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承乾已经在长生殿等端木臻等了许久,这些天一直睡的不太好,还没等到端木臻来,许承乾已经坐在龙椅上打了好几个哈欠。微微眯着眼睛准备小憩一会儿,结果外边就传来陈若弗大喊大叫的声音。
“陛下!陛下!我把端木大人给您带来了。”
“知道了知道了,少在朕的长生殿大呼小叫。”
许承乾皱着眉头,将身子坐直,看着端木臻跟在陈若弗的身后走到了自己面前。
“见过陛下。”
“不必多礼。”
许承乾让端木臻起身,自己也跟着从座位上走了出来,“陈若弗,上次西青进贡上来的茶,去准备些给端木大人尝尝。”
“是。”
趁着陈若弗去准备茶水的空当,许承乾带着端木臻往偏殿走。
偏殿内的光线比起方才那间屋子要暗上许多,不过这房间里边被放置了特殊味道的熏香,端木臻刚走进去那会儿还有些不适应这味道,闻久了竟然觉得有些安神,晃了晃脑袋,跟着许承乾往旁边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会下棋吗?”
“会,但是棋艺不精。”
端木臻看着自己面前的棋盘,见到许承乾坐在了对面的位置上,朝自己伸了伸手,端木臻心领神会,坐在了自己旁边的位置上。
“不用太会,边聊边下就行。”许承乾将白子放在她面前,自己选择了黑子,“你先还是朕先?”
“当然是陛下您先行落子。”
端木臻自然不会跟他在这种地方争个先后,抬手示意许承乾先下。他也没有任何推托一番的意思,没有多说别的话,手执黑子落在棋盘上,抬眼看向此刻一脸认真的端木臻:“知道朕今天把你叫过来是因为什么吧?”
“臣猜测,应当就是因为方才许海晏在大殿之上提到的疫病的事情。”
听见端木臻立刻便猜出了自己心中所想,许承乾微微点头:“嗯,朕就是想来找你讨论讨论,关于是否封城的问题。”
方才他在朝堂之上虽然竭力反对封城这一举措,但按照公孙城瀚后来的说法,如今嘉福县的情况已经算是到了有些严重的地步。方才端木臻的建议虽然说可以是代替封城的不错的暂缓之计,可毕竟不如封城来的直接有效。
更重要的是,若是届时因为没有及时下令封城导致出现更严重的后果,他作为在位者出现这样决策失误的情况,难免会落人口舌。
这也是现在许承乾有些纠结的点。
“若是因为封城出现更严重的损失,朕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同众百姓交代。”
端木臻难以察觉地一挑眉,看着他脸上似乎并不像作假的痛心疾首的表情,心里却对他心里想的东西明白的很。
许承乾永远是是个斤斤计较的利己主义者,这一点她早就看明白了。
所以,在大概猜到许承乾来找自己的目的的时候,端木臻就已经想好了对策。
“陛下,既然如此,您直接下封城的命令就行了。”
“那当然不行!”许承乾立马否定道,“朕才驳回了许海晏的请求,要是这会儿再反悔,岂不是显得朕的决策更加随意?”
“不,陛下,臣并不是这个意思。”
端木臻等到他在棋盘上落子,稍稍审视了一番棋盘上的局势,找到一步绝妙的好棋。眼神微微一闪,最后却并没有走那一步棋,反倒是落在了旁边不远处的位置上,借着对许承乾说道,“陛下,您完全可以先行颁布一道圣旨给许海晏,让他自己选择实行这道圣旨的时间。”
“你的意思是,朕先将这道命令下给许海晏,然后让他自己判定颁发时间?”
“没错。”
端木臻清楚地明白这个建议绝对是提到了许承乾的心坎里,抬眼观察此时此刻许承乾的反应。
果真见到了他脸上闪过的一丝喜悦的神情。
如果是许承乾已经将圣旨颁给了许海晏,那么到时候就算是封城的决定下的晚了,那也只能说明是许海晏传达他命令的时机没有把握好,才耽误了这么重要的时间。若是因为这件事出现什么不可控的后果,甚至还能以这个为由头给许海晏一点好果子吃。
只要皇帝心里还想着将许海晏拉下马的念头,这个建议便一定会被采纳。
端木臻等到他走完自己手里的棋,正专注地思考着下一步棋应该怎么走。
却没有注意到许承乾此刻看向自己的眼神。
“你果真是朕选出来的心腹,无论是方才朝堂上的那几条措施,还是现在的建议,都深得朕心。”
“陛下过誉了。”端木臻只是礼貌地点了点头。
虽然这样看起来像是在给许海晏挖坑,不过端木臻一向很相信许海晏和李惟楚两人,更相信公孙城瀚能够及时控制住嘉福县的病情。
此刻帮他们这样名正言顺地讨到了封城的圣旨,想来他们一定会把握好时机,不会让皇帝抓到把柄。
“对了端木臻,朕还有一个想法。”
“陛下您说。”
“朕不是让公孙城瀚去太医院挑人去了么?朕突然想起,丞相府上不还有两个人,一个是同公孙城瀚齐名的北辰第一女圣手夏如云,还有一个公孙城瀚的亲传弟子许菏清。要是这两个人能跟着公孙城瀚去嘉福县,想来疫情能够更快得到控制才是。”
“陛下不妨再等等。”
“等?”
“臣虽然同瀛王妃接触不多,但也算是对她有些粗略的了解。如今嘉福县有难,她作为医者定然不会坐视不理。说不定,还没有等到陛下下旨,她便主动进宫过来请旨了。届时,陛下只需要做那个成全她决定的那个人便是。”
“若是没有等到,那边在公孙城瀚出发之前,颁一道圣旨下去,让两人跟着上疫病前线。”
“看来朕果真是老了……”
许承乾这句话听的端木臻有些莫名其妙,拿着棋子的手忽然在空中停顿了一下,这才听见许承乾继续往下说道:“居然事事都不如端木臻你想的周全……”
“陛下正值盛年,何来衰老一说?”
“是么?”
端木臻抬眼对上许承乾的眼神,不知为何心下一颤,突然想起那天晚上那人对自己说的话,静下心来悄悄吸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