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时候年少,不懂辰山整日里上蹿下跳没个安宁的折腾有什么意思。
他自己折腾也便罢了,还要拖上我,这就是他不对了。
可是辰山对此总是振振有词:“颜欢,咱们是不是好朋友。”
我翻个白眼:“是。。。”
辰山便将手头的鲜花种子分我一半:“你看,师父这一块地荒着也是浪费了,这五彩芙蓉的种子我可是费了好大劲才从月老老头子那里求来的,咱们开垦开垦,给师父添些春景。”
我看着碧彤坞山后的这一亩空地,心想你这是给师父添些春景呢,还是在给你自己添些春景呢?!
辰山不知道我这些小九九,我阿姐刚刚跟着师父闭关,他就扛着两锄头,提着个不知哪里找来的旧水桶,扯着一脸懵逼的我翻到了后山来。
我觉得我交了这么个朋友实在是命中缺根筋,好好地懒觉睡不成,要在这里挖坑。
辰山手脚麻利的挽了衣袖,吭哧吭哧就是几个大坑,还颇为有模有样的,我跟在他后面颇悠闲地撒种子,等他汗流浃背的挖完一排准备回过头来撒种子的时候,看到了我。
我龇着牙冲他笑:“挖的不错,你继续啊,咱们分工合作,事半功倍喔!”
辰山瞠目结舌的将我看着。
我这张脸皮向来是极薄的,不过在辰山面前,我早已经是练出来了,脸不红心不跳的挪了挪位置,将种子撒进了他挖的最后一个坑里:“你看,事半功倍吧?”
他噌的一下站起来身来,拍了拍衣服的泥:“忒不讲义气!”
我理直气壮的顶回去:“不讲义气就不该告诉你我阿姐喜欢五彩芙蓉!”
辰山被我这句话噎得说不出话,一张小白脸憋得通红,闷不吭声的继续挖坑。
我跟在他身后看他如此辛勤,不免有些不忍:“辰山啊,你为什么非要自己来这里挖坑啊,你直接讨一束回来不就好了嘛?”
他直起腰来擦擦汗,眼中放光的冲着我扬眉毛:“你懂什么,这叫心意,叫浪漫,你说你去讨一束,怎么能和自己亲自栽种相提并论呢?”
我一听,还颇有道理,没想到这混小子挺有些花花肠子的。
“这花长得慢,若是照料不得当,还得死,你岂不是就白忙活了?”我好心提点他一句。
辰山皱着眉头,一锄头往地上一怵:“是喔,颜汐师姐很快便要出关的。”
我转念一想,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便神秘兮兮的凑到辰山耳边:“我晓得阿姐藏了一池子灵液在后花园里,咱们去偷些吧。”
辰山楞了一下:“这不太好吧?”
“我们少偷些,每日一点点灵液便够了,不出月余,这些花肯定长得又美又有灵气。”我怂恿道,“你想想,若是你栽出来的五彩芙蓉像个俗物,又没有什么奇特之处,我阿姐怎么会喜欢呢?”。
辰山经不起我怂恿,锄头一扔就拽着我朝后花园跑,浓浓的一片绿萝后面是一脸盆大的小池子,灵液在里面缓缓的蠕动,冒出白蒙蒙的烟雾来,看上去像是粘稠的一盆浆糊。
辰山有些嫌弃的指着灵液说:“这鼻涕一样的东西,就是灵液啊?”
我不太赞同的撇他一眼:“怎么什么东西到了你眼里就讨不到一句好?这灵液稀奇着呢,你看看它浓度多粘稠就该知道是多好的东西了。”
辰山一副乡间小子没见识的样子斜眼道:“鼻涕能有多好?把我的花堵死在里面长不出来了我找谁哭去?”
我忍住了抽死他的轰动,咬牙切齿的上前去催动神力点了一下灵液的表面,浮起来一块巴掌大的水珠子,递到辰山的面前:“看好了,我们这就去试试,免得你说我坑你,我可不想好心没好报。”
辰山贱兮兮的笑起来:“得勒,还能不信你么?”
说着就接过我手头的水珠子,扯着我风也似的又朝着碧彤坞跑,我觉得好好地一个小伙子就这么疯了实在是可惜了。
我两人围着一个种子坑蹲着,辰山将种子埋好,思索了一会儿,瞄我一眼,我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他这才小心翼翼的将水珠子放到土壤上。
灵液遇土,竟然浮在上头没有渗进去,辰山啧啧啧的称奇,说这世间万物还真是有意思。
我两在这里蹲着许久,直到腿都蹲麻了,那一小团灵液才总算是缓缓地渗透进了土壤里。
我松口气:“好了好了,这下可算能走了。”
说着就站起来,揉我发酸发胀的腿,正准备抖一抖,一股酸麻的刺痛感就涌上来了,辰山这个熊孩子,偏是这个时候大呼小叫的拉了我一下:“啊!啊!啊!颜欢你看!你别说,这鼻涕还挺能耐啊!”
我本来就腿麻,他这一拽,我脚一发软,就直接跪下去了。
不偏不倚,正好就跪在了那株刚刚发芽冒了个头的五彩芙蓉上。
辰山惊喜的表情还凝固在脸上,眼睁睁看着我扼杀了他的心血。
我有些心虚,蹭着起来的时候又给了这脆弱的小苗一记暴击,辰山气得张牙舞爪:“你。。你!你知不知道这颗种子多难得啊,颜欢你赔我!”
我呵呵呵干巴巴笑起来:“不要那么小气,我阿姐不喜欢小气巴巴的男生!”
说完我便一溜烟的跑了,才不管辰山在后边怎么喊我呢。
我之后便没怎么见着辰山,他成日里在后山忙活,我乐得清闲,带着另外四个小师弟教他们修习功法,得了空闲便把辰山讲给我的稀奇故事也讲给他们听,小师弟们那时各个都是三千岁的小萝卜头,穿着长袖袍子梳着包子头煞是可爱,软糯糯的追着喊:“师姐”,不知道比辰山那个混小子好到哪里去了。
我阿姐那时候喜欢碧彤坞一个厨娘的手艺,拉着我去学,只可惜我阿姐没有做饭这一项天赋,倒是我,学了一手的好菜。
小师弟们最喜欢我带着他们去小厨房开小灶,吃的油光满面的说“颜欢师姐最好了”,我就会油然而生成就感。
就这么混过了月余,我那日捧着紫微宫训在窗沿下边打盹,暖洋洋的日头晒得我浑身软绵绵的。
老远的我就听见颜汐的声音喊我。
“小颜欢!小颜欢!”
我睡眼惺忪的眯着眼缝瞧,影影约约看见一团火红的身影朝我这边跑来。
我一下子坐起来,那团身影片刻就已经扑到了我眼前,颜汐神色里焦急得把我一下子拽起来,我被她吓到,赶紧宽慰道:“怎么了怎么了,别急啊,阿姐。”
“我的灵液不见了!”她气的有些语无伦次,“紫微宫还出了偷灵液的小贼了?!被我逮着看我怎么收拾他!”
我心虚的咳了两声,心想辰山在搞什么鬼,不是跟他说了少拿一些么?!这缺心眼的熊孩子!
“那个。。。阿姐啊,你什么时候出关的啊?”
颜汐气得拔出炎月剑擦拭:“刚出来,想去给东荨做碗羹,结果我的灵液生生少了大半池!我还以为你晓得怎么回事,你接着睡,我出去找!”
说着起身就提剑要往外走,我吓得赶紧爬起来把颜汐的手抱住:“那个。。。阿姐啊,你要是找到那个人了,你准备怎么收拾他啊?”
颜汐目露凶光的将炎月剑往前一指:“揍得他亲妈都认不出来。”
辰山啊,祝你好运,千万不要倒霉催的被我阿姐逮着了,阿弥陀佛,逮着了也别把我供出来啊,要讲义气啊兄弟!
可偏偏就是天不遂人愿,我正在这里拖着我阿姐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指望着辰山这个傻逼不要往枪口上撞。
然而辰山这个傻逼,却偏偏上赶着就来了。
他手里捧着一株很明显是连土带茎挖起来的五彩芙蓉,装在一个很漂亮的青瓷花盆里,那五彩芙蓉闪烁着晶莹的光芒,像是玉琢的一般,煞是好看。
辰山兴冲冲的跑过来,喊着:“颜欢!颜欢!你快看!哎哟真不是吹的!那灵液牛逼啊!这花太好看了!”
我闭眼扶额,真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这句话我在辰山身上感受的深刻极了。
这位猪队友兴奋的吼完,透过花瓣仿佛看见了这厢房间外不止我一个人,他将花盆移开一些,正好看见了我阿姐冷笑着的脸。
辰山咽了口口水:“颜。。。颜汐师姐。。。”
颜汐挑眉,甩了一下手中的炎月剑,炎月剑发出“嗡嗡嗡”的声响来。
她声音冷清的询问道:“辰山师弟方才提及的灵液,可是后花园的灵液呢?”
辰山求救般哭丧着脸向我求救。
我别过脸去不想理他,说好了只偷一点点温养着便是了,这货居然偷了大半池子!
我正盘算着怎么撇清干系,颜汐突然回过头来看着来抱着她手的我:“小颜欢,这事儿,你也有参和的吧?恩?”
阳光慵懒的下午时光,我本应该惬意的打盹午睡,此时却和辰山一齐蹲在廊下守着一盆五彩芙蓉。
辰山苦着一张脸唉声叹气:“怎么办啊,这下可闯祸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