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那么多,我还是一眼就从人群里面看到了蒋竞轩,他的眼睛有点发红,头发有点乱,脸上却带着浓浓的煞气和冷漠,盯着对面那些冲他叫嚣的人。
看到他没事,我的心头大石放了下来,看到他和别人对峙,我的心又立刻提到了嗓子眼上。
我正准备往前走,杨建华忽然一把将我往回拽,又把我拽出了门外。
我正想开口说话,他忽然伸手捂住我的嘴巴,压低声音说:“这事没完没了了,今天肯定要打起来,我还是送你走。”
我拼命挣扎,好不容易挣脱杨建华的手,我也学着他那样假装镇定,压低声音说:“我不走,多个人壮胆。”
杨建华忽然拽着我就往前走,我被他拽得跌跌撞撞,他直接把我拽到一片灌木丛里面,然后张嘴就骂:“周夏冰,你脑子被驴踢了?你说要见蒋竞轩,我带你来,你见也见了,现在就走。”
我却惊慌地摇摇头说:“我不走,多个人多个帮手。”
杨建华忽然满嘴脏话地骂我:“周夏冰,我操!你丫的傻逼啊!你他妈的满脑子电视剧看多了是不是?你以为刚才满屋子的人都是过来看演讲的?他们过来要钱的!他们都是那种烂命一条的,今天没得个钱给他们,他们就敢放火烧了这里,一拍两散!”
正说话间,忽然有个人影闪过来,我的眼睛哭得红肿了,但是还是看清楚那是蒋竞轩。
他的神色很慌张,一过来就冲我凶巴巴地说:“你过来干嘛?”
他的话音刚落,我就听到刚才那个小洋房那边相互对骂的声音震耳欲聋。
我一把抓起他的手说:“蒋竞轩,这架咱们不打了,我们一起走,没钱了没关系,我们两个人有手有脚,我们可以。。。”
我话还没说完,蒋竞轩忽然甩开我的手,直接把我往杨建华那边一推说:“杨建华,你个傻逼,赶紧把这个傻逼带走。”
可能我是真的傻逼,我知道关键时刻他没时间和我儿女情长,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我的手想继续抓住他的手,我势要把他拉过来,我根本不想自己一个人走。
身后的声音越来越震耳欲聋了,一切好像已经一触即发了,我更不可能让他跑回去跟着那些人打架,他打架太弱了。
说话间,我蹲下去,刚好摸到了一块砖头,我拿在手上,然后另外一只手拽住他说:“蒋竞轩,我不走,你要打架,我跟你一起打。”
我这句话刚刚说完,眼前下午还真心实意拥抱我的男人,忽然抬起手就甩了我一巴掌,是那种很用力的甩,比杨建华那次下手还重,直接把我甩得眼冒金星。
我差点就站不稳了,幸亏是旁边的杨建华给我搭了一把手。
他打完我之后,指着我的鼻子就吼我:“傻逼女人!你别以为我睡了你你就是我的女人,你充其量也就是一个我睡过的女人而已,蒋家没钱了,你好做不做,今天跑上门来讨钱,赶紧滚,滚得越远越好!”
他说完,忽然拉过杨建华,不知道再说一些什么,瞬间杨建华忽然拽着我就跑,我被拽得踉踉跄跄,我根本止不住自己的眼泪,我不是个蠢蛋,我知道他那样说,自然有他的原因。
被杨建华拖着坐到摩托车那里的时候,发动摩托车之前,杨建华忽然说:“不要哭,不要闹,他和我约好在码头集合,我送你们走。”
这个夜晚注定风声鹤唳,摩托车发动起来,那些呼啸的风差点就要把我击倒,我承认我就是一个怂逼,关键时刻我管不住自己的泪腺。
我最年轻的时候,没有期待过爱情,我只想按照我妈交给我的任务找个有钱的男人,可是当我懂得了爱情,我却还是直到今天才知道自己到底爱上了一个什么样的人。
我瞬间又感觉我和蒋竞轩之间的爱情故事,更像一出TVB的警匪片,止不住的眼泪,止不住的惊慌。
到了码头附近之后,杨建华找了一间小小的房子,把瑟瑟发抖的我推进去,关上门之后他一个人依靠在门边上抽烟。
我在房间里面走来走去,一时想到他是不是在打架了,一时想到他会不会被那些情绪激昂的人打了,想到很多东西,想象力很丰富,越想越惊慌,越来越坐不住。
蒋家倒台的消息根本就封不住,期间吴慧慧和陈天明都给我打过电话,我瑟瑟发抖,根本不想说话,最后杨建华拿过我的手机,直接摔了。
我惊恐地看着他,他沉默了一阵之后说:“现在一堆堆的人要找蒋竞轩,你和他这段时间走得近,你减少外界的接触,对他是好事,对你来说也是好事。”
我终于冷静下来,问他:“这事是不是很麻烦?”
杨建华抱了抱自己的手臂,过了一会儿才说:“蒋叔叔进牢子了。有人举报他做的那些不正当的。有没有我不好跟你说,反正混饭吃,经常在河边走,这事说不好。蒋竞轩没经手,白道不会找他。但是生意做大了,突然倒了,他是蒋叔叔唯一的儿子,别人就找他。”
杨建华说完,盯着我看了好几眼,忽然叹了一口气说:“你做好心里准备吧。”
我的手脚冰凉,盯着杨建华就说:“杨建华,你有办法的是不是?我求你帮帮他好不好?就一次就行,你不是在湛江有点分量吗,你帮帮他好吗?我和你那事,是我的错,跟他没关系,我求你帮帮他。”
杨建华却冷若冰霜地说:“这事,我不好搭把手。”
我拽住他的衣角,我觉得我只能求他了,我说:“杨建华,求求你,只有你能帮忙了,你帮帮他,只要他好好的就行,你帮他,你想我做什么都行。”
杨建华的脸一冷,张嘴就说:“做什么都行吗?”
我嗯了一声。
杨建华继续冷冰冰地说:“那我就请你别求我帮他了。我和蒋竞轩认识了很多年,男人的情谊你们女人可能不懂,我说了你可能不爱听,在我看来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我可能曾经犯浑要衣服,但是我还是清楚手足更重要。我不会真为个女人跟他翻脸,能做的我都做了,我问心无愧。”
我的眼睛红泡泡的,却止住了哭泣,因为我知道哭泣没用,担心也没用,我要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临危不乱,才不会像刚才那样贸然跑去给蒋竞轩制造麻烦。
我假装镇定自若,我问:“蒋王二,不是一直都好好的,怎么就忽然被查了?”
杨建华把烟头往地上一扔,咬牙切齿地说:“有人要整蒋家,操蛋的,吃我们这碗饭的,早就预料到有这样一天,但是下手的人肯定是熟人,太他妈狠,操。”
我忽然想起李凡凡,在最后一次见面之后,她说那些话,语气里面带着些少的凶狠。
过了一会儿,我说:“李凡凡家里,做什么的?”
杨建华愣了一下,忽然骂了一句:“我操。我操他妈。”
忽然抿嘴不再说话。
沉默了之后,可能是哭太久了,不断地大哈欠,我却睡意全无,死死盯着那扇门。
一直到半夜,门终于被叩响了。
杨建华一闪,问了一句:“来了?”
外面仅仅嗯了一声,我就听到是蒋竞轩的声音。
我忙不迭地把门打开,他刚刚走进来,门一关,我就扑上去,我的眼泪又要造出一个太平洋了,我哭着骂他:“蒋竞轩,我他妈的以为你不要我了。”
忽然,我闻到了些微的血腥的味道,推开他一看,他的手臂上,额头上,全部挂了彩。
我的眼泪根本就止不住,急急忙忙,手忙脚乱拿手去按住他额头上那个不大不小的伤口,他忽然盯着我笑笑说:“见到你就不痛了,别捂了,等下就好了。”
他越淡定,我越难受,我紧紧握住他的手。
杨建华忽然径直走到门边说:“我出去抽根烟,大概十分钟后去码头。”
顾不上对杨建华的歉意,我又扑上去抱着蒋竞轩,他的怀抱还是那么暖和,那些血腥味还是会扑鼻而来。
他忽然伸手覆上我的脸,问我:“刚才打得很痛吧?我看看,刚才太急了,下手没轻没重的。不是说了让你走吗?跑来干嘛?吓死我了。”
我老老实实地说:“不痛,我担心你。”
蒋竞轩的手忽然覆在我的后背上,在我耳边低声说:“听我说,周夏冰,你没问过我为什么喜欢你。我是从第一眼开始,觉得你的眼睛躲躲闪闪亮亮晶晶的,特别好看,你还动不动就脸红。可是我猜不到,我后来会那么喜欢你。哦,不是喜欢,是真切地爱上。我做过混蛋事,伤害过你,你肯原谅我,我真的很开心。这段日子,哪怕我们还在相互磨合,哪怕我们还一下子回不去以前的默契,但是我还是很高兴,很高兴还有机会和你在一起。我从来没想过要瞒着你我的什么事,我们刚一块的时候,你在酒店撞到我们兄弟聚餐,我当时真的怕以后我要出个什么事,还能连累你。”
我缩在他的怀里面,嗯了一声,哪怕外面看似风声鹤唳,可是异常心安。
他的手似乎有点颤抖,但是他又似乎在克制自己的情绪,看似有点异常,却似乎又没有异常。
过了一阵,他忽然问:“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啊?”
我还来不及说话,他忽然说:“我猜,就是从特呈岛回来,对不对?”
我点了点头,慢腾腾地说:“干嘛说这些啊?”
突兀的,他忽然说:“你只需要知道我是爱你的就行了。”
我又嗯了一声。
他明明像是在告别,可是我当时傻逼了,居然毫无知觉。
他忽然俯下头,异常温柔地在我的脸颊上亲了亲,然后说:“走了,我们去码头。”
踩着夜幕去码头的时候,他紧紧握住我的手,他额头上那个小伤口早已经不流血了,海风有点大,月亮有点亮,他的头发很凌乱,却一丝一毫的狼狈也没有。
他的手还是很暖,哪怕我知道可能过了今晚之后,我可能有好长一段时间都要跟着他担惊受怕,我的心里面却一点迟疑都没有。
杨建华安排的快艇过来的时候,蒋竞轩把我扶了上去,杨建华也跳上去,忽然那个开小快艇就就发动了快艇,冲出了海面。
我回过头来,惊慌失措地喊:“蒋竞轩还在岸上。”
而那个害我惊慌失措的男人,就这样盯着我,夜色下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只在快艇飞驰中模模糊糊地听到他在岸上喊:“你可要找个好男人嫁了啊,要找对你特别好的。”
我的眼泪马上又下来了,我抓住杨建华的胳膊提高声音说:“杨建华,蒋竞轩还在岸上,停下,蒋竞轩还在岸上啊!”
杨建华忽然冷着脸掰开我的手指,冷冰冰地说:“我知道。”
我像个疯婆子一样冲他吼:“那你让停下来啊,蒋竞轩还在岸上!”
我说完,甚至顾不及杨建华,就跌跌撞撞想要去拉那个开快艇的师傅一把,我必须要让他停下来,我生命中很重要很重要的人在岸上,他朝我挥手,他跟我告别,哪怕隔着夜色我也能知道他肯定泪眼朦胧,有的时候他比我还爱哭。
那种小快艇也就只能容四个人左右,空间不大,我一下子就能扑到那个舵那边,杨建华忽然一把按住我骂:“周夏冰,你疯够了就停下来!蒋竞轩他要一起走的话,你们就谁都走不了!你别傻了!你他妈的还有你爸妈你哥,你别跟拍电影似的那么傻逼,你别失去了谁就一副自己活不下去的样子,你活得真实一点,你这条小命就能长一点!你家里人也能跟着活得长一点!”
我定在那里,眼泪快要把这一片黑黝黝的海淹没,杨建华忽然咬牙切齿地说:“你放一百条心,只要你现在不要再闹,我答应你,蒋竞轩他死不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