耍浪漫换来的代价,是我的伤口轻度撕裂。
当麻醉药散了,那种钻心的疼痛让我苦不堪言。被送回病房的时候,詹佑成已经在里面等候。看我脸色苍白的样子,这家伙居然忍不住笑了。
奶奶的,真是丢脸丢到国外了。为此,我足足半天没有理睬他。
儿子还在保温箱里接受观察,赵子墨扶我到病床上躺着,尴尬地说:“我就不打搅你和詹总了……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我在门外守着。”
病房里只剩下我和詹佑成两人,我故意背对着他假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悄然走到我的身后,蹑手蹑脚爬上了我的床。
他的肩膀受伤了,躺下来的时候没办法拥抱着我,只好用腿撩了一下我的脚掌,小声哄说:“好了,我不笑话你了行不?”
我没说话,伤口的疼痛似乎在加剧。
“伤口还疼吗?”詹佑成问我。
我轻轻点头,艰难地转过身,额头撞上了詹佑成的下巴。“你说……秦展鹏现在到底怎样了?”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想着他干什么?这种人,我绝对不会放过他……差点就……”詹佑成还没说完,我的手指已经压在他的嘴唇上。
“可是他在最后一刻,还是选择放过我。”我的心情纠结却又痛苦,今天发生的事历历在目,可是我永远也不会忘记在秦展鹏逃离的那一刻,脸上复杂的眼神,以及最后一刻所作出的决定。“我觉得,他的良知还没泯灭,如果可以,我希望他能有重新开始的机会。”
詹佑成闭上眼,轻轻点头说:“别管他了,你刚生完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日后再算吧。”
是的,现在没有什么比平安活着更幸福。这次的波折总算过去了,未来会越来越好的。
我在医院待了十天,詹佑成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让医生同意搬到我的病房里养伤。
这段日子,是我和詹佑成认识以来,彼此间相处最甜蜜和幸福的一段时间。
儿子在第三天下午已经转出监护室,这家医院提倡母乳喂养,宝宝与妈妈可以二十四小时待在一起。
张欣把儿子送到幼儿园以后,就会到病房看我。她请了一个经验丰富的月嫂,每天变换着花样给我准备汤水和补品。
可是,慢慢地我发现詹佑成看儿子的眼神有点不一样。尤其在我哺乳的时候,他总会坐到我的身边,用不耐烦的口吻说:“交给月嫂照顾就行了,你剖腹产伤口还没恢复,抱着孩子喂奶会很累。”
我瞥了詹佑成一眼,教训说:“你是男人懂什么?”
每次这么说,詹佑成就会黑着脸不说话。可是没过多久,他又返回来,提议说:“出院以后,我给你多请几个保姆照顾这小子。”
我不明所以,想了很久才问詹佑成:“你吃醋了?”
詹佑成淡淡地扫了我一眼,许久才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说话。“我还是喜欢女儿。”
我突然觉得儿子好可怜,亲爱的老爸看起来好像不太喜欢他。
张秘书是在我出院的那天早上赶到新加坡的,她看着我怀中的儿子,感动得双眼微红。
“小梦,对不起……我今天才有时间过来看你。”张秘书小心翼翼地接过我怀中的儿子,脸上流露出艳羡的神色。
我看着张秘书,感觉她有点儿不一样了。半年多没见,她的穿着打扮变化很大,而且……好像没有戴从前那款老气的黑框眼镜了。
“张秘书,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谈恋爱了?”我直接问道。
张秘书的脸颊泛起了红潮,轻轻点头,尴尬一笑说:“嗯,我们……打算明年春节后结婚。”
“是谁?我认识吗?”我的直觉向来很准,张秘书背后的男人我一定认识。“该不会是徐成亮吧?”
张秘书的脸颊彻底红透了,刻意回避我的目光,窘迫地说:“那个……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大吃一惊,结结巴巴地解释说:“我乱猜的,想不到你们背着我偷偷搞在一起了……多久了?这么做对得起我吗?”
张秘书紧张兮兮地盯着我,慌忙解释说:“不……我们其实……”
“傻瓜,逗你玩。”我轻轻抱住张秘书的肩膀,用手指逗儿子的脸颊,调侃说:“徐成亮是个好男人,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你把他收入怀中也好。”
“你不介意吗?”张秘书忧心地问道。
“介意?介意什么?”我轻拍张秘书的肩膀,忍不住笑了起来:“徐成亮就像我的哥哥,他给我找了一个好嫂子,不是值得高兴的事吗?”
张秘书的双眼泛红,吸了吸鼻子才小声回答:“谢谢你,小梦……”
“谢我干什么?幸福是靠自己争取的,如果他就是你理想中的伴侣,抓紧了就别放手。”我语重心长地劝说。
我知道张秘书的性格很内向,安守本分在万利这么多年,也该好好考虑自己的人生大事了。
“对了,关于秦展鹏的事,那份放弃遗嘱继承的协议,我打算不再申请撤销。”这是我深思熟虑以后的决定。
“可是他……”张秘书还想继续说些什么,却被我打断了。
“我相信经过这次的事以后,秦展鹏会明白老秦的苦心。他不过是性格冲动了点,也不至于良心泯灭。这次的拘留我不打算帮他找律师,吃点苦头就当作教训吧。出了月子我再去探望他,把我的决定直接告诉他。”我说。
张秘书苦笑着点头,回应说:“好,晚点我给徐成亮打电话,告诉他这个决定。”
恰好这时,病房的门被推开了。赵子墨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詹佑成。
他走到我的身旁,轻声温柔地说:“出院手续都办好了。”
我抬头看着詹佑成,窗外的阳光燃亮了他俊朗的脸庞。他轻轻低下头,旁若无人地在我的脸颊上亲了一口,提醒说:“走,我们回家吧。”
无论是海市还是新加坡,只要有詹佑成的地方,就是我的家。
***
詹佑成在新加坡待了两个月,把工作都搬到别墅里来,每天通过视频会议处理公司的事务,忙得不可开交。
虽然他也会帮忙照顾儿子,但仅限于帮忙递尿布、泡奶粉或者在我和保姆没空的时候照看一下。
可是,他一次也没有抱过儿子。我总感觉他的态度有点冷淡,也许是因为一直期待女儿的缘故。
月子以后,晚上都是我和儿子睡,所以睡眠质量不太好。小家伙每天晚上总会起来几次,不是尿湿了就是饿了。那种滋味就别提了,可是每次儿子醒来,詹佑成都会非条件反射弹起来,帮我拿尿布。
看着詹佑成一边抱怨,一边不情愿地逗儿子的时候,我总会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陌生又好笑。很久以前,我从没想过会与他共同孕育一个孩子,像他这么自负的男人也会帮忙照顾儿子。
用赵子墨的话来说,是我改变了詹佑成。也许,他也改变了我。
我们在相互磨合中把各自身上的菱角都磨平,不再像从前那般偏执。我们学会了包容、体谅以及尊重。
也许我们在这种平淡的生活中也会争吵,或者厌倦,可是每一对情侣都会经历这个阶段,才能慢慢地走到最后。
这天当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时分。昨晚儿子哭闹了半夜,我只睡了一个小时。
当我翻身想要起床的时候,却发现詹佑成正站在小床边,盯着儿子发呆。小家伙估计饿了,双手握拳开始哭闹。
“男人不能哭!”詹佑成说。
儿子哭得更厉害了,咿咿呀呀的声音越来越大。詹佑成怒了,教训说:“别哭了,你昨晚已经哭了大半夜,你妈现在还在睡觉。”
看着詹佑成高大的身影趴在婴儿床旁边,我有些哭笑不得。刚想要起床过去抱儿子,却发现他愣了愣,然后取过一片尿布,冷笑说:“尿湿了吧?真没用。”
说着,他探起身解开了儿子身上的连体服,摸了摸然后小心把尿布打开,平放在儿子的臀部下。
“以后不可以欺负妈妈。”詹佑成一边说,一边似模似样地帮儿子穿上尿布,然后系好连体衣的扣子。动作一气呵成,看得我目定口呆。
我静悄悄地走到詹佑成的身后,抱住他的腰神秘兮兮地问道:“你什么时候学会帮儿子换尿布的?”
詹佑成吓了一大跳,转身抱住我,苦笑说:“醒了?”
“嗯,不醒了怎么能看到你在帮忙照顾儿子。”我踮起脚在詹佑成的下巴上吻了一下,取笑说:“小家伙很可爱,对吧。”
詹佑成回头看了一眼婴儿床上的小家伙,唇角勾起了一抹浅笑:“换尿布,总没对付商场上那些老家伙那么难吧?”
我靠在他的身上,心里泛起了一丝暖意。詹佑成,应该会是一个好爸爸。
我曾幻想过千百种与詹佑成稳定下来的生活,却没有一种是这么平静却又温馨的。
别墅的花园有两张藤制的沙滩椅,每天清晨詹佑成会把儿子的小摇篮搬出去,一家三口就这么安静地晒着太阳。
我感觉,这就像偷来的幸福。
能让我感到幸福的并不需要很奢侈,两杯鲜榨橙汁,两份简单的三文治早餐,我和詹佑成可以在花园里坐一个上午。
我喜欢在太阳下慵懒的感觉,什么也不用去想,看着我爱的男人和小宝贝,已经足够。
“我们的事你跟家里说了吗?”我问詹佑成。
詹佑成摇摇头,一边用摇铃逗的儿子,一边解释说:“急什么,这份大礼总要送给老头子的。”
不知道为什么,詹佑成脸上的笑容有点古怪,看得我心里直发毛。我有点哭笑不得,追问到:“可是他能接受我的身份吗?”
詹佑成抬起头,莫名其妙地瞪了我一眼,嘲弄说:“有些事情他不接受,还得接受。”
对于詹佑成的决定,我并没有追问下去。反正事到如今,我知道他凡事都会为我们母子俩考虑周到,已经足够。
可是,我从来没想过詹佑成会用这种方法,让詹明博接受我和儿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