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也还有另一种可能。”梁明打断了荆畴的沉思,说道。
“另一种可能?”荆畴的眉头蹙了一下。
“就是陈亮故弄玄虚,为的就是让我们投鼠忌器,不再为难于他。”梁明目色闪动地说道。梁明此时所说,正是陈亮的算计。
荆畴目色一片沉思,开始在大厅内踱起步来。
“他一个普通人,却被任命为白鹤堂的堂主。”荆畴一边踱步一边说着。“而且,邢松云启动暗桩,我最初与他碰头之时,陈亮就已经在他身边了。”
陈亮就是算准了,之前的种种荆畴不知的情况,全都似乎在佐证着他信中所说之事,所以他才料定此信就算不能让荆畴深信不疑,也一定会让他投鼠忌器。
梁明的目色一跳。邢松云启动暗桩之前,陈亮就在邢松云身边,这件事他原本并不知晓。
“你觉得哪一种可能性更大?”荆畴忽然停下脚步,看着梁明,问道。
梁明再次沉思。陈亮在邢松云启动暗桩之前,就在其身边,就此一点,两人的关系就非比寻常,而且陈亮乃毫无气机的普通人,竟然获任白鹤堂的堂主。所有的迹象,都在表明信中所言乃是实情。
“这信中所说的,恐怕是真的了……”梁明低着头,说出了自己最后的推断。“除非……之前的种种疑点……能有其他的解释……”
“其他解释?”荆畴看着屋顶,沉重地叹了一口气,说道:“还能有什么解释。”荆畴言语间的意思,竟是已认定信中所言乃是实情了。
梁明目色动了动,终于也没在说什么了。梁明虽然聪明,善于谋略,但像恐怖街系统这种超出这方世界法则的存在,岂是他能料想得到的,他不过是根据自己的机敏经验,感觉这事有些蹊跷,心中打鼓罢了。
黑虎帮总坛。
邢松云在卧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也不知是重新执掌黑虎帮,惊险平乱太刺激神经,还是他觉得呆在恐怖街的棺材铺里才更有安全感,总之这一整夜,他都没睡踏实。
邢松云瞄了一眼窗外的天色,已经蒙蒙亮了。这是邢松云睡觉的习惯,喜欢开着窗外,让新鲜的夜风鼓荡进来。
反正也睡不着,邢松云索性坐了起来,脸色略有些憔悴,穿好衣服,便走出了卧室。
邢松云刚出卧室,便看到周建东已经等在了门侧,这并不是常有的事。
邢松云脸色疲惫地看着周建东,嗡声问道:“有啥事?”
周建东立马答道:“是荆畴荆堂主,他昨儿后半夜就来了。自个儿在广场上跪了大半夜。我问他有什么要紧事,要是干系甚大,我可以代为同传。他说他是来请罪的,让不要打扰帮主,他早上自己向帮主陈述。”
要是别人也就罢了。周建东也清楚,这荆畴是邢松云最为得力的心腹,他实在是不敢怠慢,只得守在邢松云卧室的门口,第一时间禀告。
“请罪?”邢松云兀自不解,大步穿过走廊,来到了大厅里。
邢松云站在大厅内,向厅外一望,果然蒙蒙亮的天色中,一个人影,正跪在大厅外的石阶前,不是荆畴又是哪个?
“去,叫他进来。”邢松云向周建东吩咐道,然后坐在茶几旁的一张太师椅上。
荆畴跪了半夜,膝盖已经有些僵硬,他腿脚有些蹒跚地走进大厅,在邢松云身前,噗通一声,又跪了下去。
“荆畴,大清早的,你这是唱的哪出戏?”邢松云被荆畴搞得一愣一愣的。
“属下该死。差点害死了陈堂主啊!”荆畴吼了一嗓子。
邢松云立马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陈亮?他怎么了?”
陈亮是恐怖街空间的掌控者,邢松云则是恐怖街棺材铺的收容生物,陈亮万一出了什么事,搞不好他也得玩完。
荆畴愣了一下,以邢松云的心机城府,一听说陈亮出事,关切之情竟溢于言表。现在就是邢松云亲口告诉他,陈亮不是他的私生子,荆畴也不会信的。
“帮主莫慌,陈堂主无恙。是有惊无险,有惊无险。”荆畴立马解释道。
“怎么回事?”邢松云听说陈亮无事,重新坐回了椅子上,看着荆畴,问道。
荆畴将昨夜清洗白鹤堂,有三个漏网之鱼,窜进一条小巷内,刚好遇到陈亮回堂部经过那巷子的那套说辞,向邢松云讲述了一遍。
这件事邢松云并不知晓。探子们的信息传回总坛时,邢松云已经就寝了,周建东看了一遍,其中自然有陈亮遇刺的消息,但既然陈亮无碍,周建东便觉得无甚关紧,没去打扰邢松云休息。
此时从荆畴口中听说,邢松云的脸瞬间便冷得发寒。
邢松云一听便知,是荆畴故意布局,想要诛杀陈亮。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而且以荆畴的手段,清洗已成惊弓之鸟的白鹤堂,哪会有什么漏网之鱼。
荆畴见邢松云听完自己的讲述,半天未说话,而且脸色越来越难看,心头更是惊恐交加。
“荆畴啊!”邢松云忽然站起,走了两步,来到荆畴身前,将他扶了起来,语气平缓地说道:“我为陈亮求个情,你就高抬贵手,饶了他吧。”
荆畴刚刚被邢松云扶起,闻言身体一阵颤抖,差点栽到在地。
荆畴立马再次跪下,叩首喝道:“帮主,荆畴知错了。给猪油蒙了心,才对陈堂主起了杀心。帮主要杀要刮,荆畴绝无怨言。”
荆畴素知邢松云的行事手段,自知此时要再不认罪,恐怕以后就算想认也不一定有机会了。
邢松云看着荆畴,叹了一口气,说道:“幸好你认了。荆畴,我最不想杀的人就是你,希望你能好自为之。”
邢松云说完,便离开了大厅。
荆畴跪在那里,许久都未起来。邢松云那句,我最不想杀的人就是你,吓得荆畴的后背一片冷汗。
荆畴缓过神来,兀自站起时,大厅内已经空无一人,荆畴肌肉僵硬的脸上,冷汗流了一脸。他知道他捡回了一条命了。邢松云最后的话,虽然狠辣,但其实已经对他没了杀心了。现在他真不敢想,要是昨晚他真杀了陈亮,邢松云会怎么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