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谦益在几日前就已经接到了丁离传达的意思,要钱谦益从旁协助王承恩,让崇祯增加上海的卫所,由百户所增加到千户所,以防御海盗,维护海上贸易为借口,同时设海军卫所一个,陆军卫所一个。
钱谦益叹了一口气,他没想到王承恩竟然敢打起军队的主意来。这王承恩早让明朝世代祖制‘太监不能涉政’如同虚设,现在不仅涉了政,还要将自己的手升入军队中,若是王承恩倒台,钱谦益若在此事上支持王承恩,那他的政治生涯就完了。
若是不支持,怕是等不到王承恩先倒台,他可能就先会被王承恩算计,革职回家养老。权衡利弊,钱谦益一时间陷入两难,帮还是不帮?这个问题,这几天一直在钱谦益脑袋里盘旋着。
“钱大人!”
早朝刚散,钱谦益正匆匆走出紫禁城,听到身后有叫唤声,立刻停了步子,回过身子,才发现叫他之人是新近崇祯面前的近侍太监,钱谦益诧异道:“郭公公?”
郭太监朝钱谦益躬身笑道:“杂家是奉了皇上的口谕,传钱大人即刻到乾清宫相商要事。”
“要事?”钱谦益一愣,心中虽然疑惑,可还是毫不迟疑的跟在郭太监身侧朝乾清宫走去。越走心中疑惑越甚,随即从怀中掏出十两银子递给身侧的郭太监,笑道:“一点小意思,郭公公留着喝茶。”
“小的却之不恭,谢谢钱大人、谢谢钱大人…”郭太监那能不明白钱谦益送银子的意思,笑嬉嬉的继续道:“据说上海县出了件大事儿,皇上正烦着呢。”
这话已经说得够明白了,钱谦益终于知道崇祯找自己到乾清宫定是商议王承恩的事情。钱谦益随郭太监来到乾清宫,一旁早就站立着内阁的大臣,温体仁见到钱谦益暗自冷哼了一声。
“臣见过皇上。”钱谦益朝龙椅上的崇祯跪道。
“平身。”崇祯顿了一下继续道:“各位阁老都到齐了,朕私下找各位爱卿是有件小事也是件大事儿要与众位爱卿商议。”崇祯一叹道:“王承恩这奴才在上海县不容易呀!”
“这奴才与上海驻军五百人数以少敌众,斩来犯海寇三千,击毁海寇大小船只十五艘,俘获三桅炮船、蜈蚣炮船各一,身负重伤。朕心中不安呀,这奴才可是为了朕去办差,若是因为上海官军少而战死了,朕如何能心安。朕有意在上海设千户所,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王承恩自然不会在奏折里直接要求自己养兵,那不是找死吗?更不会直接提出给上海县增加兵力和开设卫所,要是这样干了那不是给崇祯猜忌吗?所以他要伪造杀寇数目,从旁让崇祯嗅到上海缺兵,让崇祯自动给上海增加卫所,这样才不会让崇祯猜忌,到时候上海县增加卫所,自己这个名副其实上海县的一把手,控制上海县军队那还不是小菜一碟。
所有来自上海县的战报都是王承恩捏造的,三千海寇呀?这些大臣谁不知道上海县缺兵?
“臣以为可行,何况安国公正在扩建上海县城,要进行对外贸易、打击海盗也需要上海扩军。可是这军饷…”一个内阁大臣道。
“是啊!如今大明内有贼患,外有后金,军饷开支巨大,若是给这上海县扩军,军饷接济不上,辽东怎么办?西北贼患又怎么办?”另一个内阁大臣朝崇祯躬身道。
内阁大臣议论纷纷,崇祯一下又陷入左右为难的境地。
只见温体仁站出来朝正不知道如何好的崇祯道:“皇上,千户卫所要设,可是这军饷却不能给。安国公去上海之前不是打包票能赚到银子吗?何况皇上还拨给安国公四十万两,让安国公自己解决卫所的兵员和军饷应该不难,何况上海卫所官军一般面对的是海寇,应招募当地人入伍比直接派军会更好。”
钱谦益一听温体仁的话,怎么琢磨,怎么感觉象站在王承恩这边、在帮助王承恩养私兵一样,钱谦益心中疑惑,却一时间想不出温体仁为什么要帮王承恩说话。
“温爱卿此言甚对。”崇祯含笑点头,朝钱谦益问道:“钱爱卿心中有何异议?说说无妨!”
“臣无异议。只不过这千总之职应当推举熟悉上海县城之人。”
这温体仁的话,本就是王承恩想要的,钱谦益心中那还有异议?只不过钱谦益心中越来越奇怪,温体仁这老狐狸心中究竟是如何打算的,怎么会倒帮政敌?若是王承恩在这里一定能想到温体仁此举有什么意图!
“哈哈——宣朕旨意!”崇祯大笑,站起身子,周围内阁大臣们忙跪倒在地,崇祯喝道:“朕忧上海县城势单,由百户所升千户所,朕念原上海县城巡检杀寇有功,提千总督军上海县水陆两师,安国公为监军…”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上海县城增军之事已成定局,内阁大臣们纷纷步出乾清宫。钱谦益看着走在自己身前的温体仁,心中越来越疑惑温体仁为何要帮王承恩,想着想着,心中突然灵光一现,心头剧颤,这温体仁好毒呀!
温体仁支持王承恩养兵,只不过是想治王承恩于死地而已。虽然王承恩巧借海盗事件让崇祯欲增加上海县的驻军,可是这些兵是上海地方所出的军饷,上海是王承恩一力在承担财政、建设、对外贸易,拿钱养这些兵的自然就是王承恩,就算上海没出篓子,温体仁也可在崇祯对上海的热情消逝后,参王承恩一本——养私兵!
想到这里,才走出紫禁城的钱谦益打了个冷颤,正欲朝京城中的‘王府’而去,告诉丁离赶快通知王承恩这兵养不得,可是走到一半钱谦益突然停住了脚步。利益永远是第一位的,帮助王承恩养兵,这件事情本就不符合钱谦益的利益。他犹豫了片刻,然后转身,朝自己的家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