奇。夫人胞弟可是正经的仙人,常送些仙家物什来,像这样的小玩意,夫人那里多得是。你勤快些,将来得了夫人青眼,自然也有你的好处。”

  接下来一轮废话不提,健妇走过一圈,很快就选中三四个小丫头拨拉出来,其余一概不收。那边吴疾只顾震鲸了:这特么还是个魔法文明世界观?

  那边苟娘子高声问:“还有没看过的么?”

  糙汉连忙把震鲸中的吴疾放落地推上前:“有,有……”

  苟娘子一看是个形容猥琐的汉子,带着个疑似路都还没走利索的头套小孩,便看都懒得多看一眼,转身就走。旁边牛车的车夫知机地上来拖糙汉,喷道:“说了要八岁上的,送个还在吃奶的小崽子来干屁?”

  糙汉被拖得单爪乱舞,一边挣扎一边翻来覆去车轱辘道:“贵、贵人再看看,再看看!!”推销方式简直蠢得没眼看,吴疾也给他拽得东倒西歪。也不知是不是天意,这个呆逼村汉突然福至心灵,一把拽着吴疾的头套,拔萝卜似的往上一薅(hao,1声)!

  吴疾给他一抻一拽,噗通一声坐在地上,一脸呆滞地和满脸不耐烦的苟娘子对了个眼。

  苟娘子的表情就这样凝固在脸上;旁边的山羊须,连同四周正在强势围观的村民,这下都齐齐盯着吴疾的脸。

  空气安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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