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林耀晨缓缓转身，目光在林暮身上打转，“你再说一遍。”
林暮哽咽着向他走过去，拉住他的袖子，仰着头殷切地望着他，“我怀孕了，我们有宝宝了，昨天医生告诉我的。”
林耀晨死灰般沉寂的眸子燃起亮光，他颤抖着抬手去抚摸她的肚子，像是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一样，傻傻地问道，“你怀孕了？”
“嗯，医生说一个多月了，我推测应该是在去山庄之前。”林暮温情软语，慢慢靠近他。
林耀晨的注意力都被林暮吸引去，没有注意到林暮和李铮之间的互动，收到林暮的讯号，李铮悄声挪到林耀晨斜后方，趁他不备，一掌将他劈晕。
林耀晨虽然瘦，但是骨架大，整个人瘫软倒在林暮怀里，将林暮撞了个趔趄。两个人赶忙将他扶住。
“现在怎么办？”李铮问道。
“你叫人秘密将乔美瑜送到医院去，治好了给一笔钱让她走得越远越好。”林暮勉力扶着林耀晨，说道。
“那……他呢？”李铮为难地问道。
林暮艰难地咬住下唇，然后做了艰难却不得不做的决定，“老师说他必须尽快治疗，我打算让他入院，你去沟通，让他秘密入院，不要让外界收到一丁点消息。”
李铮点头，帮着她将林耀晨抬到了车上。林暮开车，李铮打电话疏通关系，安排林耀晨入院事宜。
林耀晨醒来的时候在打吊瓶，他睁开双眼，入门都是刺眼的白色。
“暮暮……”头还有些疼，他艰难地撑起身子，想找林暮。
打了水的林暮从外面进来，看到他醒了忙跑过去，“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林耀晨抓住她胳膊，问道，“我这是在医院？我怎么了？你和宝宝没事吧？”
林暮安抚他躺下，给他盖上被子，嘱咐道，“我和宝宝都没事，现在在医院，是远郊，所以比不上市区的舒服，但这个病房也是最好的了。”
林耀晨望着吊瓶，有些不解，“我为什么会住院？”
林暮抿了抿唇，在床边坐下，凝视着他说道，“小哥哥，你听我好好说完下面这些话，好不好？”
她那般严肃的态度，让林耀晨有些意外，想到在仓库的时候她说的话，林耀晨猜到八九分，但还是乖乖听她的话好好躺在那里，听她说。
“好。”
林暮微微一笑，握住他的手，贴在脸上磨蹭，“小哥哥，不管到什么时候，你都要记得我爱你，这辈子都只爱你。”
林耀晨嘴角微扬。
林暮吻着他的手背，然后放在胸口抱住，缓缓说着从前，“曾经我生病的时候，会莫名其妙悲伤，然后就是无休无止的哭泣，仿佛全世界都将我抛弃了一样。经常夜里猛然醒来，感觉自己好像身处于大海之中，无法呼吸，压力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整个人都喘不过气。我还会时常厌恶自己，想把这个糟糕的自己毁掉，会故意伤害身体。”
“我常常想，是因为自己不够好，害得所有人都不开心，或许我死了大家就都解脱了。但是那时候我还没勇气，有时候看到别人过得很欢乐我就也会心生羡慕，不舍得离开你，离开这个世界。”
“后来，我终于承受不住，去跳海想要得到解脱。现在想来，我很幸运，没有死掉才有了和你重逢的这段日子，实现了嫁给你的梦想，更重要的是，我还有了我们的孩子。”
“我知道心理生病比身体上的病痛更让人绝望，让人痛苦。但是如果走出来了，那就是像阳光般璀璨夺目的重生，任何风雨都不会再怕了。”
“你有多强大我一直都知道，但是你心里的柔软我也碰触过，谢谢你让我做那个被你放在心尖上的人。那件事，我现在知道了始末，你是为了我才那样做，我知道你当时并不知道兰姨对安眠药过敏，你只是想要她多睡会儿就可以少折磨我。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是冥冥中就这样安排着。兰姨给了你生命，命运就要委任你去做兰姨的英雄，帮她解脱。”
林耀晨双眼通红，蓄满泪水，用力回握住林暮的双手，像个孩子一样委屈。
“哭出来吧，哭出来会好受些。”林暮吻着他的手背，“我知道兰姨并不想虐待我，她只是不受控制，又没有发泄的途径。我早就已经能理解她的感受，并且不再怪她。”
“对不起……暮暮，对不起……”林耀晨哭着对她一直重复对不起，泣不成声。
林暮站起身，将他拥入怀里。
“你生病了，就像我从前那样，不容易被人察觉出来，甚至连自己都不觉得有什么。但是要治疗，知不知道？为了爱你的我和即将出生，需要父爱的宝宝。”
林耀晨搂住她的腰，将头埋在她怀里，泣不成声。
午后的日光经过玻璃的折射分外柔暖，彻底剖开一切坦诚相对的两个人相拥而泣。
9个月后……
“你别动，我来。”
“哎呀，你老实呆着，不能下床。”
“先别抱他，等下累到以后胳膊会酸疼的，也不能老侧躺着，会落下腰疼的毛病。”
“再吃一个鸡蛋吧，要不吃点红枣山药粥？那炖只老母*。”
“周姨说穿别人穿过的衣服，宝宝就好养活，不容易生病。”
林暮无语望天，她为什么从来没发现林耀晨竟然可以这么啰里啰嗦？像个老妈子一样。她不就是生个孩子嘛，至于他这样打鸡血似的上蹿下跳，各种搜罗捯饬吗？
望着气色已经很好的林耀晨忙前忙后，林暮满心知足。孩子足月顺产，他也恰好一个月前出院，出院后的林耀晨就变得很是温柔，甚至还有些过分婆妈。这个也要补充，那个不能动的，从入院到现在，他就没一天闲着过。
林暮转头望着旁边睡得鼾甜的宝宝，嘴角轻轻上扬，一切都在变好，真好。
“在笑什么？”林耀晨端着黄豆猪蹄汤进来，看到林暮在笑，他忍不住好奇问道。
“笑宝宝长得像我，长大肯定和我亲。”
林耀晨撇嘴，“他不像我将来我们再生个闺女，肯定像我，闺女和我亲就行。”
林暮：“……”这才刚生完一个就开始惦记下一个了？
“先喝点猪蹄汤，周姨炖了整整一下午。”林耀晨端到她嘴边开始投食。
林暮只管张嘴吃，最近她是来者不拒，坚持母乳喂养就得奶水充足，不管是什么只要能下奶的东西，她都照单全收。奇怪的是，人家怀孕生孩子都胖，到她这就生生瘦下去了。宝宝倒是越喂越胖。
林耀晨一看这情形，气得要给孩子断奶，林暮赶忙阻拦，最后换来他的无止境投食，一天天不是吃就是睡。
有一天林暮趁他不在，偷偷用手机和徐沭聊天，问他去医院复诊的情况。
“都是好的，有威尔斯教授坐镇，咱们晨哥又那么汉子，没有过不去的坎。复诊结果显示咱晨哥积极着呢，好差不多了，以后半年一次检查就行。”
林暮终于舒了一口气，“他最近太活跃太积极了，我都觉得有些过头，和从前的那个人简直判若两人。”
徐沭；“哈哈哈，你是不是斯德哥尔摩综合征？想着让晨哥虐你呢？”
林暮翻白眼，“滚粗！”
徐沭还上瘾了，继续说道，“啧啧啧，想想就有点刺激，一个精神分裂症患者施虐一个抑郁症患者，你说你们这一家子是和神经病干上了哈，一个个的还挺来劲。”
林暮：“……”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冷漠的声音从身边响起，吓得林暮啪叽扔了手里的手机。
缓缓转头，看到林耀晨冷着一张脸站在床边，手里还拿着孩子的尿片，虽然他周身气质高冷矜贵，可也禁不住现在的画面太搞笑……
“我要和他聊聊。”林耀晨放下手里的东西，捡起手机直接拨通语音过去。
“喂，暮丫头，嫌弃打字不过瘾是吧，哥哥今天就陪你好好聊。”徐沭吊儿郎当地说道，“等我从山里出去了，第一时间就去看你和小宝宝，还有咱们晨哥大宝宝。”
“你不会有机会回来了。”冰冷的声音传过去，吓得徐沭一个激灵。
“晨哥？你……我瞎说的，那什么，别往心里去哈。”
林耀晨冷笑一声，不予回复。
“晨哥，咱别这样，不然我就把你问我产后多久能同房的事告诉暮丫头！”
林耀晨顿时脸色又拉了下来，冷冷地道，“你回不来了。”然后关掉语音。
林暮目瞪口呆地看着林耀晨，“你……你问徐沭，我们？”
“嗯。”林耀晨淡定回答，然后重新捡起尿片，熟练地给宝宝换上，“我很想你？”
这情话说得行云流水，许久没有过这么温情感觉的林暮忽然红了脸。
林耀晨抱过不哭不闹的宝宝，和林暮并排坐在一起，“还记得我对你的承诺吗？”
林暮偏头看他，“什么？”
林耀晨将宝宝放在腿上，单手扶着他，然后左手牵过林暮的左手，十指相扣，两只戒指恰好贴在一处。
“我们的名姓与平生，六七十年光阴，三行墓志铭。”
正文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