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济听完哈哈大笑了起来,连忙执了乐宁朦的手,将她拉进自己议事的密室之中,令王显在门外看守,三人便在密室商议起来。
“太子如今被囚禁于金墉城,不仅王将军为太子愤不平,诸王也会按捺不住蠢蠢欲动,贾后因忌惮诸王迎复太子,必会派人密秘遣人暗杀太子以绝后患。”
乐宁朦这么一说,王济脸色大变,亦接道:“我怕的就正是此事,宫中已传来风声,贾后已禁止了宫中所有人给太子送食物,现在还是太子从前的那些宠臣偷偷将食物送进金墉城去的。”
“当年太后就是被饿死于金墉城的,想不到如今贾后又故伎重施于太子身上!”王澄亦叹息了一声,又神色一变道,“但是她怎么敢?杀了太子之后,不是更加会给诸王起事的借口吗?”
乐宁朦点了点头:“不错,若是太子一死,诸王起事,便更加名正言顺了一些,民心所向,必能一呼百应,贾后此举也无疑是自掘坟墓,不过,有野心的人总是愿意冒这个险的,何况就算太子不死,贾后也无退路可言,太子起复后依然不会放过她!”
王济点了点头,沉默下来。这时,王澄问道:“阿朦,你可是测算出了贾后下一步会做什么?诸王又会有什么动向?”
乐宁朦看了王澄一眼,便走到书桌之前,再次执笔描摹了起来,王济与王澄走到她面前,就见她在洁白的绢帛上写下一行行字来,看到这些字,王济的脸色再次大变。
“第一,贾后虽然想杀太子,但到底不敢做得太明显,她会以太子无德不孝为由,将他迁往许昌幽禁,令她的心腹刘振监守,然后在幽禁的期间,命人在太子食物中下毒,令其大病而亡,这样,太子之死事出意外,也算不到她的头上。”
说着,她将那写了字的绢帛收起来,递到王澄手中,说道:“所以,这也便是我想让王郎君做的其中一件事,太子妃虽然已与太子离婚,但到底夫妻情谊还在,她是完全可以前往金墉城看望太子的,王郎君将这封信交给她,让她告诉太子,小心提防。”
看到乐宁朦眸中露出的信任,王澄心头大振,又有些歉意道:“阿朦,你还信得过我?上次你让我交于惠风的信……”
“我知道,即便是太子已然知道皇后想要害他,依然无法避免,毕竟太子也有软肋,他也有自己想要保护的人!”乐宁朦神色黯然的接了一句,又转向王济,“王将军暂且按兵不动,如我的测算无误,我想过不了多久,赵王必会派人来与王将军共事,赵王此人暗藏野心,又极擅伪装,身边又有如孙秀这般奸诈的谋臣,王将军大可以后援为由暂时答应他,而且赵王也不会立刻起事,他会等到太子死后,再举旗废贾,以此谋更大的利益!”
“赵王若真如此卑鄙不堪,我们何必要等到他来起事!”王济不由得恨声道。
乐宁朦又摇了摇头:“事遂天命,王将军,我们的目的是救太子,只要太子活着,不管谁起事成功,都不会影响大局,不是吗?借刀杀人,又何乐而不为!”
“那么,我们又该如何救太子呢?”王澄问道。
乐宁朦看向了他们二人,思忖片刻后,在绢帛上写了两个字,王济与王澄看到这两字后,皆神色惊变的看着她,沉默了下来。
这时,乐宁朦说道:“我知道此法很难,皇后耳目众多,这样也未必能骗得过她,不过,我有办法,此事便交给我来做!”
她一说完,王济与王澄齐口同声阻拦:“不可,此事十分冒险,若你出了事情……”
“王将军——”乐宁朦陡地打断,含笑正色道,“朦有一事未曾告诉你们,朦其实是鬼谷纵横一派的弟子,我所有的本事都是得师傅亲手传授,在我的手下也有一些能人异士及遍布天下的情报网,不然,我也不可能知道这么清楚诸王的动向。”
“不错,我是会以七略术数略测算天命,但术数也只能算出大的时局和动向,我之所以能真正算得这么精准下一步事情发展的时间与地点,靠的不是测算,而是我手下的这一张情报网!”
乐宁朦这么一说,王澄便立刻想到了她交给自己的第一只锦囊,当时他也十分意外,“七月十五,殿前击鼓,渔阳三挝”,他也听说过一些能预测未来之事的能人异士,便如东方朔之流,靠的就是测字,但能将时间都算得如此精准,还是不禁令人有些心惊。
“原来你是鬼谷纵横一派的弟子!传说鬼谷派每一代只收两名弟子,但这两名弟子必定是优中选中极具天赋异禀的,难怪阿朦……”王澄说着,看着乐宁朦的目光不禁又柔和了几分,甚至带着几分倾羡。
乐宁朦笑了一笑,带着几分苦涩,续道:“是,因为一本七略术数略,贾后便使人逼死了我母亲,而且在我回到京洛的一路上都派人来截杀,她们以为,只要得到了这本七略术数略,便可以预知未来,掌控天下之命运,殊不知,这本术数也就仅仅是一本书而已,无法参透其中之义理,它也就等同于一堆废纸而已。”
乐宁朦这样一说,王济与王澄的脸色都变得复杂了起来,王济道:“原来那些刺客便是贾后派来刺杀你的!我还让王显一直在调查这件事情,却未想到……”
王澄更是心疼的将目光照向乐宁朦,忽然间明白了什么,问道:“阿朦,那日在金谷宴会之上,我见你手中拿着匕首,你是想杀了鲁国公为你母亲报仇的,是吗?”
乐宁朦沉默了一阵,神色微黯,好半响,才抬头含笑道了声:“是,不过,我失败了,原本我还有一次机会,却没有这份勇气下得去手!我终究还是有些害怕……”
“怕什么?”王澄有些愕然。
“我怕……”乐宁朦顿了一声,说道,“怕这天下之祸会因我而起!”
“你怎么能这样想?”看着她眸中所渗出来的黯然与苦涩,王澄越发心疼怜惜的问。
乐宁朦轻轻的摇了摇头,此时,她脑海里所浮现出的是铜雀台上绿姬对她说过的一句话:“要说祸水,妾又怎么能及王妃你呢?”“城都王虽然得了乐郎,可同时城都王也成为这各方诸候以及草莽而起的枭雄之眼中钉肉中刺,所以城都王之祸也是因为王妃你啊!”
“如若可能的话,我倒愿意与王将军一起驰骋杀场,而不是成为乱世之中的红颜祸水!”她突地望向王济喃喃的说了这一句,“而昨日,王将军因朦而带兵至皇城,朦差一点也害了王将军啊!”
王济心中一动,忙轻声安慰道:“你这小姑子,怎么能这样说,昨日之事确是我太过鲁莽,不过,我又怎是为了你,贾后那个女人,我早就想杀她久矣,只是因为你之事,我无法再忍罢了!”说罢,又伸手轻摁了一下乐宁朦的额头,再三叮嘱道,“别胡思乱想了!什么驰骋杀场,什么红颜祸水,你就只是一个小姑子而已,以后安安心心的嫁了人过着平静的生活就好了。”
乐宁朦不禁眼睛一酸,明澈的眸中渗出一片潋滟之光来。
这时,王济忽地想到了什么,问道:“对了,昨日皇后宣你入殿,难道就是为了那本七略术数略,她真没有将你怎么样吗?”他似乎不相信,以贾后那个女人的狠辣手段,会让乐宁朦毫发无损的从皇宫之中走出来。
听王济这么一说,王澄神色一变,也惊道:“昨日,皇后召见阿朦了吗?”
乐宁朦点了点头,看向王济道:“其实我还并未见到皇后,鲁国公贾谧最终将我带到了他的府邸!”(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