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氏所在的河内郡属于司隶校尉部,乃是天下正中之地。河内郡更是北靠太行,难控黄~河的一块天然盆地,地下水多,土地肥沃,洛阳被董卓付之一炬之后很多流民都迁入了旁边的河内郡,导致河内郡人口剧增,出奇的兴旺,按说司马氏在河内应该过得很滋润才是,举族搬迁到幽州这苦寒之地,着实是一个亏本的买卖。
司马氏家族八个兄弟都不是省油的灯,曹丕不相信司马氏会在制造业兴起的时候被别的大族兼并,毕竟知识就是第一生产力,司马家读书人多,绝对可以占据先机,这样看来,司马氏完全没有北迁幽州理由,现在司马孚这样说,意思就很明确了,举族投靠他曹丕嘛。
司马八达的才名在司隶一代还是很有影响力的,如果司马氏愿意来幽州,那必然又很多大族也愿意来此,特别是那些空有地皮,却没有巧匠的大族。地方大族带来的不仅仅是财物和人口,还有知识和人才,毕竟创新能力再差的大族也有读书识字的能力,换句话说,比起一般的百姓和胡人,他们都是汉朝社会的精英,即好用又好培养。
以司马八达为例,虽然后世名声响的不过是司马懿、司马朗和司马孚,但是另外五大也不是省油的灯,至少对于通晓一些经学和经营农商之道,这对于一个地方的经济发展是尤为重要的,不管是天下还是一州一郡,靠着几个官员都是治理不好的,那是需要社会各个阶层协调和配合的,而知书识字、经营有方的地方大族就是汉朝各个阶层中最为强大、也最为好用的力量。
现在曹丕只有一个疑问:“司马氏愿意北迁幽州,吾自然是极为欢迎的,不知决定此事的是司马氏中的何人?能够说服司马氏举族搬迁,此人在家族中威望必定不小,听闻叔达父亲司马建公自从司隶校尉转至骑都尉之后就养志闾巷,阖门自守,不再过问俗事,伯达和叔达又常年在外,现在司马氏是何人做主?在幽州百废待举之时帮了吾一把,吾当以亲笔信一封聊表谢意才是。”
司马孚微笑道:“乃下官次兄,司马懿,司马仲达操持河内家族诸事。”
曹丕大笑:“原来如此。”解开了这个疑惑曹丕爽快地说道:“吾当修书一封与司马仲达,以示感谢,另外这幽州无主之地任由司马氏选择。迁来一人,就可分百亩地。”
司马孚微笑道:“司马氏上下可有三千余人,那就是三十万亩。”
曹丕笑道:“理当如此。”三十万亩地也不过150平方公里而已,整个幽州的面积横跨后世几个省份,少说也有百万平方公里的面积,分割区区150平方公里真不算什么了不起的事情,毕竟举族搬迁这种事情对于一个大族来说是非常冒险的,特别是对司马氏这种依旧根深蒂固,还在河内有发展潜力的大族来说尤甚。
地方大族的形成可以从汉朝之前的秦朝以及战国时期说起,在汉朝成立之后,秦国和战国时期很多重臣家族,望族都被杀了,但是不少地方官员依旧活了下来,他们在地方依旧有着根深蒂固的势力,毕竟秦朝和汉朝也不可能一夜之间换下所有州郡的地方官,刘邦也唱过“安得壮士兮守四方”。
这些地方官依旧把持这地方的政权,有了权力的帮助,他们可以巧取豪夺地兼并小农的土地,继而势力越来越大,在这个过程中,一批在汉朝兴起的家族也开始了这种做法,到了黄巾之乱前夕,战国和秦朝传下来的地方大姓和汉朝兴起的大族几乎把天下的好地都占了,自耕农不是被兼并成了佃户,就是苦苦支撑,导致地方大族和平头百姓的阶级矛盾越来越凸显,才有了席卷天下的黄巾之乱。
所以每一个地方大族都是当地一颗参天的大树,让他们搬迁,就等于把他们连根拔起,如果不是到了绝境,没人会这样做。当年张绣在南阳疯狂地用武力抢粮食,才让曹操把南阳的一些大族迁移到了兖州,由此可见,若要大族搬迁,其困难可见一斑。
现在的司马氏不管出于什么样的目的,他们敢这样来幽州,已经算是把自己的身家性命都压在曹丕身上了,想必陈群所在陈家,司马氏这种做法更加直接和孤注一掷。对待这样的人,不慷慨怎么说得过去?
虽然曹丕不知道司马懿为什么会这样投靠自己,历史上曹操想用他,还被他装病拒绝,但是此刻他却送上门来投靠,还是在自己最需要人才的时候来了,这做法让人费解。
但是费解归费解,曹丕不会拒绝,而且曹丕决定给他们一些好处。
只听司马孚继续说道:“河内还有几个家族乃是依附吾司马家的,若是州牧同样能够以迁徙一人赏地百亩鼓励他们,这些家族也会相随,毕竟现在粮价在掉,种谷物几乎就是给自己吃了,桑、麻之类还能赚点钱,可是比起陈家和一些善于酿酒、善巧百工的家族,那点微薄利息根本难以与之抗衡,豫州之地已经出现陈家给别的乡绅大族庄园里的佃农赎身用作帮工的事情了,徐州一些善于生产器皿的家族也如此,若是司隶之地再来一个善巧百工的家族,河内大族的佃户迟早也会被人赎身,到得最后,没人种地,一家一族也就此消亡了。”
曹丕笑道:“这倒是大实话,乡绅庄园和佃户签的卖身契不过是一纸高利息的借条,若是其他大族要为这些人赎身,按照卖身契的价格买就好了,想必陈家是给这些人赎身帮他们酿酒的,善巧百工的家族给佃户赎身无非是要他们帮种树和运送木材,或是开山采矿、打铁什么的,做吾一技之长,就算坐拥膏腴之地,恐怕也会消亡。幽州山长水远,有离中原开化之地遥远,在这种地日子还是会过得不错,更何况若说善巧百工和酿酒,吾也是一把好手,谁能跟吾竞争呢?”
司马孚拱手笑道:“州牧慷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