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张敏有些慌乱。
看得出来,她不想让妈这个她曾经的手下败将看到自己落魄的一面。
可犹豫再三,她竟然没选择走,而是在我跟前跪下了,“沈绛,我知道张姨以前对你不好,没疼过你,还总是算计你的钱财,可是后来我已经遭到报应了,我被人家赶出来,我要打工养闺女,我还要看着闺女被人包养,我还要被我闺女恨,我已经遭到报应了,我内心难受,我苦啊。但我不重要了,我这一辈子都毁了,我什么都没有了,我就琼玉一个闺女,我求求你,你不要告她,你放她出来好不好,我求求你了。”
她声泪俱下的看着我,曾经傲慢的不可一世的双眼里,此刻盛满了哀求。
那个把我们娘仨欺来欺去的臭小三,终于也落魄了。
一瞬间,我有种想哭的冲动。
“求求你啊,放了琼玉吧,我求求你啊,我替她也行啊,我来替她,求求你放了她,她还那么小,人生才刚开始啊。”张寡妇见我没说话,膝行了两步想要过来抓我。
我后退了两步,季望舒挡在了我的跟前。
“你是不是不愿意救啊,你有什么恨的你冲我来啊,你放了我闺女,你别告她,行不行啊。”张寡妇对着我哭嚎,“你有什么不满你对我发泄,你不要为难琼玉,她还是个孩子。”
“这不是我能控制住的事情。”我蹙了蹙眉,“她已经被判刑坐牢了,事情已成定局,我改变不了什么的。”
“不可能,你是苦主,他说只要你愿意饶了她,琼玉就能被放出来。”张寡妇大声的喊。
“他是谁?”我蹙起眉头。
张寡妇抽噎了一声,眼神有些闪躲,“就是……就是好心人……小绛,算张姨求你了,放过琼玉吧,放过她吧,好不好,我给你妈认错,当年的事儿都是我的错,你别怨恨琼玉好不好。”
“对不起,已经判刑的事情,我动摇不了任何。”我摇了摇头,“如果你觉得张琼玉真的被冤枉了,你就去翻案吧,我是管不了的。”
说完,我扶着妈就要走。
“沈绛。”张寡妇突然站起来,声嘶力竭的喊了我一声,“你真的不愿意放过琼玉吗?”
我凝眉,回头,“我说的很清楚了,是张琼玉自己触了律法,已经不是我所能管得了的。你与其在这里作践自己,发疯一样的到处磕头,不如好好去生活,攒钱,等她出来不好吗?六年之后她才二十七岁,人生依然有大半,总是要开启新生活的。”
张寡妇被我说的愣住了,一直没有动弹。
我趁机扶着妈远离了这里。
“她……她怎么变成这样了。”都离老远了,妈还是心有余悸,“还有张琼玉那个孩子,到底出什么事情了?”
“以前她有人照拂着,依靠着,后来被萧家撵走,应该落魄的不轻,直到后来张琼玉找到了所谓的男朋友才重新恢复过来的。”我轻声道,“那次,爸上次从县城离开的时候,张琼玉说恨她,我估计她听到了。如果我没猜错,这些年,她们母女的感情应该越来越差了,以至于张琼玉都坐牢了,她竟然才收到消息。”
“啊?坐牢了?”妈十分吃惊,“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听着,好像还和你有关系看,小绛,你快告诉妈,到底怎么了。”
我不想妈担心,就简略的说了一下。
还好妈也没追问太多,就一直感叹,“怎么就到了这种地步,那个孩子虽然看着掐尖要强,心思重了点,可怎么就那么狠,连自己亲妈都不怎么联系了,那个张敏,也是可怜啊。”
“那怪谁呢?”我把当时张琼玉说恨她妈的一些话复述了几句,“她一味地贪图快活,忽略了闺女的感受也是真,如果她好好教育张琼玉,也许她们都不会走到今天这种地步。”
“唉……”妈长叹一口气,“看着她这个样子,我总觉得不真实……好像……好像……”
沈碧在一旁接道,“好像那天她来咱家摔桌子砸碗的那天就是昨天一样。”
“对,对,就是这种感觉。”妈连连感叹,“没想到时间转瞬即逝,我竟嫁了个好男人,而她却落魄如此。”
“妈,那都是她自己作的。”沈碧是个善良的,可面对张敏,无论多惨她都不会心软,“你忘了她曾经做过什么事儿了?咱家,大舅舅家,哪个不是被她折腾惨了?虽然说这里有爸和大舅舅的错,可她也贡献了不少力量。就这种人,落到这种地步,都算是老天开眼了。”
“你这丫头,嘴怎恁毒,以后可怎么嫁的出去。”妈拍了沈碧一眼,这才想起什么似的看向季望舒,“望舒啊,你不是去上班么,怎么还不去。”
“我这就走。”季望舒指了指马路边停的车,“那我走了啊阿姨。”
妈摆了摆手,看着他的车去远了,才叹了口气,“世事难料啊。”
我下意识的扭头回看了一眼小区门口。
张寡妇已经不在那里了。
我又往对面的路口看了两眼,依稀瞧见她蹒跚着,犹如上了年纪的老妇人,一小步一小步的挪着离开。
之所以说那些话,不是我怜悯她,可怜她。
而是不想她因为仇恨我们,做出什么偏激的事情,再伤害了我的家人。
张寡妇虽然和张琼玉之间的关系日益冷漠,但她宁肯在妈跟前丢人,也要找我求救,说明她心里还是在乎张琼玉的。
既然如此,为了张琼玉出狱后能好好生活,她定然不会再为了报仇牺牲一切。
至于张琼玉的那个舅舅,据说张琼玉坐牢消息传来当天他就回县城了,根本没理会过张寡妇。
我听了也只有冷笑。
很快,到了季望舒定下的日子。
我们一家四口如约前往了火锅店最大的那个包厢。
推开门,不出所料,薛秀珠没有来,只有季爸爸一个人坐在里面。
妈很惊愕,笑容就有些勉强。
还是朱得候拉着她坐到了季爸爸的对面,笑着跟他打招呼,“你好,季先生,我姓朱,是小绛的继父。”
“你好。”季爸爸的态度不冷不热。
“你好。”妈虽然有些不高兴,但该有的礼数还是尽到了。
随后,我和沈碧,以及季望舒都落了座。
菜和锅底是早就上好的,酒也备好了,季望舒作为小辈中唯一一个男性,主动站起来给朱得候和季爸爸倒酒。
季爸爸却没有拿起酒杯,而是看向妈,“你这个闺女我是早就知道了的,从小县城里考来上京,还做起了生意,是个挺不错的姑娘,唯一可惜的就是出身差了点。不过我对出身门第没有太多要求,只要姑娘懂事就行。”
这话说的,我妈沉默了片刻后道,“望舒也是个不错的孩子,成熟稳重懂礼貌,那些名利浮华,他能拿得起也能方得下,最重要的是,打心眼的对小绛好。否则,我倒是更希望我们家小绛找个普普通通,公婆和睦的人家。”
本来,妈在我的心里,就是那种柔柔弱弱的小妇人,空有一腔善良心,却不会保护自己,只能任人欺负。
但我从来没想到,她也会这么不软不硬的反击。
当季爸爸挑剔我出身的时候,她竟然能委婉的告诉季爸爸,我们也是嫌弃你们家庭呢。
真是,太棒了!
我在桌子底下给妈比大拇指。
妈瞧见了,脸色一红,看了一眼朱得候。
我瞬间明悟,这应该是朱得候教给她了。
“你……”季爸爸似乎想动怒,但看了一眼季望舒之后,又平静了下来,“我们当父母的,不外乎希望孩子好,只要孩子愿意,怎么都行。”
这是不会再拿我出身不好的话题来挑事儿的意思。
朱得候是个明眼人,当即举起酒杯道,“既然如此,我们就好好商量两个孩子的婚期。”
季爸爸这次也没再拿乔,也举起了酒杯。
两人推杯换盏了有几分钟,商议了礼金,三金,包括婚期。
季爸爸虽然刚开始有些不满,但他很信守承诺,也不是那种在小事情上为难的人。
再加上妈要的也不过分,很快就敲定了。
婚期就在下年的三月份,天气刚刚转暖的时候。
我有些吃惊,没想到定的那么近,也就三个月的时间,这也……太着急了点吧。
我拽了拽季望舒的衣角,他压低声音告诉我,“快了才能不给妈闹腾的时间。”
我想了想,竟然找不出反驳的理由,只能闷闷的点头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