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稚刀:日本的古式武器,类似欧洲的戟,一支橡木长柄上带有一把约0至60厘米长的弯刀。
筒井顺庆眼看着火势越来越旺,心中甚喜,正在自鸣得意的时候,突然狂风骤起,林中燃烧的断枝,竟然被风一吹,飞到了自己的军中。由于日本兵卒背后皆插有靠旗,火星粘到旗上,一点即燃,顿时有十几名兵士全身起火,哭爹喊娘声,此起彼伏……
大军立即骚乱起来,离树林较远的足轻,立即跑过去,七手八脚的帮助同伴灭火,松仓重信也已赶到,招呼大家不要慌乱,让人砍伐树枝,拍打火焰。
可就在此时,本来晴朗的天空,竟乌云密布下起雨来,己方被烧的士兵瞬即获救,可林中大火也被瞬间浇灭。筒井顺庆呆坐马前,摘下头上的水牛肋立盔,眼神木讷,任由雨水拍打在光头之上,毫无反应。
松仓重信催马上前,悲苍的声音说道:“主公,撤吧……”
筒井顺庆没有回答,而是喃喃自语道:“天不助我,天不助我……”任由手下士卒,牵转他的马头,颓然离去……
可现在想撤,已然晚了,只听林中一片喊杀声传来,数十人手拿太刀、长枪,如猛虎啸林般,大吼着冲杀了过来。
由于筒井军经历这场大风大雨,正准备撤退,士气极为低落,而织田军绝地逢生,却是士气正盛,两相比较,人数少的织田军居然瞬时占了上风。
更让人奇怪的是,随着火势熄灭,风雨也骤然停了。
龙少骢还是紧随织田胜长,外人看来他在时刻保护少主安危,尽忠职守,实际上,他知道织田胜长虽然年纪轻轻,却武功精湛,自己跟着他,在敌军中周旋,会比较安全。
而二人也的确配合的天衣无缝,这边织田胜长刚刚架开一个人的长刀,龙少骢在后面探身一刺,“噗”的一声,太刀直入对方胸膛……
转过身,织田胜长刚刚一刀解决对方性命,另一名敌军挺抢来援,龙少骢手疾眼快,抢先一步替少主架主了长枪,而织田胜长看也不看,反手一刀,便准确的刺入了对方咽喉……
松仓重信见敌人来势凶猛,忙对筒井顺庆说道:“主公快撤,臣来断后!”
可还没等筒井顺庆搭话,织田信长已经在乱军之中喝道:“筒井老贼,你的死期到了,谁替寡人讨取此贼首级!”
“我去!”
话音一落,只见一名紫衣小将,拎着太刀就冲了上去,正是织田胜长。这是他元服后,参加的第一场正式战斗,因此立功心切。龙少骢一看,自然也是紧随少主,杀向了筒井顺庆。
松仓重信喊道:“休伤我主!”一催坐骑,挺长枪就向织田胜长扑来,他的马快,后发先到,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照织田胜长的小腹就是一枪。
织田胜长一看枪到了胸前,并不退缩,右手将刀一横,左手按住刀背,往松仓重信的长枪上一架,身子向前一探,双脚用力,瞬间腾空,在空中来了一个漂亮的燕子翻身,顺势双手握刀,来了一个“力劈华山”,照着松仓重信的头顶狠劈而下……
龙少骢在后面看到,织田胜长整个动作异常潇洒、漂亮,不由得心中暗暗称奇。
松仓重信见对方来势迅猛,但长枪已经刺出,不易收回,只得左手抽出腰间短刀,反握刀柄向上一架,“当”的一声,二刀向撞,织田胜长顺势站在了松仓重信的马上……
毕竟织田胜长尚未成年,力量不足,因此双臂之力只和松仓重信单臂战成平手,还未等他变招,就见对方右手将长枪向前一推,枪杆正中他的胸口,撞了个结结实实,自己也被打下了马来。
龙少骢在后面看的清清楚楚,织田胜长完全是吃了经验不足的亏,可战场之上,千钧一发,也容不得他多想,眼见对方已经到了跟前,龙少骢摆开童子切,直奔敌人马腿砍去。
他想的是“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可这是他书本中看来的,运用到现实当中却绝非易事……
眼看又有一员小将奔自己的马腿而来,松仓重信一提马的缰绳,只听“嘶咴咴”一声嚎叫,战马瞬间前蹄腾空……
龙少骢一击不中。
这匹马跟随松仓重信多年,颇具灵性,此时不用主人吩咐,将腾空的前蹄直接踩向龙少骢,这一下如果被踩中,非骨断筋折不可。
但如今的龙少骢也是今非昔比,经过傍溪村一战,他亲自感悟到了剑法奥妙,又经过这几个月向宫本无二的潜心学习,可以说伸手已经相当了得,所欠缺的只是临战的经验和一点点勇气。
只见他并不慌乱,瞬即向侧前方一滚,还未等身子完全站起来,顺势又朝着战马后腿,狠狠劈了一刀。
松仓重信心中暗骂龙少骢无耻,不敢和自己正面比拼,居然老往自己战马的腿上招呼,行军打仗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没节操的年轻人。
原来在日本古代战场上,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为了表示对敌人的尊重,双方一对一厮杀,绝不会对战马下手,否则即便你赢了对方,也会被大家耻笑,这叫做“一骑讨”。
而且,在战国时代之前,两个人厮杀,外人不能插手,输的一方要心甘情愿的被对方割去头颅,己方也不会哭着喊着去报仇,因为死在战场上,死在比自己强的敌人手里,并不可耻,反而是一种莫大的荣誉。
可后世来的龙少骢哪懂得这些,在他的字典里,只要保全了自己性命,打赢你,就别计较我使的什么招数,所谓“英雄莫问出处”。
只是,虽然他这种一反常规的做法,让松仓重信很不舒服,却并没有给对方带来真正的伤害,毕竟松仓重信身经百战,非龙少骢可比。
他一看到敌人到了自己马后,立即双腿一夹马腹,战马会意,抬起后蹄,猛踹猛蹬,踢起了一阵泥土草屑,害的龙少骢吃了一嘴山土,不住得在那里干呕,也顾不得再砍马腿。
那边织田胜长又冲了上来,举刀刺向松仓重信的大腿。松仓重信一看,心中暗笑,这两个年轻人真有意思,一个专门招呼我的马腿,一个专刺我的大腿,当下摆开长枪,就和二位步下小将战在了一处。
此时,堀秀政已经重新跨上自己战马,看到筒井顺庆在兵卒的夹裹下,就要逃去,立即大喝道:“筒井老贼,纳命来!”说完,一催战马,举稚刀就奔筒井顺庆杀了过来。
松仓重信听到叫喊,扭头一瞧,原来是老对手堀秀政,也顾不得和二位小将纠缠,把长枪一扫,将二人逼退数步,然后调转马头,向堀秀政斜刺里就冲杀了过来。
“休伤我主,看枪!”声到人到,长枪闪着寒光,夹着千钧之势,向着堀秀政腰间扎来。
堀秀政见来势凶猛,急忙将刀一横,挡过对方来枪,二人就此战在了一处。
松仓重信知道形势危急,自己多抵挡一阵,主公逃走的机会,就多增加一分,于是抖擞精神,长枪一颤,带着风声,直朝堀秀政上、中、下三路招呼。
而堀秀政跟随织田信长多年,论武功虽不是织田军中一等一的武将,却也并非庸才,一柄稚刀挥舞起来,虎虎生风,攻出去雷霆万钧,守起来,风雨不透。
松仓重信打斗过程中,偷眼观瞧,发现主公仍站在原地没有走,知道是担心自己安危,不肯独自离去,急的大吼道:“主公快走,重信随后赶到!”说完,又架开了堀秀政斜刺里砍下的一刀。
筒井顺庆一看形势危急,再不走就真要命丧此处,冲松仓重信喊道:“卿要多加小心!”说完,想到刚才自己还以胜利者姿态,信誓旦旦要手刃仇人,如今却是如丧家之犬,落荒而逃,战场之事真是瞬息万变,顿时感觉苍老了几十岁,长长哀叹一声,拨转了马头。
可就在他带领一众兵卒,刚想离去的时候,一支羽箭夹带风声,向他后背疾射而来,“噗”的一下,深深钉入了他的左肩,筒井顺庆“哎呀”一声,瞬即跌下马来,被兵卒救起,滚入了旁边的草丛之中……
后面,织田信长把长弓一横,放于马前,冷哼一声,脸上露出了胜利者的神色……
此时,堀秀政和松仓重信打的仍是难解难分,但他已经逐渐落了下风,只有招架之功,并无还手之力。织田胜长此时已经找回自己的战马,摆着太刀,要过来给堀秀政帮忙助阵。
松仓重信见主公已经离去,知道再战下去,对己不利,因此连环刺出三枪,“啪啪啪”,如长蛇吐信一般,凌厉无比,直冲对方的面门而来,堀秀政赶紧缩颈藏头,躲过了他的长枪。
趁此机会,松仓重信调转马头,扭头就跑。堀秀政抬头一看,对方已经跑出去三尺开外,急忙一催坐骑,在后面紧紧追赶,口中喊道:“贼将,休走,我与你再战三百回合。”
筒井军一看主将已经撤离,均不再恋战,转身跟着松仓重信向山下跑去,任谁心里都清楚,再在这里久战下去,非命丧此处不可。
可就在松仓重信带领众人就要杀出去的时候,突然看见对面锦旗招展,永乐通宝战旗和木瓜纹旗漫山遍野,左边丹羽长秀,右边长谷川秀一已经带领人马,将退路堵死。
筒井军一看对方援军已经赶到,顿时丧失了再战的勇气,一个个面露怯色,不住的向后退却。松仓重信见状,把长枪一举,喝道:“众将士,听我号令,一起杀将出去!”说罢,大喝一声,紧催战马,如蛟龙入海般,直冲敌阵……(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