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立冬。孟冬寒气至,北风何惨栗。愁多知夜长,仰观众星列。
今年的雪也似乎下的尤为的早,不过刚刚立冬整个世安便已经染上了浓重的白色。
入夜时,一轮寒月映得地上素雪泛出淡淡的蓝光,琅嬛阁后的绿萼新展了蕊,郁暖烟披了堇色披风,天丝软缎上斜斜的穿出一只白梅。妢儿在前面提着一只八角宫灯,轻巧明亮,更不怕风雪扑灭,趁着雪夜无人相扰,两人踏着皑皑白雪,来到琅嬛阁寻那一缕梅香。
尚未进园便闻到一阵清香,萦萦绕绕,若有似无,只淡淡地引着人靠近,越近越是沁人肺腑。郁暖烟抬首看着匾额上“胜雪苑”三个瘦金大字微微露出笑容,不知宋先生现在在何方呢?是在江南清酒小酌,还是在大漠看孤烟日落。
浪迹江湖,多么潇洒惬意。
郁暖烟轻轻嗅着绿萼梅香,抚着枝干上年深日久的文字。呵,一个人要放下究竟要有多难,忽然想到了柳依依,有些人致死都不会妥协。
正出神间却墙垣的另一便似乎有人在喁喁私语。这半夜听墙角虽不是什么君子的行径,但是一来郁暖烟本就不是什么君子,二来这是送上门来的八卦···所谓人不八卦枉少年嘛,于是,听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
郁暖烟食指放到嘴前面,示意妢儿噤声,便一个人悄悄挪到墙角处听着墙外的对话。
墙的另一边边传来女子的轻声低语,压低了声线,听得不是很分明,却也能听个大概:“这是公主让我交给你的···明天带到宫里去。公主他们夫妻向来分房而居,所以只能抄到这些···其余的公主会慢慢抄下来再呈上去。”
郁暖烟听后暗自心惊,死死捂住了嘴才没有惊呼出来,又细听了半晌,墙外没了动静,想是那人已然离去。
那边的究竟是谁?郁家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这些她通通不知。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两个公主嫁到郁家来并不是那么简单。
想到这里郁暖烟竟有些替她们二人可怜,不过是做了自己父亲的棋子。虽然其中或许掺了几分真心,但是若是这真心是以利用为目的,便一点都不可爱了。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父亲,为了自己的权利可以牺牲自己的亲生骨肉。不,这是多么可怕的权利,可以让骨肉相残,亲情泯灭,让父女之间只剩下相互利用。
郁暖烟忽然感到周身一阵恶寒,幸好她托生在了郁家,幸好,她有一家至情至性的亲人。
不行,她要去提醒两个哥哥。想到这,郁暖烟领着妢儿蹑手蹑脚地向园外走去。
转过墙角,郁暖烟先探头看了一眼,见到了一抹绯色裙角踏着清雪一闪而过,向着东苑里的筠庭斋去了,那里正是郁初庭和淑庆公主的住处。
果然,郁暖烟猜的没错,淑庆公主心思缜密,这种事情自然是要交给她去做的。
郁暖烟紧随其后,淑庆和郁初庭向来分房而居,这已是郁府中公开的秘密。郁青山虽然是面上不悦,却还是暗地里默许了。这样一来淑庆等于直接守了活寡。让一个公主守活寡,这需要的不是一般的勇气,而郁初庭不光是这么想了,更是这么做,真真是其中楷模。
有句话说的好,叫做你骗了全世界,却独独不肯欺骗我。而郁初庭却真的是懒得骗任何人。于是这才真正成就了一段悲剧的开始。
筠庭斋的庭院中积满了厚厚的落雪,一层覆着一层,像是久久无人打扫,反而透出了一抹天然去雕饰的清素雅致。
郁暖烟不知道一个女人寂寞的时候能干些什么事情,出于好奇,她没有先去往郁初庭的书房,而是先来到了淑庆的乐潇阁。
由于是郁家的小姐,园外的侍卫也未阻拦,郁暖烟便大大方方地进了院子。阁楼里透出隐隐灯光,透过窗隙可以窥见里面的物影人形。
通体鎏金的长信宫灯,散着融融光晕。桌案上摆了银红灯台,淑庆一身鹅黄宫装,身侧一个绯色衣裙的宫女用银钗轻轻挑着灯芯,看身形便是刚刚看到的宫女无疑了。
再细细看去,只见着淑庆右手执着一只玉管羊毫,案上铺了一方洒金生宣,笔中蓄满了墨,印到了宣纸上,笔势若流水行云,郁暖烟想看看她究竟画了些什么,悄悄向前踏了一步,却未想踩上了积雪,发出一声咯吱轻响。
屋中的绯衣宫女猛地看向轩窗的方向,轻喝一声,“谁!”
郁暖烟暗自心惊,这小宫女的听力怎么这么好,也不管淑庆画些什么了,立即转头向院子外逃去。
没想到屋中淑庆只是浅浅地笑了一下,“不过是一只小野猫罢了,看你紧张的。”也未抬头,手上的羊毫去势未停,郁暖烟滞住身形,缓缓回首,这个女人更可怕。此地果然不宜久留啊。
正要举步间,却听身后房门洞开,淑庆清清泠泠的身形映在灯光与雪夜的交界,影影幢幢,说不出的诡异。“这深夜天寒,小站在外面可别冻坏了身子,何不到我这里坐坐。”
郁暖烟面部僵硬,费了好大力气才勉强扯出一抹笑,“好,好啊。”便领着妢儿进了屋。真是自投罗网。
进到屋子里,果然比外面温暖许多,可是郁暖烟却感到从骨子里散出一股寒意。眼角瞟上桌案,上面是一丛空谷幽兰,墨迹未干,想是刚刚画好的。
淑庆公主的才情她也早有耳闻,今日得见果然不凡,可惜生在帝王家,这份才情也显得刻意起来,便失了那份动人意味。
“姐姐这兰花画的可真好。”郁暖烟拿起那幅兰花,幽兰不盈尺,风骨独佳。
“哦?是么,只不过开在空谷中,再好也不过是孤芳自赏罢了。”淑庆看着郁暖烟眼手中的画卷眼中暗含了几分落寞,嘴角勾出若有若无的苦笑。
忽然眼神移到了郁暖烟的眼中,杏子般的双眸中,涌出一泓秋水样的孤寒,清清素素的声音传来,“想必你也听说过了,我和你二哥向来分房而居,今日正好你来,求你帮我个忙。”
郁暖烟听得心里一阵轻颤,还未反应过来,便看着一袭鹅黄淡影回雪流风般地急掠到她的身后,素白的颈上顿觉一线沁凉。
郁暖烟瞬间石化当场,淑庆居然会武功,这,这算是绑架?
“小妹好胆识,竟然如此淡定。”
郁暖烟感到射到侧脸上的一抹清寒眸光,扯了扯嘴角,没敢出声,其实她只是反应比较迟钝,一时间吓呆罢了。
“去叫郁初庭来,否则,你知道,一个公主不小心杀了一个刺客,是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淑庆望着妢儿一字一顿地说出。
郁暖烟四肢不住微微颤抖。虽然她知道淑庆不会拿她怎么样,但是那匕首实在太凉。
她实在是理解不了,那双柔若无骨的纤纤素手,不是刚刚还握着羊毫勾着幽兰么,怎么下一秒就能如此决绝地执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架在她的脖子上。这匕首是从哪来的?郁暖烟得出了一个结论,以后遇到这个女人就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妢儿关心则乱,听有此言,忙慌慌张张地向郁初庭的书房奔去了,朱红色的雕花木门被撞的一阵摇曳。
门扉大开,冬风夹着积雪纷纷扬扬地卷入屋中,吹的屋中烛火一顿明灭。
“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只不过太久没见,想看看他的模样罢了。”郁暖烟感到耳畔有清淡气息轻轻朴至,带着一丝冷香,吹的耳垂微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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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算是圆满完成了催更任务了~谢谢独舞童鞋的催更票~昨天看错了规则~~有些小囧~9000字啊,压力不是一般的大~茗兰悲催的发现木有存稿了~于是现赶了这几章出来,有些小急,希望大家理解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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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今天是茗兰亲爱的室友小天天的生日,借这里祝天天生日快乐哦!(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