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回答苍禹。
我没有办法给他一个我心里的答案。
他又是个高冷性子,我不回答他,他就冷着脸不再问了。
苍禹理所应当的在我从前的院落住下了,紫微宫凋敝荒芜许久,他想改改格局,却发现这是我师父幻化的天地,我师父在,便生机盎然,我师父不在,便任谁也不能催动半分。
我们便只能简略的收拾一下,拔拔野草,除除荆棘,别的也做不了什么。
因着苍禹整日里冷着脸对着辰山他们,我的师弟们都很怕他。
赫赫大名的苍禹上神,自然是要敬而远之,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
是以他们叽叽喳喳的都围在前殿开会,不敢到五岛十坞那边去叨扰了苍禹。
而他们这般开会,我却不能时时刻刻的都参与,苍禹现在盯我盯得很紧,我也不晓得为什么,随时随地他都能看出我要溜出去的小心思,然后恰到好处的抓我一个现行。
我觉得苍禹可能是生了一副狗鼻子。
我带着苍禹来前殿的时候,我的众师弟们正围在一起人手一把瓜子的嗑,他们多半是万万没想到会这样碰了个正着。
我很惆怅,呵呵呵干笑几声凑到前面打圆场:“那个。。。大家都是自己人。。。自己人,这位是苍禹上神,你们都晓得吧?”
鸦雀无声,没人应我,我很尴尬。
还是苍禹沉默打量他们许久,缓缓地开了口:“你们手里的。。。是什么?”
小师弟最先反应过来,看了一眼手头的瓜子,站起身来抖抖腿,迟疑的挪过来:“苍禹上神。。。这个。。。是瓜子。”
我汗颜,忒丢脸。
苍禹自己却不觉得丢脸,还端着架子拿起一颗来端详:“哦?能吃?”
小师弟咽了一下口水:“能。。。”
苍禹点点头,把手中那颗瓜子递到我眼前来:“颜欢,你吃。”
我难得谦逊一回:“哦,哈哈哈。。。不了吧,还是上神你吃吧。。。来来来,我帮你嗑开。。”
我接过来就准备往嘴里送,一下子反应过来不对,应该用手剥,苍禹眼见着我要把送到嘴边的瓜子再拿出来,说时迟那时快,他一招神龙见首不见尾,伴随着一声“孤叫你吃你就吃!”的声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了我的手一个助力。
助力稍微猛了一些,我没抓紧,那枚瓜子咻的一下就进了我的嘴里,嗑都没嗑直接拍我喉咙管里去了。
我可能是命不太好,要被一颗瓜子噎死。
小师弟站在那里惊得嘴巴张大,双眼瞪开,伴随着我要把肺吐出来的咳嗽,手里的瓜子掉了一地。
苍禹可能是没想到他用劲猛了一些,这一下子差点把我送去见佛祖,好一会儿我才感觉那颗瓜子咽下去了。
我今年犯太岁,我认了。。。
苍禹理亏,却还要嘴硬:“给你吃你就拿着,孤真是。。。”
我气结,怪我咯?!瓜子有什么好吃的啊!
我正要跟他理论理论教他做神,外头突然闹出了动静。
动静还越来越大,伴随着轰隆隆的炸雷声很快就逼得近了。
我心头一紧,没有这么背吧?白绫这就来了?不应该啊。
苍禹把我往他身后一拉,众师弟们也很自觉的退到后面来,气氛有些紧张,还没见到人,就先听到了一个银铃般脆生生的笑声。
“我当是谁闯了紫微宫,原来是你们啊。。。”
进来的是颜汐。
她一步步的走到跟前来,甩了甩裙摆:“别瞧了,就我一个人。”
我松了一口气,从苍禹身后走出来,往我阿姐那边过去,苍禹一下子拽住我:“别去。”
我示意他没事,我说几句话。
苍禹锁紧眉头,终究还是放了手。
颜汐笑意妍妍的扫过每一个人,掩着嘴角轻笑:“都是熟面孔呢,今天是来紫微宫做客的么?”
我走上前,从袖子里取出蚀骨来,蚀骨的刀尖上还留着苍禹的心头血,怎么擦也擦不掉:“阿姐,白绫他是骗你的。。。”
颜汐漫不经心的转眼看我,没有伸手接。
“阿姐,苍禹不能死,他死了,师父才是真的回不来了!”
我手有些抖,她这般淡漠的将我看着。
看了好一会儿,她突然笑起来,带着浓浓的嘲讽和不屑,在殿中来回走了两圈,又重新站到几乎要贴上我脸的位置,她的眼神怨毒又幽深,她的妆容娇媚入骨又慎人心魄,她的指甲轻轻挑起我的下巴,带着清新芙蓉花香的鼻息打在我的脸上:“小颜欢,骗了我的人。。。是你啊。。。”
“你不是说好,要帮我的吗?”她的鼻尖划过我的耳垂,激起我一身的冷汗。
她轻轻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望着我身后的众人,有些遗憾的笑道:“可是你骗了我啊,真不乖,不乖的孩子,可是会。。。”
颜汐的声音低下去,我想伸手去抱住她,却感觉一把尖锐的刀子划破了我的身体,我低下头去看,炎月剑刺穿了我,颜汐的笑声变得猖狂起来,她像一个嗜血无情的女魔头,冰凉的唇贴紧我的耳朵:“你怕不怕死啊,小颜欢。”
撕裂的疼痛花了很长的时间才传遍我的全身,苍禹几乎在瞬间就冲了上来,颜汐反应很快,将我狠狠地推向苍禹,她自己退到殿门口,炎月剑往下滴着血,辰山和师弟们配合得很好,几乎也是瞬间就追上了颜汐,将她团团围住。
颜汐似乎并不想跑,她提着剑就站在那里,冷眼瞧着捂住肚子跌坐到苍禹怀里的我。
苍禹怒了。
他抱着我,拿真气给我止血疗伤,他说话声音很低很轻:“你们过来照顾她。”
这话是对着我的师弟们说的,他们面面相觑,看看颜汐,看看辰山,再看看我和苍禹,有些不知所措。
他们显然是没有料到事态已经严重到了这样的地步。
颜汐居然提着剑砍我。
苍禹没有耐心说第二次,抱着我就上了师父的君座,还是辰山做了主,使了个眼神让大家退回来。
走之前,他神色复杂的深深地看了颜汐一眼:“师姐。。。为什么。。。”
颜汐没有回答他,甚至都没有拿正眼看他,她的眼睛里只有冰凉的寒意,她的笑容勾起阴冷的弧度。
苍禹把我放好,把他的狐皮大氅脱给我裹着,里面还是那件他刚刚解除封印时的古老服饰,他对我轻语:“别怕。”
我拉住他:“不要杀她。”
苍禹没有说话,把我扯紧他衣袖的手拽下来,转身头也不回的朝颜汐走去。
失去白绫的颜汐在苍禹面前显得不堪一击。
他逼近颜汐,颜汐毫不避让的看着他,苍禹冷笑着摸上她的脖子,将她抵在门上提起来:“你捅了孤一刀,又来捅颜欢一刀,你真有意思,孤从未见过你这样上赶着来送死的人。”
颜欢从被捏紧的嗓子里逼出几声怪笑来,听着像是指甲挠过地板的吱吱声,慎得人头皮发麻:“呵。。。呵呵。。。你以为。。。你算什么。。。”
她腾出一只手来指着我:“她。。。拿你当枪使。。。你还耀武扬威的。。。来做这个傻子。。。呵呵。。。真是好笑。”
苍禹的瞳线一紧,手上的力度加重,颜汐一下子狰狞起来,翻着白眼,把后面的话生生的掐断了。
“什么时候也轮到你来教训孤了?”
他还要用力,我挣扎着爬起来,顾不上伤口撕裂的痛,喘着粗气大汗淋漓的喊:“别!别杀我阿姐!苍禹!你放手!别掐了!”
苍禹恨铁不成钢的瞪着我,眼看着我几个师弟都快要按不住我了,才无可奈何的松了手,颜汐瘫软在地上咳嗽,差一点断气的她好半天都没有缓过来。
我着急喊他:“苍禹!你有没有办法捆了我阿姐啊??她现在听不进去我说话!”
辰山未有汗颜的纠正我:“殿下,捆还是算了吧,锁个结界就是了。”
我一听有理,拍拍小伙子的肩膀,给他一个肯定的眼神:“对,锁起来!我有很重要的话要说!”
苍禹也不晓得听没听进去,瞧着颜汐也不知道在琢磨些什么。
颜汐缓过来以后,就靠在门上,不知死活的接着讲刚才没说完的话:“她啊,之前是真的想杀你呢,你不知道吧?你忘记了背后被捅那一刀了?她当时可不知道刀子失效了呢,你看,她要杀你,你还要为她卖命,呵呵呵。。。”
苍禹的脸色冷了下来。
他蹲下身来平视颜汐,低着头看了一眼地上的炎月剑。
他把剑捡起来端详了片刻,拿剑尖挑起颜汐的下巴:“诶,你知道吗,颜欢是为了救你,才捅的孤。”
“她刚刚还在救你,否则孤已经捏碎了你的喉管了。”他的声音很低沉,迷人又磁性,“可是你。。。”
苍禹把炎月剑一寸一寸沿着她的肌肤滑下来,滑到她的胸口处,锁紧了眉头,狠狠将炎月剑刺了进去!
颜汐一声闷哼。
我被惊住了。
苍禹松开手,看着脸上渐渐失去血色的颜汐,幽幽地叹气:“你怎么还要杀她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