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绑”长街上多出巡夜的宫人来,梆梆的敲着梆子“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连着下了几日的雪,终是停了下来。空气中充斥着不安的分子,挥之不去,挥散不去。
“碧荷。”
“奴婢在,娘娘有何吩咐?”
“我想出宫去看看宋连清如何。”
“出宫么?”她的眸子沉了沉,语气中满是不舍“娘娘是再也不回来了么?”
沐离殇被她的话问住,她也只是想要出宫见见宋连清如何,若是毒好的并不完全也好寻了解药来,至于好的完全……
她似乎并未考虑过好的完全这一事情,若是好的完全又怎样?回宫么?许是会那般吧,终归是要回宫来的不是么,母妃不还是在这宫中么?即便是离开也要带着母妃一同离开。
“碧荷收拾下,同我前去冷宫中看看母妃如何。”
碧荷收拾床铺的背影僵硬住,面上露着不自然的神色“娘,娘娘,今日夜已深,有何事全然等着明日如何,想是娘娘的母妃这般时候也是睡下了,不如明日天光大亮之时我们再去。”
“也罢,便如你所说的好。”
翌日清晨,天光还未大亮,空气中弥漫起烧焦的气息,一时间竟然火光大亮。
“不好了,不好了,昭阳正院起火了!”
“来人啊,快来救火啊!”
“娘娘,娘娘。”碧荷捂住口鼻,自外间冲进来“咳,咳咳,娘娘,娘娘你在哪里?”
屋内弥漫着滚滚浓烟,充斥在每一个角落,扰乱着视线,门口似有火舌卷了进来吞噬着屋内的一切。
“娘娘,娘娘您在哪里!”
火苗卷着房梁砸了下来,咚的一声砸在碧荷面前,阻断她前行的道路。
“碧荷,离开那,不必担心我。”
“娘娘,啊!”热浪扑面而来,逼的她连连退后,退出屋子外眼睁睁的看着火舌无情的吞噬着一切。
“不要进来,危险!”
眼中的红与着火光的红混成一团,混乱到看不清面前的道路,辩不得面前的颜色。只得凭着记忆向前摸索着,不断倒下的房梁砸在面前,阻断前行的路。
咚,燃着火的房梁掉落下来,正是砸在她的腿上。
“啊!”扑通一声,沐离殇扑倒在地,疼,灼热的疼痛感传来,吞噬着她头脑中最后一丝理智,被压住的腿半分动弹不得,想要脱身再无可能。
抬起头,眼前火红一片,没了出路,没了方向。不,她不能就这么死在这里,要出去,一定可以出去的!
灼热的火舌吞噬了整个房屋,肆无忌惮的燃烧着,一桶一桶水扑在烧着的房屋之内,如飞蛾扑火,不起半分作用。
“这可怎么办是好,怎么办是好。”碧荷已是急的团团而转,只差冲进去救人,却又被火舌无情的阻隔在外,单是热浪烧灼在身上以难受万分。
火势惊动各宫,比之之前冷宫中烧起的火势,只盛不弱。
愠怒的声音在碧荷身后响起“王后呢!”
“回王上,王后还未出来!”
“什么!”君落尘不可置信的盯着面前烧的完全的房屋,这般大的火还未出来,心中闪过不好的念头。却又一瞬间打消了来,扯了身上的外氅浸在水中,抄起遮住头脸,想也未向冲了进去。
碧荷下意识的伸出手想要拉住君落尘,却也是晚了“王上!来人啊,王上冲进去了,快来人救人啊。”
一片混乱。
被房梁压伤腿的沐离殇只听的外间碧荷哭天抢地的叫喊着,至于喊的何话全然听不得耳中,便只觉得心中一阵郁结,被满屋的烟雾堵的说不出话来,只得小口小口呼吸着满是烟尘的空气。
“离儿?”
“君落尘?”
一片红色之中已然辨不出他的身影,可那声音却早已深深印刻在她脑海之中,直到这一刻才是发现竟已是这般。
“离儿,你在哪里?”
“离开这里,不必管我,保命要紧!”
“说什么混话。”耳边忽的响起他温柔的声音,一股清凉扑面而来,稍稍缓解了烟尘带来的不适,君落尘温柔的擦净她脸上的黑灰“你若是死了,何人还来做我的王后。”
你若是死了,何人还来做我的王后。沐离殇脸上红了起来,却被烟灰遮挡住,看不清颜色。
时间便是生命,未有过多可以再去浪费了来,打定主意,她便不再含糊,简单说明眼下的情形“我的腿被压住抽不出来,未有骨折的痕迹。”
君落尘沉了一口气,望向压住她小腿的房梁,好在未有多粗,只造成了轻微的烫伤。
“哐啷”他掀了压在她的身上的柱子,用身上沾了水的外氅裹住她小小的身子,打横抱在怀中。沉了一口气,飞身向上,破房顶而出。
火舌在耳边呼啸而过,习习热浪不住袭来。待她反应过来时,人已处于安全地带。身后的房屋轰然倒塌,化作须有。
好险。
“君落尘,多谢。”沐离殇自外氅中探出头来,对上他琥珀色的眸子。饶是她眼内的世界已成了一片血红,却也辨的出他眼内的担忧。
“来人传太医欢喜殿内候诊。”
“诺。”
欢喜殿内,呼啦啦跪了一地的太医,大气不敢出。殿内静悄悄一片。
“我无事,你让他们都下去吧。”沐离殇无奈的笑笑,君落尘这般的紧张叫她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只是腿烫伤了而已,又不是大事,上些金疮药很快便也好了起来。
沐离殇看不见腿上的伤自是不知伤的有多厉害,皮肉被倒下的房梁上的钉子划破,血肉外翻而出,伤口的地方有些肉甚至已被烫熟发黑发红。
这些看在她眼中全是血红一片,只是红的深浅不一罢了,便是不知自己伤的到底有多严重,只是知晓伤口的位置疼的厉害。
“你们都下去吧,这里用不上你们作何。”
“诺。”如得了特赦令一般,一众太医跪安,呼啦啦散尽。
君落尘抱住沐离殇,让着她的头可以倚在自己肩膀之上,也是躺的舒服些“离儿,你的伤口有些特殊,我会亲自为你处理,若是觉得疼便叫出声来。”
她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殿外碧荷端了烛蜡与热水前来,眼神怜惜的看向王后娘娘“娘娘,您受苦了。昭阳正院的大火已是灭了下来,您不必担心。”
“嗯。”
“碧荷你去御医院去了金疮药来,记得要最好的来。”
“诺。”
“铮”的一声,君落尘自怀中抽出青龙宝剑来,银色的刀身熠熠生辉。燃了烛蜡,刀身不停的在烛火上烤着。
“离儿可能会有些痛,要忍住。”将她抱在美人榻,君落尘缓缓蹲在她的腿边,手指拂过她伤口的位置,带起一阵刺痛。
青龙宝剑已烧的通红,君落尘伸出拍了拍肩头的位置,眼里满是宠溺“若是痛便咬这里。”
沐离殇点点头,弯下身来探头瞧了腿上的伤口,又是见着他手中烤的似冒了热气的青龙宝剑,心下多出几分合计来。
“是不是我腿上的肉坏死了?”话一问出口,又是悔的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明眸小心翼翼的望向他,不停的眨着,正是对上君落尘看过来的眸子,满是震惊。
“离儿,你……”
他试探性的用手指在她眼前晃了几晃,沐离殇一把抓住那手指,忙是开口掩饰着内心的不安“我知道了,还是快些处理伤口的好。”
君落尘点点头,随手端起塌旁桌案上的酒壶,壶中之酒淋在青龙宝剑之上,发出滋滋的响声。
听的沐离殇咽了口口水,她做军医之时,也曾采用这般手段清理腐烂变坏的伤口,将刀剑烧的红红的,淬上酒,一刀下去剜掉腐肉,疼痛程度完全取决与下手人的快慢,虽是这般却也是后劲无穷。
以往全是与着别人处理伤口,竟未想到今日也是落得在自己身上。
“疼么?”明明知道痛的要命,还是弱弱的问出这句话来。
君落尘严肃的点点头“放心好了,青龙宝剑削铁如泥,不会很痛。”又是拍了拍自己的肩头“若是痛咬下去,或是喊出声来。”
沐离殇沉默着点点头,以往便是有着军人因受不得那般疼痛,胡乱叫喊咬到舌头,平白为自己多添出一道伤来。
他紧紧的盯着她的眸子,口中说着有的无的之言,转移着她的注意力。
手起刀落,利落的剜掉她腿间的坏肉,几乎同一瞬间,沐离殇弯下身来,双手环在他的脖颈间,狠狠的咬上他的肩头。
有多疼痛,便是咬的有多狠。直到那疼痛消减半分,口中的血腥味消减半分,她才缓缓松开口,额头布满冷汗。
血水沿着君落尘的肩头流下,浸透他的衣衫。沐离殇的身子有些瘫软下来,强撑着自己对视着他的眸子,想要开口道谢,话却滚不出嘴边。张开的口,说不出半分话来,钻心的疼痛多半也是就如此。
“今日你也是累了,睡吧,有我在这里陪着你,安心的睡吧。”他缓缓抱住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这些不该是一个女孩子所承受的“睡吧,睡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