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个男人,他冷漠孤傲,却又时时带着诱人的温情,他潇洒睿智,又手握皇权身居王位高高再上,他俊朗如月,厚实的臂弯总给人踏实而安全的感觉,他是所有女人都想要依托的大树,可是,他真的可以让爱他的女人幸福么?
正如今日从朝凤宫出来后巧遇的盈婕妤问的那句话:"皇上那般爱慕娘娘,那么,娘娘了解皇上么?"
是啊,她了解皇上么?了解这个让她又爱又恨的男人么?她无法回答,只怔然的看着盈婕妤姣好面容上那条丑陋的伤疤,从她的左眼角一直蔓延到下颌,突兀的呈一条斜线。
盈婕妤吟吟浅笑的用手遮了一遮,却并没有因为汐颜的诧异而感到尴尬或是自卑,只自嘲的笑道:"嫔妾的样子吓坏娘娘了吧?多亏了娘娘身边的擎苍侍卫,这一刀下去,嫔妾便成了如今这样的摸样了。不只娘娘见着吓人,便是嫔妾自己,也都不敢再照镜子了。"
汐颜蹙眉,是听说了擎苍不小心伤了盈婕妤,却并没有想到竟是将她的脸划伤。怪不得风慕宸下令将擎苍关进了牢狱,要知道,后宫女子的容貌乃是一切,如今盈婕妤面容尽毁,便等同于葬送了一生。后宫冷寂,只不知正值花季的她该如何自处?只是...擎苍与盈婕妤并没有深仇大恨,他何故毁了盈婕妤的容颜呢?
似乎是感到了汐颜的不解与疑惑,盈婕妤却兀自笑了起来,一副坦然的样子道:"既是猜不透,娘娘又何须再费神呢?容颜尽毁亦有容颜尽毁的好处,自此以后,再也不用费尽心机的去争宠,可以平平安安的老死宫中,不必担心有一日会被人暗算。"
汐颜憾然,深知盈婕妤此刻说的轻松,可心里却不只会怎样的难过?稍许,她微叹口气道:"擎苍一时失手,是他的过错,我替她说声抱歉。或者,这也不是他原本的意思,他不是那种卑劣的人。"
盈婕妤却笑着摇了摇头,注目汐颜道:"娘娘言重了,嫔妾并不怪擎侍卫,自然也不会因此联想到这一切是娘娘所为。"她顿了一顿,终于似下定决心一般的道:"嫔妾是来求娘娘,希望娘娘可以准许嫔妾出宫,去侍奉嫔妾的双亲。"
汐颜一怔,出宫?已是身为皇上的女人,要想出宫谈何容易?遂笑道:"盈婕妤是糊涂了吧,若要出宫,理应是去告知皇上,本宫只是一个小小的妃子,似乎是做不了这个主的。"
"娘娘可以的。"盈婕妤忽闪着一双秀丽的双眸,坚定的道:"娘娘是个聪明人,理应明白嫔妾此刻的境遇,即便皇上已经下旨安排嫔妾安养宫中,可这些,又如何能是嫔妾所要的?宫中的妃子,死的死、伤的伤,连婉贵嫔也因中毒而身体受损无缘再侍奉皇上,却唯有娘娘一人安然无恙。娘娘,难道真的只是因为您聪明,或者与世无争的缘故么?"
汐颜被问的有些茫然,忧虑的道:"盈婕妤想要说什么不妨直说。"
盈婕妤垂眸沉吟片刻,幽幽叹道:"当日,家父与群臣反对皇上立娘娘为后,所以,才逼的皇上下旨纳了我们几个重臣的女儿为妃。原以为是可以平分秋色,防止娘娘一人独大,熟料,此计却正中皇上下怀,他竟是以此为诱饵,将!"
她忽而止住了那即将出口的话,眉头深锁如冰,重重的叹息道:"嫔妾的家父性情卑微,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忠臣,他一心扶持皇上,只因心中念他是个明君,却不知,竟被他心中的好皇帝如此对待。娘娘,家父只嫔妾一个女儿,入宫时便告诫嫔妾一切平安便好,可后宫如此阴暗,又如何能够安好?所以,嫔妾希望娘娘能帮嫔妾出宫,也只有娘娘能帮嫔妾了。"
汐颜闻言凄然一笑:"盈婕妤太抬举我了。"
"娘娘。"盈婕妤她说着,竟"扑通"一声双膝跪地,苦苦哀求道:"娘娘是皇上心头至好,皇上一定会听从娘娘的。嫔妾丑陋容颜已再难奉架,只求能出宫侍奉双亲,娘娘慈悲,请成全嫔妾吧?"
夕阳下,她如花容颜上的那道伤痕透出诡异的肉粉色,在颗颗泪珠的映衬下更觉触目惊心,汐颜只觉喉头一惊,有种想要呕吐的恶心感。那种恶心,不是因为那份伤痕的丑陋,而是她不自觉的联想到了风慕宸的所作所为,心惊,而胆颤。
夏日的夜风温热而潮湿,吹起她后背凉凉的汗意。她下意识的想要忽略盈婕妤那刻意隐瞒的事实,可是脑海中,却又忍不住的加以深究。他,笼络重臣,纳女为妃,让爱女心切的朝臣为他去所用。然后呢?鸟尽弓藏,兔死狗烹。
可是风慕宸,你又为何如此呢?利用女人来巩固自己的皇权么?这一刻,她真的很想质问他,却又突然懒的再开口。深深的掩下那层落寞,旋身坐回在椅子上,拿了桌上的茶水来喝风慕宸平静的望着她,双手背于身后握成拳状。空气在无言的大殿中寂寞悬浮,只到她慢条斯理的啜完半盏茶,他才不慌不忙的问道:"听说,你今日去了朝凤宫?"
"是。"她毫不隐瞒,只因知道宫中人多眼杂,她的行踪多半会被人留意,遂莞尔抬眼瞟他:"原来皇上是来兴师问罪的?夏日夜晚依旧炎热,皇上倒是有心了。"
她笑的疏离而玩味,他眼神中的清冷便愈发的凄然,那目光似两把利剑一般直射入她佯装着欢笑与平静的脸上,继而激荡起一圈雪落枝头的清脆颤音。他浓黑如剑的双眉用力一拧,声音里已带出些许的责备:"你去看望先后,是因为心中还存有对风慕澈的情意么?"
"汐儿不过闲来无事随意走走而已。"她微微抬头对上他略显失望的双眸,眼中厉色一闪:"不过,听皇上这般相问,反而让我深觉是皇上忘不掉之前的事,一直耿耿于怀。"
风慕宸狠狠的瞪着她,剑拔弩张的两人谁也不肯退缩,许久之后,才听到风慕宸瞬间嘶哑的声音响起:"你不再想着风慕澈?那么你告诉朕,他的儿子在哪里?"
汐颜闻听此话,瞬间便调转了视线,以此掩去了眼中那明显的失落,道:"我不想着他,是因为我很好的安置了他的儿子,心中不会存有愧疚。若我此刻告知了你,又如何做到问心无愧呢?"
"你还护着他。"他的声音又提高了几分,却不是暴怒,而是无法抑制的痛心。
汐颜冷笑,继而悲笑成霜:"他已经死了,你又何苦还赶尽杀绝呢?无忧只是一个不堪世事的婴儿,你杀他有何用呢?况且,他这一生将归于平凡,怕是再也没有能力与你抗争。"
一句话,击退了他来势汹汹的质问,他在那一刻如同石化一般的站在了那里,死死的盯着她苍白却依旧俏丽的侧脸。原来、原来她一直在误会自己,她把他想象成了一个为了争权而不择手段的人,卑劣到会为了权利而连一个无辜的婴儿都不放过,呵!呵呵!
汐儿,你可知我此刻的心痛,即便是月圆之夜病魔发作的时候,亦没有像此刻这般的痛。我痛,并不是因为你的心中还有风慕澈,也不是因为你拼死守护他的儿子。而是,我再也无法进驻到你的心里,我那般深爱着的汐儿正如此无情的抵触着我的存在。汐儿,你让我情何以堪?(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