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绛，你能不能……原谅我。”爸低着头，有些支吾。
“不能。”我摇了摇头，“之所以做这么多，只是希望你明悟，不要继续在那危险的地方卖命了。但你想要的原谅，是不可能的了。没有人可以在经受那么多伤害之后大度的说原谅，我也不是圣人。”
“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们姐妹俩。”爸痛苦的捂着头，“这些年，因为琼玉乖巧听话，我的确是把她当成亲生来疼，但我没想到，我疼的竟然是一个畜生……”
“现在醒悟了，也为时不晚。”我淡淡的道，“好歹没有丢掉一条命。你赶紧买了票回县城吧，上京不适合你。”
“好，我走。”爸含泪点了点头，“我不留在这里，当你的累赘。”
“嗯，如果没有票钱，就来七巷取吧。”我淡淡的道。
爸点了点头，刚想抬腿，张琼玉突然哭着抱住了爸的腿，喊道，“爸，你不能走啊，你不能抛下我不管，我以后上学怎么办，我和妈要怎么办啊。”
“怎么办也是你自己的事儿，跟我无关。”爸弯腰推开她，“琼玉，我要走了，你的学费，你自己想办法吧。”
“不，你不能走。”张琼玉突然止住了哭声，发狠道，“你忘了，你当时对我造成了什么伤害吗？你不能抛下我不管，这是你欠我的，你要还给我！”
爸一愣，片刻后，脸色变了。
“哼，想起来了？我还以为你一直记着呢，没想到才多久就忘了。”张琼玉眯起了眼睛，站了起来，“爸，那件事对我造成的伤害那么大，你不会就想这么一走了之，对我不闻不问了吧？”
“你……”爸怔怔的望着她，身体有些哆嗦，“你这是逼着我，不让我走？”
“我没有逼爸，如果当初没有发生那件事情，爸想走我当然不会阻拦。可现在，我被爸害的那么惨，爸你绝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回县城享福！”张琼玉咬牙切齿的道。
爸的脸色一片惨白。
我心底实在好奇，就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关你屁事，不要多问！”张琼玉恨恨的瞪了我一眼。
“琼玉。”爸叹了口气，一瞬间好像苍老了好几岁，“当初的事儿，真的是我对不起你，我知道我欠你的，所以才会放弃县城的养老生活，来上京赚钱养你。但我也是把你当亲闺女疼的，现在，你这个亲闺女在我的心上捅了一刀，却还不许我走，继续为你卖命。你怎么能这么残忍！”
“这都是你活该。”张琼玉咬牙道，“以前，我愿意哄着你，骗着你，那是因为我也想要父亲的疼爱。但现在，既然被你知道了，我也就懒得跟你虚与委蛇。我现在就是要你留在上京，我不许你走！”
“琼玉……”爸眼眶里有泪水在打转，“这些年了，我们好歹也有一丝父女之情，你就当爸求你了，放过我好吗？”
“我放过你，谁来放过我？”张琼玉突然放声大笑，“谁又来放过我的孩子？哦不，我不会再有孩子了，永远都不会再有了……”
说着，张琼玉潸然泪下。
我站在拐角处，有些恍然大悟。
“是我混蛋，是我做错了，是我不好……”爸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当初，我发现了你之所以被赵磊欺负，是因为想算计沈绛。我觉得你有点心思不正，所以想冷一冷你，我不是故意不理会你的，我也不知道，你会因此怀孕，我真没想到这些。”
“是，我怀孕你不知道，可你后来又为什么带着我去小医院？为什么不带我去大医院？”张琼玉哭的歇斯底里，“那场手术，让我永远的失去了子宫，失去了做妈妈的权利。就因为你好面子，怕别人知道我未婚先孕，不肯带我去大医院，就因为你，都怪你！”
“是，都怪我……”爸虚弱的点头，“我知道，是我欠你的……”
我实在是听不下去了，站了出来，道，“什么叫爸欠你的？难道你妈就不知道你会怀孕？难道你妈不知道带你去大医院打胎？为什么都要怪罪在爸的身上，凭什么？难道你妈就没参与？”
张琼玉被我质问的愣了，片刻后才喃喃，“是爸和妈一起做的决定……”
“是啊，爸和你妈一起做的决定，你却只恨爸一个人，凭什么？你自己为什么不抗争？为什么任凭他们带你去小医院你就去？”我大叫着道。
现在回想起来，难怪我高考那天张琼玉脸色格外的苍白，算起来，应该是刚打胎不久。
就那样她还想去破坏我高考呢，心思未免太恶毒了。
“你……”张琼玉被我说的噎住了。
我看向爸，郑重的道，“虽然张琼玉打胎之事爸要负责人，但却不必负全责，在这件事里，她，张寡妇，甚至赵磊都要负责。她不能把全部的罪责都放到你的身上，爸，这些年你对她那么好，已经够了，你不用为了这份亏欠，去替她卖命！”
“小绛……”爸擦着眼泪，“谢谢你，谢谢你。”
“别说这些了。”我叹了口气，心底有些发酸，“赶紧回县城吧，不要再纠缠这些是非里了，好好养老吧。”
“好，好，我知道了。”爸哽咽着点头。
“不行。”张琼玉叫了起来，“我不许你走，爸，我不你走，你欠我的，你要留在这里照顾我，你要赚钱给我交学费，你不能走，你不能离开！”
“对不起，琼玉。”爸看向了她，“我欠你的我知道，但是我更欠小绛的，我不能继续留在这里给她添乱了，你也彻底让我心寒，我没法照顾你了。你……以后要好好的，早上要吃饭，知道了吗。”
“不……”张琼玉伸手想去拽爸的衣角。
我过去拦住了她。
爸叹了口气，也没回房子里拿东西，就这么紧了紧破旧的棉袄，一拐一瘸的下了楼。
“爸，你不能走，爸……我们才过了多久一家三口的生活，你就这样走了吗……爸……”张琼玉哭的歇斯底里。
我望着她的眼泪，暗自猜测，也许她是真心对爸的，但因为打胎的事儿，对他又掺杂上了恨意。
爱恨交织的情况下，她一边对爸好，一边利用爸。
想来，她心底也应该是难过的。
一个渴望父爱的孩子，怎么可能想亲手把父爱推开呢。
“张琼玉，如果你不是一心针对我，一心想抢走我的一切，好好珍惜自己的生活，也许你会过得比现在快乐许多。”我淡淡的道。
“你住嘴，你给我住嘴！”张琼玉恨恨的推开我，“你以为这样你就赢了吗？沈绛，你别以为爸不在了，我就没办法抢走你的东西了！”
“你还想怎么样？”我蹙眉看向她。
张琼玉用手背胡乱的抹了两下眼泪，冲着我妩媚的笑了，“你以为，我只靠着爸就想绊倒你？那你把我想的也太天真了，要是没点准备，我还真不敢站出来。”
“你什么意思？”我戒备的后退了两步，“张琼玉，你想干什么？”
“我不干什么，只是想告诉你，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会一点一点的，把属于你的一切，全部给拿走。”张琼玉恨恨的道。
“你做梦。”我瞪着她，“你到底还有什么依靠？竟然让你如此胆大，敢直接对我宣战！”
要知道，以前的张琼玉，也就敢在偶遇的情况下，支使着张虎打我，或者是骚扰店铺而已。
现在，她竟然直接找上我，还敢明目张胆的勾引季望舒，一定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依仗。
“你想知道？”张琼玉冲我眨了眨眼，“求我啊，求我，我就告诉你。”
“你个贱人。”我咬了咬牙龈，琢磨着爸已经离开小区附近了，便拉起季望舒的手，“你爱说不说，我们走。”
季望舒早就在这呆烦了，见我说走，比我下的还要快。
“等一等……”张琼玉急了，喊住我们，“你们别走，季望舒，季望舒，我真的是去接你的，就是你妈让我去机场接你的！薛秀珠，你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