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抿着嘴,定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杨建华忽然扑上来,伸手就撕扯我的衣服。
我死命按住了自己的衣服,他却执意地撕扯,我急了,冲他吼:“杨建华,你有病啊!别这样好不好!”
杨建华却瞪着我,红着眼睛说:“我就是有病,才答应你什么结婚之后再怎么样的屁话,我要早把你办了,还有蒋竞轩那个傻逼什么事!”
我一个慌乱,身体卷成一团,直接滚下床去,好不容易狼狈被爬起来,杨建华却在那里,神情复杂地盯着我,过了好一阵才说:“滚吧,滚得越远越好,最好现在就滚,不然等下我改变主意了。”
我穿上拖鞋,急急忙忙地冲出卧室,手忙脚乱地去开门,杨建华就站在身后,幽幽地说:“有时候,我挺看不透你的。”
我的手按在冰凉的门锁上面,听完了他这句话,忽然停下手来,回过头来冲他说:“杨建华,我们之间是不是完了?”
杨建华随意踢了踢地面上的一个小摆设,看都不看我,直接凶巴巴地说:“我不觉得我们之间开始过。我和你闹着玩的,周夏冰,你可别以为我对你动了真心之类的,我杨建华是怎么样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心慌意乱,终于伸手问他:“钥匙给我。”
说话间,我忽然听到了蒋竞轩在外面踹门和怒吼的声音。
他说:“杨建华,你个狗日的,给我开门。”
我的脸瞬间白了,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
杨建华也沉默以对,过了一会儿,他说:“周夏冰,你知道我这辈子最讨厌什么事吗?我第一件最讨厌的是,别人不给我面子。第二件,是和兄弟抢女人。第三件,我看不透眼前的人。你知道不知道,你他妈的从一开始,这三件事全占了!”
他说完,掏出一串钥匙丢给我,慢腾腾地说:“滚吧,赶紧跟他一起滚。”
我迟疑着,没有蹲下去捡起那串钥匙。
蒋竞轩还在外面疯了一般地踹门。
我咬了咬嘴唇,说了一句特傻逼的话:“我妈问我和你什么时候结婚。”
杨建华头也不抬,漫不经心般地说:“你直接告诉阿姨,就说我杨建华死了,所以你迫于无奈,找了另外一个男人。”
我还是低着头不说话,杨建华忽然叹了一口气,走过来,贴过来说:“我送你回去吧,周夏冰,你他妈的赢了。我给你时间,你好好想想。”
杨建华一把门打开,蒋竞轩就红着眼杵在门口那里,冷冰冰地对杨建华说:“你把她带到这里来干嘛?”
杨建华漫不经心地说:“我不知道我把我老婆带到这里来,还需要向你交代什么。”
我扯了扯杨建华的衣角说:“走吧。”
眼角的余光扫去,他额头上的血已经结痂了,呈现出暗红色。
第一次见到温润的他如此狼狈,心里面的酸,就像被突兀切开了一个柠檬放在心里面揉捏,我跟着杨建华往前走的时候,他在后面喊:“周夏冰,你到底要我怎么样才能原谅我?是要我死了,你才肯原谅我吗?”
我头也不回,我心慌意乱,杨建华就这样扯着我,压低声音说:“他没那么脆弱,他死不去,走吧。”
然后在电梯里面的时候,我听到了后面传来了砰砰砰踹门的声音。
我忽然厌烦极了这样的声音。
这段时间,他越步步逼近,我越节节败退,我害怕我再一次被攻陷了城池,我已经快27岁了,我根本输不起了。
我想我真的太老了,也几乎忘记了,2011年的夏天他陪我走过的路,剪过的发型。
我也忘了他曾经陪着我的那个除夕夜,我们一起看《肖申克的救赎》。
是的,生活何其现实,所谓的救赎,也不过是电影里面营造出来的。
我们遇见了谁,错过了谁,大多时候不是天意,而是自作孽。
记忆真是一个美好的东西,它总是巧妙地错开了生活中的不如意,我和杨建华走的时候,一直一直,那些场景不断地从脑海里面涌现出来。
杨建华发动车子的时候,忽然说:“驾照拿了挺久的了吧?想开一下吗?”
我坐在那里,过了一会儿才说:“杨建华,你相信爱情吗?”
杨建华吃吃笑了笑说:“蠢的人才信。”
我哦了一声。
我也不知道发了什么神经,我也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我最不能和他矫情,可是我管不住自己的嘴和心,我说:“曾经我挺信的。你想啊,那一年我多卑微啊,我一无所有,我没钱,我穷死了,我早餐都吃不起,我连件新衣服都没有。可是有个像他那么好的男孩子说喜欢我。我从东亮那里被赶出来,那时候我和陈天明多好的朋友,但是陈天明还能背叛我陷害我。只有蒋竞轩他找到了我。我那时候实在太蠢了,我以为他就是倚靠了。可是啊,我错就错在,我以为他是依靠,却没真心实意把他当成依靠,我永远都在孤军奋战。”
等红绿灯的时候,杨建华这才接上话说:“他是挺喜欢你的,这我没必要说他的不是。我和他认识很多年了,没见他对哪个女的那么上心。”
我哦了一声。
忽然杨建华又说:“你就是太较真了。”
外面的车声有点吵,我听得不太清,问了一句:“什么?”
杨建华低低叹了一口气说:“你太较真了。第二次见面之后没多久,我和黄春莲说过你,按照你那性子,烈得很,还喜欢较真。这年头,随意一点活着你能死吗?你那么较真,给谁看?”
我这才低低了头,低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杨建华沉默了一阵,这才说:“要说对不起的是我,我刚才真没和你开玩笑,你和他分手,我有责任。”
我又哦了一声。
杨建华接着说:“我那时谈不上是不是喜欢,我只是受不了,我看中的女人,凭什么跟他那么好了?“
我把头转向外面,看那些好像永远不会熄灭的灯火,过了一阵,我说:“哪怕没有你,我和他依然会分手。我们都太要强了,也幼稚。说不定我们未必相爱,不过是爱上在这段感情里面自顾自把自己感动得死去活来的自己。”
我说完这番话,过了一阵,继续说:“对不起,杨建华,我并非是要把你当成救生圈,很长一段时间,我都知道,我们能一起过日子。”
杨建华忽然嘿嘿笑了一声,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没关系,我皮厚。”
到了家门口,我问他:“坐坐不?”
杨建华屹立在车门上,最后给吴慧慧打了一个电话。
他说:“我找她陪你。”
吴慧慧过来之前,杨建华就依靠在车门上和我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他说:“周夏冰,你自己看吧,你好好考虑,你要想嫁给我,我们就继续。你要不能嫁了,你就按照你的心,想干嘛就干嘛。至于你家里,他们要问起,就说都是我的错吧。”
我的心里面,被密密麻麻的复杂情绪填满,月光下的杨建华,那张脸还是第一次见到的那个样子,带着一些匪气的精明。
我知道,如果他要和我耍心机,我根本不用开耍就直接能败下阵来,我忽然一个冲动冲过来,第一次主动拥抱了他。
在沉寂的气氛里面,最后是杨建华打破。
他说:“放手吧,周夏冰,你这是给我错觉。”
我立刻松开了手。
他又补了一句:“算了算了,我们分开好了,这样三个人纠结的感觉,特别不好。”
杨建华开着车离开的时候,我的心突兀难受起来。
这两年,杨建华陪我度过了很多艰难的日子,他给我介绍客户,他帮我推广我的设计图,他甚至很有可能明明知道春晖公司是蒋竞轩的,还为了我的未来让我签到那里做设计师。
相对杨建华,蒋竞轩现在的行为更像一个较真的孩子,他可能是觉得我曾经是他的糖果,但是转眼就成了杨建华的,他这才急了眼的。
吴慧慧来之前,我趴在床上,想到了很多东西。
这些年,蒋竞轩带给我的爱情,就像泡沫一样,美丽得不像样子,却也是最容易破碎的。
这一场感情跌宕起伏,也不过留给我破碎后的一场空梦。
而杨建华,哪怕我很多时候找他,他打麻将懒得理我,我割破了手指,他也不过是找个兄弟带我去医院,但是他从来不刻意讨好我,也无需我刻意讨好他,我们之间的相处相敬如宾却让人感到轻松自然,不怕失去,不惧未来。
吴慧慧过来的时候,她带了好些吃的,递给我的时候,她说:“周夏冰,你看看,你的眼睛都肿了。”
我吃着那些东西的时候,她忽然轻轻叹了一口气说:“在纠结吗?”
我平时和吴慧慧挺会相互开玩笑相互损的,这一次,我沉默了好一阵才说:“还好。”
吴慧慧继续说:“这吃的,是蒋竞轩让我给你带的。”
我顿了顿,把那些东西放下。
吴慧慧继续说:“他经常找我,问你的事。今晚他不知道我会过来找你的,但是他说早一点在夜场的时候,他听到你肚子咕咕叫的声音。”
我想笑了笑,眼泪却又刷刷刷地下来了。
我想起,我们最好那会儿,他经常说的一句话就是:“饿了吧?我去给你做吃的。你要不嫌弃难吃,就吃一辈子吧。”
他还会说:“你太瘦了,我一定把你养得肥肥的。”
他说了很多,每一句都像是一辈子的承诺,可是啊,时光,你到底让我们错失了什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