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
一声声的惊叹出自姚仙灵的心中。
他的府邸真是有够气派,三人这样绕来绕去,她都绕得头昏眼花了;好不容易,他们来到一栋雕梁画栋的屋子前。
里头定出一个长得挺标致的姑娘,走到赵子惟面前,十分恭敬的福了福身。
“主子。”云-瞥见一旁的姚仙灵,好奇地望了一眼,心忖她的身分,不知她是主是客;是主的话瞧她的穿著不像,是客的话感觉也不像。
“你……叫什么名字?”赵子惟蓦地发现他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她的名字。
“姚仙灵,神仙的仙、灵验的灵。”
“仙灵?”赵子惟对这名字露出很不以为然的神情。
见他那轻蔑的眼神,八成是对她的名字有意见。
“怎么?我不能叫仙灵吗?”
“没什么,只不过是言过其实的名字,令人有些失望而已。”他的眼里尽是取笑的意味。
“你……”真是令人咬牙切齿!
真是出师不利,第一次帮人算命却踢到铁板,一定是他的命硬,无形中被高人化解了,嗯嗯……一定是这样!否则她怎么可能会算错呢?
云绣见状,忍不住暗呼惊奇,姚仙灵竟然愤恨地瞪视著主子,而主子嘴角含笑,毫无怪罪之意。
“云诱,她就交给你发落,别给她太粗重的工作。”对姚仙灵的怒目以对视若无睹,赵子惟迳自对云诱下令。
“是,云绣遵命!”云绣迅速收回飘离的神智。
原来她非主非客,是来为仆的,只是……应该是由大总管分派人手给各宫各院,为何是主子领她进宫来的?而且主子还交代了别给她太粗重的工作,这……
虽然有满腹的疑问,但主子说了算,哪有她置喙的余地,她也只好听命办事。
见云绣领著姚仙灵离开,关靳有所顾忌地问:
“主子,这样没问题吗?”
“难不成我要谁当我的奴仆,还得经过谁的同意吗?”赵子惟的神态不容质疑。
“是属下逾矩了。”关靳连忙低头认错。虽说不知者无罪,但姚仙灵曾说过大不敬的话来,总让他对她存有戒心。
赵子惟望著姚仙灵远去的人影,看到她对周遭的景致左顾右盼的好奇模样,他不禁莞尔。
姚仙灵有几两重,他不用算也看得出来,只是她本人对自己有多少本事却没有自知之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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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跟著其他人一样,叫我云绣姐便成。”云绣看著眼前长相清秀的人儿,瞧她那双清澈仿若萤光闪动的眸子,秀丽的双眉问有一股动人的神采,如果稍加装扮,肯定打败众家闺秀。
“是,云绣姐。”现在是人在屋檐下,人家说什么便是什么,顺应一声总不会出错吧。“呃……云绣姐!”
“有问题吗?”
“云绣姐,这里好漂亮,我从来没见过比这里还漂亮的宅院,简直可比深宫内院。”姚仙灵小脸仰望著眼前的阁楼,叹为观止。不知道是不是她居住的地方太落后,京城里的大户人家,果真不容小觑。
想想还好自己没有与他斗,否则天涯海角都不够她躲藏。也幸好他只不过要自己为奴而已,也许她可以搞些破坏,让他受不了她,把她赶出府,到时她又是自由身了。
云绣奇怪的看著她。“难道你不知道自己现在就身处在你所谓的深宫内院里吗?”
“咦?真的吗?这里是……皇宫?”姚仙灵心下一惊。难怪外头会有重兵看守,原以为他顶多是个稍有身分的人,显然那位公子的身分比她想像的还要贵重。
“没错!这碧清院是六皇子的住处,可以任意行走,但其他的地方别乱走,免得一不小心冒犯了哪个公主皇子,你十个脑袋都不够砍。”
“云绣姐放心,仙灵绝对不敢乱跑的。”她还想长命百岁呢。
接著,云绣就领著姚仙灵进入方才令她叹为观止的那座阁楼。
“以后你就负责澄观斋的清扫工作,每天都得里里外外擦拭一遍;一楼是主子读书写字的地方,二楼则放了许多经史子集,天气好时你就将书拿到外头晒太阳,每一本你都得知道放在哪里,若是主子要的时候,你要能马上找得出来……啊,对了,你识字吧?”云绣说了一堆才发现最重要的事还没问。
“识得!我当然识字。”姚仙灵用力点著头。
“那就没问题了,应该很轻松吧?”
姚仙灵兴奋的点点头。“嗯!”太轻松了,只不过擦擦灰尘,又不用顶著太阳做粗活。
“对了,为什么会是主子把你带进宫来的呢?”云绣尽责地把事情交代好后,便好奇的问起她的事。
想到这事儿,姚仙灵还是觉得很冤枉。“其实我的目标是当个名气响亮的算命仙,你瞧!这是我们姚家的传家之宝。”
姚仙灵很兴奋的展现她引以为豪的传家宝——那面“铁口直断”的挂布。
云绣早就觉得奇怪她一直抱在怀里的东西,没想到原来是算命仙的招牌,看起来还颇具历史,又听她说自己是算命仙,不经易的脱口道:“既然你会算命,那一定早算到自己会被带进宫来喽?”
她被云诱堵得哑口无言。“因为我一直觉得我应该当个算命仙,所以……没算出自己会当婢女。”
姚仙灵自觉惭愧,愈说愈小声,心想难道是她火候还不到家,连自己的命运都没办法掌握?
“既然这是祖传的家业,为什么会想入宫为婢呢?”云绣不解。
“不是我想,是你口中那个六皇子硬是要我当他的婢女。”说到这里,姚仙灵咬牙暗恨,她总觉得自己像是被赶上架的鸭子,有种被骗的感觉。
“主子他……应该不会强迫人才对。”云-若有所思的说著。
要说赵子惟的坏话,姚仙灵就显得兴致勃勃。“这云绣姐就有所不知了,那天他……”
听到姚仙灵上下不分的称呼,云绣连忙出言纠正她:“仙灵,什么他不他的,往后你也得叫他主子,若是被人听见,可是要挨一顿骂的。”
“好、好!”大户人家的规矩还真是烦人!不过姚仙灵的说兴不减。“五天前,主子自己跑来让我算命,结果我一算,竞算出他三日内有‘灭门之灾’……”
“啊……”听到那四个字,云绣吓得赶紧捂住她的嘴。
怎么了?她又说错话了吗?八成是那四个字,之前那个叫关靳的一听到那四个字,差点拔刀把她给宰了,如今她只不过想把当时的状况诉说一遍,就弄得云绣姐紧张兮兮的。
“唔……”姚仙灵示意要她放手。
“幸好这屋里没人,否则你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记住,那四个字可是说不得。”云绣警告著。
“嗯嗯!”姚仙灵用力地点了点头,眼珠子小心翼翼的溜了溜,幸好这四周没人,在外头说说也就算了,要是在这宫内被人听见了,肯定是要杀头的。“那时我不知道嘛!结果主子就说什么不准的话怎么办?我就说不准的话,我就自拆招牌;哪知道五日一过,他人还活得好好的。若早知道他是六皇子,我就不会那么说了。”说到这里,姚仙灵还真有些泄气,她连人家的身分都没算出来,简直是窝囊极了。
“其实……也许你算得没错,有道是人算不如天算,或许是是主子福大命大,有贵人相助。”云绣若有所思地道。
“我也这么想过,本来要遵守约定自拆招牌,岂知主子说我算得不准,不准我再摆算命摊,然后就说什么要收留我,赏我一口饭吃……”姚仙灵见云绣心不在焉,又想到她那番别有寓意的话,好奇地想了解,便央求道:“云绣姐,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告诉我嘛!”
“好吧,告诉你也无妨。朝廷里分成两派,一派支持四皇子,一派支持五皇子。最得皇上宠爱的是四皇子,而皇上属意的太子人选也是四皇子,大臣们都认为太子之位非四皇子莫属,可不知为何皇上临时变卦,立五皇子为太子。”
“为什么?”的确是很不符合常理。
“不知道,不过皇上能立德厚的五皇子为太子,那才是百姓之福。”
“但是,这跟我算的有什么关联?”姚仙灵不解的问。
“四皇子恃宠而骄,素来与其他皇子不合,老仗著自己的母妃是皇上最宠爱的嫔妃、自己是最得宠的皇子,常常暗地里欺凌其他皇子公主,弄得大伙儿敢怒不敢言;尤其在得知自己最有可能成为太子的人选后,更是变本加厉,背地里更是造谣,说起另一位有可能继任为太子的五皇子坏话,而咱们主子摆明自己是支持五皇子。所以一旦四皇子受封成为太子,往后就能毫无顾忌的除去眼中钉;如此一来,五皇子和咱们主子的性命,也就岌岌可危。”
“这么说,幸好事情并没有如我所预言。”
“所以,那件事你就别太在意了。”云绣笑著安慰她。
能不在意吗?若不是皇上突然改变心意,说不定她就不用入宫为婢了。姚仙灵因为云诱的话,心情更加的郁闷。
忽然,姚仙灵睁大眼-瞧著云绣的脸。
云绣似乎感受到些许的不对劲,觉得奇怪的看著她,只是姚仙灵不知为何竞心慌的垂下眸子。
“怎么了?”云绣问。
姚仙灵看看云绣的脸,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不知该说抑或不该说。由于有了前车之监,以至于她已不复先前的自信,不敢放胆的说。
“仙灵,你怎么好像很不安似的?”
“云绣姐,我怕说了你会难过,还是别说的好。”姚仙灵尽量想回避这个问题。
但她这样说反而更引人好奇。
“没关系,有什么你就尽管说。”
叫她不说,她憋在肚子里也很难受,姚仙灵支支吾吾的说出她所观察到的:“就是……最近你……恐怕会有失亲之痛。”
失亲之痛?
看姚仙灵的神色,不像是拿她开玩笑,而且她又会看相,多少有些准吧。“是吗?”云绣有些失神。
“云绣姐,你别在意啦,我算得又不不一定准,主子不就是个例子吗?”见她这般模样,姚仙灵于心不忍,只好揭自己的疮疤,好让她安心。
云绣勉强挤出一丝微笑,显然对她的话还是很在意。“如果没其他的问题,你可以开始做我交代的事;还有问题的话可以随时找我,我还有事要忙得先定了。”
见云绣神情陰郁地离去,姚仙灵直怪自己多嘴,恻隐之心不由得升起,头一次希望自己别真的“铁口直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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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早,云绣依惯例,打盆水给赵子惟梳洗。
因心里有所挂念,她一个不注意手打了滑,落在几上的盆子发出很大的声响,水溢出盆外,泼了一地。
弄出这么大的声音,正在著衣的赵子惟很自然地转向声音来源。
云绣猛一回神,知道自己犯了大错,连忙跪地。“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起来吧,云绣,我并没有怪罪你,只是你从来不会犯这样的错。”赵子惟系好腰带走近她身边。“从昨晚就觉得你怪怪的,是不是心情不好,还是谁欺负了你?”他开玩笑的问著。
云绣是负责碧清院的大宫女,有道是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谁欺负了她,就等于是跟他这主子过不去。
“是、是……”想到伤心处,云绣怞怞噎噎地哭了起来。
赵子惟更足加深自己的臆测。“云绣,谁欺负你大可说出来,我定能为你做主。”
“是仙灵,她……”
仙灵?不就是那个满口胡谑的算命仙,不待云绣说完,赵子惟怒不可遏地一掌击在桌上。
“好哇!没想到她柔柔弱弱的,却是心机深沉。”赵子惟怒道。他不明白自己气些什么,是气姚仙灵无端地惹云绣哭泣,还是气自己没发现她天真烂漫的表象下竞藏著难测的坏心肠?
“主子,您误会了!仙灵她没有欺负我。”显然主子误会了什么,云绣赶忙为姚仙灵澄清。
“那是怎么回事?”难不成事情并不是他所想的那样?
云绣把事情的始末讲了一次。
了解事情的缘由,赵子惟反而斥道:“一向精明的你,怎么会相信这么没根据的话?若要说那姚仙灵算得有多神准,岂会错算我有灭门之灾?”
“主子有所不知,咱们身为宫女的,不比出外的游子;云绣虽身处宫中,无时
无刻不心系著家乡中的亲人,加上仙灵的一席话,更令云绣忧虑万分,愈不想去想它,就愈在意它。”
心事一说出口,云绣的心情俨然平复,恢复往常的镇定。
“这也不能怪你,大多数身处宫中的人都像你一样,就连宫中的嫔妃数十载没见过亲人的大有人在。”
“王子,云绣没事了,说出来之后反而觉得如释重负,轻松许多。”云绣心想,主子不但没怪罪她的伺候不周,还听她说心里话,像这么好的主子打著灯笼也找不著,她暗暗发誓对六皇子绝对要忠心不贰。
“那就好,别为姚仙灵那几句一点可信度都没有的话,就硬让自己往死胡同里钻。”
“是,主子。”
赵子惟瞧了她一眼,云绣强装镇定,但眉宇间仍透露出内心的忐忑不安。
这姚仙灵可厉害了,几句话就可以扰乱人心,看来他得警告她别乱开她的“金口”,免得弄得人心浮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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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仙灵第一天上工,尽责地照云绣的交代,把澄观阁里里外外擦拭干净,正想重新打盆水,才走出澄观阁没多久,就被几个碧清院里的小太监给叫住。
“仙灵、仙灵,听说你会相命,你帮我瞧瞧,我若去摸两把,会不会有小财入袋?”问话的太监年约二十岁上下,平日就喜欢与几个太监小赌一把,然而最近手气却背得很,苦无赢钱的机会。
数双期盼的眼眸盯著她,而他们央求的也正好是她的专长,姚仙灵当然乐意为他们卜算,找了地方放下手中的水盆,她便开始为众人算命。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她专心的为方才那名太监看相所下的结论。
“什么意思?”
“就是一个人的一生有多少钱财早已注定好,别把时间浪费在发横财上面。”
姚仙灵刚说完,就换了另一个人急著问:
“仙灵,你看我有没有当大内总管的命?”
“四十岁以前总是天不从人愿。”头一次这么多人争著给她算命,姚仙灵自是高兴,愈算愈起劲了。
“那四十岁以后呢?”
“你就习惯了。”她摆出一副非常遗憾的神情。
“嗄……”意思就是说没指望了?
“那我呢?我有没有机会当有钱人?”这名叫张有利的太监指指自己。
姚仙灵认得他,昨天他们见过面,不明白同样是领固定薪俸的人,除非赚得不义之财,否则怎会当有钱人呢?
“你啊……眼角微垂,双目不够有神,鼻尖如刀,很难有偏财运,倒不如这一生安分守己,踏踏实实的过日子。”姚仙灵故意这么说,目的是希望他别财迷心窍,误入歧途。
“嗄!真的啊?”张有利失望的离开。
“该我、该我……”
“逢三、五则发,会有小财入袋,却不能守……”姚仙灵认真帮他们算著命,心里也暗想,为何她在大街上摆摊的时候没有这样的光景?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一道严厉斥责声插入他们的谈话中。
赵子惟老远就见一群人围著姚仙灵,不动声色的走近,才知道她又在帮人算命,二话不说他开口就骂。
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姚仙灵,因为他的出现被拉回到现实。
原本吵吵闹闹的一群人,现在都排排站,大气不敢吭一声。
“没事可做了吗?”
赵子惟这一吼,一伙人连忙作鸟兽散,谁也不敢逗留。
姚仙灵嘴巴上不说,其实心里挺不舒服的,好不容易做了算命仙的美梦,竟然一下子就被他戳破。不过,既然主子吩咐了,姚仙灵转身欲走,却被赵子惟唤住。
“等等!”
“还有事要吩咐吗?主子。”
“以后不准你再妖言惑众。”
什么?他竟然把她引以为傲的算命称作是妖言惑众?就算是她的主子,她也不能就这样算了!
见姚仙灵一副要痛宰他的模样,赵子惟不在意地一笑,“不是吗?算命的不都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吗?”
姚仙灵实在听不下去,忍不住的大吼:
“你!不准你侮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