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不论夏济孝的缘故,但说夏济仁,那也是提起来响当当的人物,医术之高万人仰仗,郑国的医馆,倒有半数打着他的旗号在经营,问起来都说自己师从夏济仁,可实际上,夏济仁的医术只传授给了自己的儿子夏天诚。夏至倾虽也略懂,只是皮毛而已。
夏天诚得益于父母优秀的基因,生的丰神俊朗,精通艺术,二十岁那年郑国与渤国开战,夏天诚曾随军做军医,经他手救治的伤员不计其数。护国将军感其年轻有为,又是名家之后,便将爱女许配于他,郑国上下又何人不知。
再说这夏至倾,许配给乔家,乔家虽不从政,却是巨贾大富之家,从事粮油生意,规模之大近乎垄断。
这一家子,随便哪位出面,这太守都是要敬重三分的。薛太守一边派兵全城搜查,一边暗暗叫苦不迭,这匪徒,劫个什么人不好,偏劫个这般家世的女子,让自己如此被动,无法推诿。
这搜查的最重要的地方便是韩府。
韩伯辅对此早有预料,坐在正堂里喝着茶,见到一群官兵一拥而入,依然镇定自如。
早前,夏济仁一到幽州城,便是到韩府求见,询问爱女的下落,被韩伯辅滴水不漏地给挡了回去。
韩伯辅只说那人借着自家的地儿存点东西,这边付银两这边给地方,而后便两清了,至于哪里人,作何的,有何背景实是不知。
韩伯辅曾混过官场,夏济仁也是玲珑之人,心知韩伯辅若有意隐瞒,自己便毫无办法,无凭无据仅凭药材商一句话便要抓人,实在是目无王法了。
“若此番是韩大人爱女失踪,大人便能体察我如何焦虑了。”夏济仁试图以舐犊之情打动之。
“在下也为人父,自然能体谅你此刻的心情,不过我对此人知之甚少,可能还不如那药材商知道的多点。”韩伯辅叹道。
药材商?夏济仁冷笑一下,那人传了这个消息,向他兜售了些药材,又得了些赏银,便离开了康平城,再也未出现过。
商人重利且奸诈,即使通风报信,也为自己留有余地。
而后,夏济仁从薛尽瘁口中得知,与倾儿在一起的男人是天狼族人,自己还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虽自己当日曾试图救下夏小姐,可惜来晚一步,说着薛尽瘁面露痛惜之色,他痛惜的是,如此娇人儿,居然被蛮夷之人得了手,真是糟蹋了。
“不过,我与那人的堂兄相识,若那人堂兄再来幽州城,我定将他拿了让夏伯父审问。”薛尽瘁道。
天狼族人,夏济仁暗自叹息了一声,若倾儿还在郑国,他还有可为,若真的被掳去那蛮夷之地,便真的是鞭长莫及,此生难以再见。他也只能在幽州安定了再做打算。
此次,夏至倾忽而回来,他只以为再不会失去,想着等倾儿的身子将养好了,便一同回康平城。
岂料会得而复失,这令夏济仁更是心燥不已,他跟着官兵一同来到韩府,见韩伯辅迎上来,依旧背着手沉着脸,只等着官兵搜过之后,再做打算。
韩伯辅便也站定,与夏济仁保持三米的距离,意味深长地对视。
官兵几乎挖地三尺,也未能搜到夏至倾。夏济仁咬了咬牙,知是自己终究来晚了一步。
正当夏济仁心痛难当之时,韩府家丁来报,说门外有个小乞丐,求见一位贵名夏济仁的人。
夏济仁疑惑地看着那个小乞丐,那小乞丐确认了夏济仁的身份后,将手中一封书信递于夏济仁道:“今早一位大人交予我,叫我两个时辰后交予你。”
夏济仁展开书信。
“岳丈大人容禀:
倾儿我带走了,她是我此生至爱,耶龙亿定会好生照拂,视若生命,还请岳丈大人放心。待来日倾儿诞下孩儿,一切安妥,耶龙亿必定寻机去康平城拜见请罪。
岳丈大人不必费心前来僰弩部,因一路凶险,但请岳丈大人保重为上。
小婿耶龙亿敬上”
看过信后,夏济仁简直七窍生烟,全然不觉耶龙亿言辞恳切用心良苦,反倒觉得他是在嘲弄挑衅。
“耶龙亿。”夏济仁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只恨的牙根痒痒,更气的是自己一手宠爱有加如珠如宝养大的女儿,自己只以为她是被人掳走,现下看来,她居然是舍自己于不顾,跟那蛮夷私奔了,简直辱没家门。
见夏济仁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又听得他说出耶龙亿的名字,便知这信函是耶龙亿所写,不由得越发服气了,有此信函,夏济仁必不能再找韩府的麻烦,也算给了夏济仁一个交代,又以示对夏至倾的郑重之情,颇有担当。
两个时辰后送来,此时耶龙亿一行已然走远了,想追也追不上。
只不过,见这夏济仁的脸色,耶龙亿想当他的女婿只怕会困难重重了。韩伯辅不由得暗自摇头,自古皆有痴儿女,只未曾想如耶龙亿这般傲视群雄的帅才,也有这情痴入骨的一面。
“说起来,我与这人也有几面之缘,当真是人中翘楚,恕我直言,令千金觅得如此佳婿,也不算低嫁。”韩伯辅忍不住轻声说了句。
夏济仁听了,只用锐利的目光看了一眼韩伯辅,而后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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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便有官府的告示贴在城门以及大街小巷:耶龙亿,天狼族人,若出现在幽州城,万望举报,举报人得赏银十万两。
十万两这个数字让整个幽州城都颤了一颤,这几乎是一个普通人几辈子不吃不喝才可积攒的财富,街头巷尾几乎都在议论这个耶龙亿到底是何许人也,这么值钱?
耶龙诚见了,与韩伯辅笑着说道:“这翁婿俩都是手段强硬之人,倒不知最后谁能更胜一筹了。”
“素来再强硬的父母最后都折在儿女手里,夏姑娘对你大哥已然有情,这输赢便已经定了。”韩伯辅意味深长道。
“如此看来我以后要去济仁医馆多走动了,亲戚一场,应该相互照应。”耶龙诚笑道。
“哦,如今这局势,还是莫要说出你姓耶龙为好。”韩伯辅也笑。
耶龙诚在幽州城里一直用的是汉名,刘诚,之所以选刘姓,是仰慕刘备之故。
说笑归说笑,耶龙诚对大哥耶龙亿的来日依旧有担忧,“只不知大哥大婚之时,该如何安抚这位夏姑娘,这些情情爱爱真是好生叫人烦扰。”
耶龙诚是个沉默,淡然之人,虽二十有四,却一直不曾急于自身婚事,眼下见了大哥这些风波,便愈发觉得情爱是件恼人的事。
韩伯辅却不似耶龙诚那般悲观,“我相信统军大人自会妥善安排。”
耶龙诚便微微一笑,不再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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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龙亿一行人已离幽州城远了,顾忌着夏至倾已有身孕,耶龙亿将她横放在马上,搂在自己怀里,尽量让颠簸减到最轻。
科科葛又恢复如常的沉默模样,对夏至倾不言,不看,但耳朵却时刻都听着她的动静,只怕她有个闪失。
却又在心内嘲笑自己,有统军大人在,他自然会将她照护周全,自己真是多此一举了。
记得从僰弩部赶往幽州城时,起初夏至倾坐在科科葛身后,抓着他的衣裳,岂料半路遇到伏击,一根冷箭向着夏至倾射过来,幸得其他亲兵挥刀拦截住。
待科科葛与亲兵一道将伏兵斩杀后,科科葛便不敢让夏至倾再坐在他身后,若再有暗箭飞来,他不敢保证还有这么好的运气。
待将夏至倾置于身前,马儿奔跑起来,她的长发飞扬着,若有若无的碰触到他的脸颊,一种馨香的香气便始终萦绕在他的鼻腔里,尤其是当夏至倾入到他的怀里时,他只觉得一颗心快要从胸腔里跳动出来,活到三十岁,这是他第一次在女人面前无法自持。
但令他动了心的这个女人是统军的,主上的女人不容觊觎,科科葛一路便更加谨慎地护送着夏至倾,因为由心底衍生的爱意,便是能在一旁守护,也是幸福的。
那时的夏至倾,是悲伤绝望的,那种忧戚的神色令科科葛暗自心疼,但现下,坐在耶龙亿马前的夏至倾,用手紧紧搂着耶龙亿的腰,是幸福安定的模样。
这便好了,夏姑娘终又恢复生趣,科科葛微微翘了下嘴角,心下甚慰。
夜里,因为顾忌夏至倾的身体,便为她单独扎一行营,其他人包括耶龙亿只在帐外燃着篝火,轮流守护。
入秋的夜里,已经凉意入骨,夏至倾在行营里睡着睡着便冻醒了。她只好掀开帐帘,不安地寻找耶龙亿的身影,却见他坐在一棵树下,闭着眼睛,不知是在养神还是睡了。
听到动静,科科葛几乎和耶龙亿同时睁开眼睛,“何事?”耶龙亿迅速起身,问道。
“我冷。”夏至倾悄声说道。
耶龙亿握了握夏至倾的小手,冰凉冰凉的,便将她拥入怀里,带着歉意道:“是我疏忽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