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重的消毒水味道,充斥着医院的每一个回廊每一间病房每一个角落。林夏觉得自己全身都僵硬了。
小舞说:“他在成都省中心医院里,你去看看他吧,309病房。”
医院里的电梯总是人满为患。一个头上包着纱布的小年轻看着站在电梯外发呆的林夏有些不耐烦。
“小姐,你倒是上不上来。”
林夏回过神才发现电梯已经到了。
电梯直上三楼,打开电梯,林夏竟然不想迈开步子。
小青年又不耐烦的喊了声,“小姐。”
从上了电梯开始,林夏就有些魂不守舍。身边人来人往,但她一个也没有注意到。
309.
前面就是309了。
苏睿就在里面吗?
病房的门是半掩着的。一个女人在病床前忙忙碌碌,看体型应该是个中年妇女了。她微胖的身体挡住了整张病床。
阳光从窗户投射进来,整个病房明亮而温暖。
可是那个女人的话却让这间病房一下子冷却到了冰点。
她带着哭腔的声音很轻很柔,却震痛了林夏的耳膜。
“睿睿,你睁开眼睛看看啊。我是妈妈。你老这么睡着,是想睡到什么时候去?”
林夏下意识的捂住耳朵,如果捂住耳朵就听不见的话。她还想闭上眼睛,如果闭上了眼睛眼泪就不再流的话。
可是没用的,那个妇女已经绕过了病床去拿保温瓶去了。
病床上,苏睿的脸已经映入了林夏的眼帘。
真的是他,睡着的他。长长的睫毛在阳光下投射出迷人的剪影。
“你,你是谁?”
苏妈妈吃惊的看着泪流满面的林夏,从上到下细细的打量一番后,十分笃定的说:“你就是林夏吧。”
林夏吸了吸鼻子,眼泪流得更凶,竟然还不自觉的哭出声来。
“阿姨。”她含含糊糊的叫道。
苏妈妈的眼睛也湿润了,想着儿子,她也悲从中来。
“进去吧。我去打点水来。”
林夏推门进去。看着苏睿就这么静静的躺在床上,没有生气的躺着,像睡着了一般。她来到床前,近距离的观察他,好像很久很久都没有这样看过他了。这么近的,能看到他脸上细小绒毛的看着他。
他的眼,浓黑细密的睫毛,让女人都羡慕。
他的鼻,挺而翘,以前她总是喜欢捏他的鼻子,特别是趁他睡着了捏着知道憋醒。现在能捏吗?现在捏着你还会醒吗?
他的唇,微微翘起,没笑也感觉是在笑。这唇也很薄呢,有这么薄的唇的人通常都恨薄情。
“你薄情吗?”林夏微笑着问,眼睛里还噙着泪水。
“你真的是薄情。小舞生孩子你都不来帮帮我,我一个人,一个人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想那次自己去医院打娃娃,麻醉药过了以后腹部痛得死去活来。苏睿抱着她去找护士。护士白了他一眼说都是这样的。见他着急得不行,护士还说,知道怕疼了,怎么还不做安全措施呢。
“出车祸的时候你疼吗?有打娃娃那么疼吗?肯定比那个更疼吧。所以疼得你都不想醒过来了。”
林夏的手伸进被窝,握住苏睿的手,“你看你,手这么暖,我的这么冷。你以前都会帮我捂手的,现在怎么不会了呢。你是真的不喜欢我不要我了吗?”
“四年前,我那么追你,你都不肯跟我在一起,我跟你告白,你竟然连个确切的答案都不给我。”
“我去深圳,你也不来送我。说了要来又不来,你知道我多寒心吗?”
“你和沈雪在一起了,还来成都找我干什么。说什么只是碰运气,没想过真的会遇见我。你这人,怎么做事说话永远都这么伤人心呢?没遇见我就跟沈雪结婚吗?没遇见我就不准备等我了吗?没遇见我就不代表我不会出现吗?”
“苏睿,你真是坏。你一次次的在我想要你的时候抛弃我,四年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你什么意思。你就觉得我林夏真的好欺负,任你玩儿吗?”
林夏哭得小脸通红,这些话说出来,反而愈发觉得难受。她哭得昏天暗地,苏睿竟然还睡得死气沉沉。
她用力推着他,“你醒醒,醒过来。醒过来以前的事我就不计较了。我要跟你结婚。你不要我我也要纠缠你一辈子。你烦我你就睁开眼睛看看我,看着我对我说让我滚的话。你说啊,你起来说啊。”
门口站着的苏妈妈也不禁红了眼眶。想起儿子还不知道何时能够醒来,苏妈妈只觉得心力交瘁。
走到病床前,苏妈妈说:“小林,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去吧。”
林夏看着苏睿,目光不愿从他脸上移开,“不,我在这里看着他。”也许下一秒,他就睁开眼睛了,她希望他醒过来第一个看到的人是她。
“那——”苏妈妈微微一笑,“今晚守夜就拜托你了。”
林夏侧头看她,苏睿和他妈妈真像。所以林夏对苏妈妈又多了几分好感。
苏妈妈离开的时候说:“小林,你们的事我也清楚了。本来我是挺不赞成你们的。我一直都知道睿睿有个动了心的女孩子。每次问他是谁,他又不肯说。他来成都发展,本来我们都是不同意的。我们做航运的,成都肯定不如重庆,可他执意要做我们就随了他,直到现在我们才知道,原来他来成都还有别的目的。”
“他和沈雪的事我们也知道了。本来我们挺衷意沈雪做我们媳妇儿的。但是儿子不喜欢,我们也就不勉强了。我和他爸都是开通的人,既然他喜欢你,我们也就接受你。你也看到了,睿睿他一直睡着,我们也很担心,至于他的那场车祸,我想小林也知道原委了,你是不是也应该负上一点责任呢。”
“阿姨,你放心。苏睿一天不醒过来我一天不会离开他。若是他一辈子不醒过来,我就一辈子陪着他。我会把他的父母当做自己的父母一样看待。”
林妈妈吃了一惊,干笑两声,“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和他爸也是有事情可做的,即便是以后老得走不动了,我们老两口大不了进养老院。至于睿睿,即便是他趟一辈子,我们也不在乎。即便再多钱我们也不在乎,只要能医好他。”
林夏苦笑,“阿姨,我明白你的意思。我这样说,并不只是为了赎罪或者说是负责,而是因为,我爱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