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衍躺在寝宫内殿的榻上, 远远就听到了皇帝仪仗回宫闹出来的动静。他翻了个身,让自己面朝里面, 仿佛这么做能够起到什么作用似的。
皇帝并没有马上进来,而是与高大总管在外面说了一会儿话。
两人的声音压得很低, 而且榻前的九重幔帐都放下来了,隔绝了很多声响,他静下心听了一会儿,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有隐隐约约的说话声传来。
就算具体说什么他不知道,不过猜也猜得到,必然是在说他的事。
皇帝会不会答应让高大总管帮他给家里带个口信?
卫衍的心里难免存了一点点期盼, 虽然他很清楚, 这点期盼是不会实现的。
过了一会儿,说话声停了下来,开始出现脚步声,卫衍听出来那是皇帝的脚步声,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接近, 他虽然竭力控制自己,身体还是忍不住微微地颤抖起来,身后的隐秘处也隐隐传来难受的感觉。
他一直努力想把自己当成死人,但是他的身体却不是真正的死物。
这些时日,他再一次用身体深刻体会到榻上的事可以给他带来极乐也可以带来极痛。皇帝每夜都要使出种种手段让他把“欲/死/欲/仙”这个词体会无数遍,直到他的身体彻底驯服在皇帝的身下才肯罢手。
其实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坚持些什么。就像皇帝所说的,就算让他去娶妻, 然后皇帝夜夜将他留宿宫中宠幸,让那名女子独守空房他也无可奈何,不过是苦了那名女子而已。
或许到现在他仅仅是为了赌一口气,才每每在情热关头皇帝诱哄着让他说“好”的时候拒绝开口,仿佛那个“好”字是兵败如山倒的关键,只要一出口日后再也没有收复失地的可能。
身后脚步声停了下来,幔帐被掀开了,很快传来了皇帝在宽衣的声响,卫衍明知道无济于事还是忍不住向里面挪动了几寸,将额头紧紧抵在里侧的帐子上,好像这么做就能够逃避接下来发生的事。
皇帝没有和他说话,只是拉过他的手腕,揽过他的腰,将他翻过身,将他拖出来,拉松他腋下的衣带,挑开他的衣襟褪下他的中衣,然后抱住他,开始每夜都要重复无数次的步骤。
无声的羞/辱,恶意的折磨,逼出他的眼泪以后又开始刻意温存,重复又重复,直到他乖乖抱紧他的背才算正式进入欢爱的过程,然后还要捱过最后的逼问才肯放过他,让他尽享情/事的欢愉。
就这样,一遍又一遍的折腾,每夜都要这么来上几遍,直到彼此都精疲力竭才相拥入眠。
也曾试过就是不遂皇帝的意,不管他怎么折磨就是不肯去抱住他的背。可惜饱尝欢爱滋味的身体每每都会在紧要关头背叛理智,而他又不敢伤害自己的身体用别的疼痛来拉回陷入情/欲漩涡的神智,每每还是会如他的意,抱紧他,用身体无声地哀求他赐予快乐,却又在高/潮的余韵褪去后感到无尽的茫然。
有时候他不由得怀疑到底是皇帝疯了还是他自己的脑子不正常了?他们已经到了沉默以对的地步,却依然沉湎于这样的肉/体发泄,这么做到底有什么意义?
“不要和朕闹了好不好?”景帝今夜又像往常一般,在最紧要的关头停住了动作,附在卫衍耳边呢喃,“乖,说‘好’,朕就让你舒服。”
皇帝刻意压低的声音里带着些沙哑,充斥着不容人抗拒的蛊惑味道,已经被挑逗到全身都非常敏感的身体光是由于那些说话吐气的气流拂过肌肤就带来无法抑制的战栗。
卫衍呜咽着,双臂抱紧皇帝的背,用尽全身的力气摇了摇头。按照惯例,只要再撑一会儿就没事了。在这样的紧要关头停下来,皇帝自己也撑不了多少时候,只要他能比皇帝撑得久,皇帝自然拿他没辙。
“你该不会以为朕真的拿你没辙?”可惜,今夜皇帝似乎已经厌烦了每夜每夜重复相同的步骤却始终无果的结局,在卫衍摇头以后强硬地拉开他的手臂,毫不留恋地离开他的身体,“朕不过是……不过是……”
不过是什么,景帝没有说下去,或许这个原因,他现在还没有真正想清楚,他没有再说什么,直接下榻离开了内殿。
他需要出去冷静一下,继续待在里面,他连掐死他的心都有了。
明明在他的身体下面如此享受,就是死不肯承认好像每次都是他在逼他一样;明明身体早就习惯了被他拥抱,偏偏还心心念念不忘女人,他以为他这样的身体还能去抱女人?
景帝怒火冲天,继续把所有的错都归到卫衍头上去。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掩盖住他心头越来越难受的感觉。
他没错,就算他真的错了也不是他的错,都是因为卫衍这个笨蛋硬是不肯听话事情才会到现在这个地步,反正不管怎么说所有的错都在卫衍身上。
这是景帝的逻辑,也是每一位帝王的逻辑,这是他们的本能,只有拥有这样的本能他们才能在厮杀中决胜而出才能端坐在那至高处冷静执子天下这盘棋。
卫衍不敢相信皇帝竟然会在这种时候直接扔下他掀帘而出,直到皇帝的脚步声真的远去后他才颓然倒下去,用手掌盖住了眼睛。
被刺激到快要爆发的身体叫嚣着想要解放,无奈之下只好用右手覆了上去,匆匆解决以后并没有感觉到平日里那种销魂的快感,只是觉得索然无味还有无端的疲累。
其实,该生气该愤怒的人是他才对吧,皇帝陛下他到底有什么立场比他更生气更愤怒?
卫衍挪开手掌,望着左手手腕上面的锁链苦笑,到此时已经无话可说只能无言以对,谁对谁错早就不重要,争得不过是那口气。
可惜,他的苦笑还没笑完,皇帝又快步走了进来,上了榻不和他说话,只是抱住他,又一次开始享用他的身体。
卫衍再次用手掌盖住了眼睛。无论他心里多么不甘愿,多么想要在整个床/事过程中把自己当成死人,但是他的身体根本不肯配合,不但不配合,还要明目张胆地背叛他,还要在整个过程中自动自发去取悦身上这个拼命欺负他的人。
如果能狠狠地咬自己的嘴唇直到出血,如果能使劲掐自己的掌心直到青紫,脑子应该马上就能清醒过来,身体也能马上从这不堪的状况里面脱身出来。
只是在做这些自残的行为之前皇帝的话就会在他的脑中飘过,“你弄伤自己给朕看看,朕的确不会把你怎么样,不过朕保证会在你的家人身上找回。”,相同的话还有诸如此类“你不肯吃东西是不是,你爹都一大把年纪了,要不要朕把他宣来跪在外面直到你把膳用完?”
这些威胁未必会成真,皇帝可能只是随口说说,吓唬吓唬他,但是卫衍不敢赌,他不敢去赌皇帝会不会一怒之下真的这么做。若是他自己,他敢赌,但是其他人,卫衍根本不敢赌。
所以到最后他唯一的反抗已经幼稚到犹如一个笑话,那就是——不和皇帝说话。他不记得已经有多久没和皇帝说过话了,只记得这样的自己这样的身体让他越来越不想开口。
甚至,就算想要遮住脸不让他看到自己的表情也是不被允许的,很快,蒙在脸上的手被强硬地拉开,被示意环到他的背后。
“好了,别哭了,是朕不好,朕不该就这么扔下你不管。抱紧朕,朕保证这次会让你舒舒服服的。”景帝用舌尖舔着他的眼角,温言安慰信誓旦旦地许诺。
明明不是这样的,明明不是这个原因他才觉得难受,还有,他只是感觉到难受,什么时候哭了?
卫衍这么想着,脑中却因为欲望的冲击一片混乱,很快,他就没有力气再去计较这些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