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不是说过段时日,若我们愿意离宫也是可以的吗?”知婉怯怯问了句。
“出宫?出宫之后我们可以去哪儿?回渤国?受尽嘲笑,留在安国?何以为生?”秋痕叹息着问道。
“我不做他想,留在这宫里,平静度日,也是好的,只要我们不对大王抱有幻想,不去招惹王后,便是平安的。”温言轻声道。
“那我也在这宫里罢,反正也无别的出路。”知婉听温言这样说,忙也说道。
“也只能如此了,谁能料到大王是那样残酷不定的人呢?”紫嫣心绪复杂地说道。
而后,四位佳人便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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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是在夜里下起来的,本来已经歇息了,夏至倾却忽而有了兴致,要去看雪。耶龙亿也便由着她,起身重又穿好棉服,又仔细看了看倾儿,确定她穿得够保暖,这才牵着她的手,出了凝慈宫的门。
雪夜,尤显静谧,耶龙亿与夏至倾沿着宫殿的台阶,回廊,一路向最高处的正和殿走去。倾儿将一只手伸在披风外面,试图去抓住雪花,但那雪花,一落入她的手掌便融化不见了,倾儿嘻嘻笑着,开心得跟孩童一般。
耶龙亿看着倾儿嬉笑,只留心不让她滑倒,在手上暗暗用了力,一直到正和殿的殿外,才与她一同站在台阶外,看着暗夜里的满天飞雪。
“那年在僰弩部,也是这样的大雪,我也是怀着身孕,此情此景,倒有些似曾相识了。”倾儿偎在耶龙亿身边,轻声道。
时光如白驹过隙,一眨眼便是一生一世。
耶龙亿也不言语,转身将倾儿围在披风里,低头吻上去,深情缱绻。
“倾儿,你是不是在我身上中了蛊,自从见了你,我便心不由己。”一个深吻作罢,耶龙亿叹道。
夏至倾便吃吃笑了,也不言语,只踮起脚尖,够上耶龙亿的唇,引得耶龙亿动情不已,重又吻住倾儿,茫茫雪夜,二人拥吻的身影成为最美的剪影。
回宫的路上,从偏殿处传来飘渺的箫声。
“温言又在吹箫了,她的箫声当真是世间无二的。”夏至倾停住脚步,轻声赞道。
“这几个佳人都是有些才艺的,过几日祭祖大典的晚宴,让她们准备些表演也是好的,此事便由你安排罢。”耶龙亿对倾儿道。
倾儿点头应了,听得一曲终了,才与耶龙亿回了凝慈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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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祖大典那日,耶龙诚,耶龙世禄以及四个儿子与他们的王妃都来了。
乌兰珠与夏至倾在晚宴前见了面,因着身份使然,耶龙亿与夏至倾坐在上位,接受了乌兰珠与麦格的跪拜。
乌兰珠消瘦了许多,神色也是憔悴。夏至倾看着她如今这落寞的模样,竟连恨都恨不起来,乌兰珠到底是个可怜人,听说麦格自乌兰珠之后,又纳了两位侍妾,乌兰珠空有王妃的头衔,竟是夜夜独守空床。
好在乌兰珠并不爱麦格,如此,心痛便也少一些罢。
夏至倾虽然是同情乌兰珠的,但因为冬梅,她们到底是无法成为谈心知己的。
晚宴时,科科葛也出现在宴席上,他照旧沉默如山,比从前更为沉稳与沉默。
彼时,夏至倾已有六个多月的身子,耶龙亿牵着她的手,步入晚宴大厅,科科葛看着夏至倾,虽然只是目光一扫,却也知道她被耶龙亿照顾得极好,满脸都是幸福安详的神色,本来他听闻渤国进贡了五位佳人,还担心夏至倾会因此而郁闷,现下也终于放下心来。
而夏至倾见到他便想起了至善,不觉有些惆怅,自至善回去后,她还从未有过她的消息,不知她如今可好吗?
晚宴热闹非常,天狼族人本来就豪爽,几碗酒下肚,气氛也便更为热烈。
当佳人出来表演时,喝了酒的男人们便更为兴奋了,尤其是耶龙多戈,见了这些渤国的佳人,简直眼睛都直了,也不用别人劝酒,自己便是一碗接一碗地喝了下去。
直待温言出场,一声箫声响起,那哀婉幽怨之声便令整个宴厅安静了下来,温言身着藕荷色的衣裳,整个人淡然宁静,仿佛远离尘世的仙子,只把多戈看得眼睛发了直。
温言的箫声还未奏完,多戈便端着酒碗从座位上起身,绕着温言看了一圈,而后走到耶龙亿面前,醉醺醺道:“大王,堂弟,这个女子倒是与众不同,你也玩腻了,不如赏给堂兄我如何?”
温言虽然一直在演奏这乐曲,耳朵却依然听得到多戈的话,不觉神色一黯,她多怕耶龙亿会答应多戈的无礼请求,这个红脸的鲁莽的男人,绝不是她心中所愿,若耶龙亿真的将自己赐给了他,倒不如一头撞死了好。
夏至倾也不忍眼见着温言这等出尘的女子竟便宜了多戈,不由得伸手握住了耶龙亿的手,示意他绝不可应了此事。
耶龙亿心领神会倾儿的意思,便低头对倾儿一笑,反正宴厅里人群嬉闹,便当做没有听到堂兄的请求罢。
一边的耶龙诚,将这一切看得分明,起身将多戈拉回座位,并又敬了多戈一碗酒,淡淡笑道:“堂兄,你醉了。”
多戈还想说些什么,但此时,温言一曲箫声已经结束,对着大王王后施了礼之后便退了下去。
退了下去之后,却也心内不安,她只怕宴席之后若那个红脸男人再度祈求大王,大王应允了,自己该如何?
温言落寞地走出宴厅,将喧闹的气氛甩在身后,深冬的寒气打在身上竟全然无知觉,她只觉得自己麻木无比,仿佛周身血液都凝固了,她站在高高的台阶上,有那么一瞬,她想纵身跃下去。
跃下去,世间便再无烦恼了。
在温言呆立之时,她并未发觉,在她不远处,有个挺拔的身影正在默默注视着她,那人,正是耶龙诚。
整个喧闹的晚宴里,耶龙诚的眼中却独独只看到了温言,这个女孩清雅淡然,从手握长萧一出场便令他的心砰然一动,这感觉,倒是从未有过。
一曲箫声了,耶龙诚便在心里发誓,他要得到这个女子。
故而,在多戈无礼之时,一向不理这些纷争的耶龙诚,出面替温言解了围。
而后,他便跟着温言出了宴厅。
温言在台阶上站了会儿,便独自往偏殿走去,她尚无封号,宫女对她自然也不上心,又因着晚宴厅里的热闹喧哗,宫女们宁愿守在厅门处看热闹,也不愿跟着一个不受宠的佳人回那冷冰冰的住处。
温言走在前面,耶龙诚便悄然跟在后面,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一直回到偏殿自己的住处,温言竟都未发觉,自己的身后一直跟着一个陌生的男子。
所以当耶龙诚借着酒意,在偏殿外将温言从背后拥在怀里时,温言吓坏了,她尖叫了一声,这声音还未传出去,便被耶龙诚的大手捂在嘴里。
“莫怕,我叫耶龙诚,随我去交泰殿如何?”耶龙诚在温言耳边道。
耶龙诚喝了酒,此时低头闻了闻温言发间的香气,竟然有些无法自持。
温言听这名字有些熟悉,耶龙亿,耶龙诚,难不成他们是兄弟吗?她使劲扭头看去,便见到耶龙诚的脸,正是刚刚在晚宴厅内为她解围的男子。
莫名的,温言的恐惧之心哗地消散,也不挣扎,与耶龙诚在原地站着,不知何去何从。
二人便如此呆呆地站了会儿,最后,耶龙诚将温言的身子转过来,双手捧着她的小脸,埋头吻了下来。
温言忘记了惊慌,此时这男子的气味竟然是令她安心的,她的初吻便如此被耶龙诚掠夺了去。
“你叫何名字?”一吻落罢,耶龙诚轻声问道。
“温言。”温言答着,借着偏殿外的灯笼之光,看清面前这男子俊朗的面容,心中竟是不由自主地狂跳不已。
“你且等着,我这便去跟大王要了你,你可愿意?”耶龙亿沉声道。
要了自己?温言的心瞬间乱了,她已做好在宫中孤独终老的准备,此时却忽然出现这样一个男子,他说他要了自己?
温言毫无意识地摇了摇头,佩颜被充作军妓之事刚刚过去没几日,她实在是怕,怕自己一个不小心也便落得如佩颜一般的下场。
“为何不可?”耶龙诚看着温言茫然而慌乱的神情,轻声问道:“莫非你爱慕我王兄?”
王兄?温言重又打量了一番耶龙诚,是了,这个男人的眉眼之间果然与大王耶龙亿有些微相似之处,原来他们是兄弟?
“佳人温言,从渤国而来,此生也不作其他打算,只求在这宫中安稳度日,了此一生便罢了,求您莫要打扰我的平静。”温言轻声道,心内不觉一酸。
“哦,你原来是渤国进贡来的佳人?”耶龙诚轻声一笑,“那你便跟我走罢,我王兄钟爱王嫂,留在这宫中,你毫无来日。”
“温言并不求来日,只求安稳度日即可,王爷请回罢。”温言轻声道。
耶龙诚并非狂浪之人,在他将近三十年的人生里,他还从未有过如此想占有一名女子的念头,今晚又饮了酒,便是更无法自持,听得温言的婉拒,他只觉得不可容忍,也不待温言再说什么,将她拦腰一抱,便返身往自己入住的交泰殿走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