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推门进来,站在门口愣了一下,马上转身,“医生,连总睡着了,我看还是待会再来吧……”
听到小秦的声音,木棉像被人踹了一脚,一下子就给踹出了迷雾。
她瞬间挣脱,退开几步,抬手就要用手背去抹嘴巴,对面一道冰冷的目光射来,“你敢擦,我就再吻回去!”
她的动作滞住了,最后硬生生的放下手,站在那儿,还在生着他的气。
连清和不是第一次吻她了,所以,刚才的失控,还不足以抵消她对他用那么极端的方式冒然救人产生的愤怒!
室内空调嗡嗡的响着,床头柜上是加湿器,散发出一团团湿润白雾,氤氲了她的眸眼。
两人这么对峙,时间又变成了特有的尴尬。
门外是敲门声,接着有人推开,“清和!”
杨蔓菁匆匆进来,看到木棉时,先是一怔,接着,仅是点下头就越过她,直奔向里面的人,“清和!怎么会发生这种事?你是不是疯了啊!我真不明白,你当时是怎么想的啊?就这么喜欢当英雄出风头?!”
她进来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通数落,连清和无奈的勾勾唇,“在你之前,我都已经被骂过好几次了,我知道错了行不行?”
杨蔓菁瞪起眼睛:“该!”
木棉看一眼两人,迅速整理下心情,说了句“我先回去了,你们慢慢聊”,不待连清和挽留就退出了房间。
望着连清和开始皱起的眉,杨蔓菁好笑的说:“你别告诉我,你这是苦肉计,那你就真的太逊了!”
连清和没好气的瞥她一眼,“我有那么无聊吗?”
她耸肩:“希望你真的不是。”
木棉走出去,一抬眼就看见靠在墙边的男人,她愣了,目光立即移开,“我先走了,再见。”
“木棉,等一下。”
付云洛上前两步,拦在她身侧,朝着她轻轻微笑:“你别紧张,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顿了一下,他仍噙着嘴边的笑意,说:“蔓菁怀孕了,在她住院的时候就检查出来了。”
木棉抬起双眸,看不出喜怒,却由衷的说:“恭喜。”
这对他们而言,是最好的结局。
付云洛表示接受的“嗯”了一声,望着她,又缓缓的说:“我现在感觉……还不错。”
木棉深深望向他,侧过身,说:“洛哥,蔓菁姐给了你她能给予的一切,所以,你不能辜负她。”
对着她姣好的侧颜,他露出一个不具任何意义的微笑,“是啊,就因为她爱我,所以,我就得毫无条件的接受,要不然,我就成了不知好歹的负心汉!可是,爱了就得回应,这世界的爱,真就这么公平吗?”
见木棉想说什么,他抬手,“我说这些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要告诉你,我和蔓菁挺好的,你可以安心。”说完,他转身进去。
木棉站在原地许久,她不是没听出付云洛话中的怨,可这能怪谁?怪他的求而不成?还是蔓菁姐的深情厚爱?现在,蔓菁姐怀孕了,所有问题也都不再是他们两个人的了,总得有人负起责任。这一点,木棉还是相信付云洛的,撇开他特殊的“嗜好”不谈,他还算是个优秀的男人。
木棉出了医院,看到门口堵了几辆警车,还有新闻采访车正朝这边开过来。
她想,应该是来采访连清和的吧。
越是和连清和接触久了,木棉越会忽略他做为环宇新地置业中国区负责人的身份,同时,他在媒体眼中也是个炙手可热的年轻才俊,与她真的是两个世界的人呢。
她下意识的避开了所有视线,安静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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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开家门,一室漆黑。
桌上的饭菜没动过,连碗筷位置都不曾改变。
木棉站在餐桌前,想到他受伤的眼神,心口窝就像被人狠狠捶了两下。她那样宝贝的阿骞,居然是因为她的错而受了伤!
只要想到这个,她就难受得很,重新抓起钥匙,就要再冲出去时,她又停下了。
角落里,一个人形。
她惊住,望着他,缩在黑暗里,垂着头动也不动,像被人遗弃了。
木棉骤然惊醒,这是她的阿骞啊!是她发誓永远都要守护,永远都不会伤害他的阿骞啊!可她都做了什么?
他和她都是深渊里垂死挣扎的人,被抓住的手,却在半路放开,那比向他们砸下一块石头还要残忍!
她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什么动心,什么爱情亲情,与阿骞比起来,都不足一提!
木棉的眼眶湿了,她过去,慢慢蹲在他跟前,握住了他的双手,眼泪一滴一滴打在他冰凉的手背上,可她用坚定的口吻,一字一句:“阿骞,对不起。”
袭垣骞这时才缓缓抬头,一双发红的眸注视着她,那里有冰冷,有颤抖,还有深深的恐惧。
木棉什么也没再说,跪在地上直起身,环住他的宽。
宽宽的肩膀,是男人的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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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早,云忆的电话吵醒了她。
“木棉!我连哥的事你知道不?”不等木棉回答,云忆便快人快语:“喂!昨晚那个连环杀人狂在医院里跑了!”
木棉一个激灵,整个人都清醒了,“那么多警察守着呢!怎么会跑了呢?”
“说起来这个家伙也是够狠的了!在进手术室前,硬是把手指给掰断挣脱手铐跑了!上面已经发了A级通缉令,悬赏捉拿呢!”说着,云忆愤愤道:“这混蛋真是该死!害了那么多人跟着担责任,昨晚又忙了个通宵,哎,估计这几天是有得忙了,还不知道要忙多久……”
知道她最近和那位“人民警察同志”走得很近,自然要抱怨,但木棉关心的是则另一个人。
“那连清和呢?警察有没有说要保护他?”
对一个杀人成性的惯犯来说,身上多一条人命,也不会嫌多,逃走后多半是会想要报复的!
“当然要保护啊!可我连哥说他不需要……不过,这也由不得他,警察4小时贴身保护着呢。”
木棉听着,这才稍稍松口气,可逃犯一天没抓到,心情就松懈不下来!
犹豫着,她说:“云忆,有什么消息的话……”
云忆会意,“有消息我会马上告诉你的。”
挂了电话,木棉立即上网搜索相关讯息,除了公安部发布的有关郑吕的悬赏通缉令外,连清和部分只字未提,看来是没有曝光。而且,相信以连清和的能力,将当天发布在网上的照片及视频删个干干净净,也不是什么难事。
木棉只能在心中祈祷,这个叫郑吕的重犯能够早点被抓获。
简单的准备了早餐,但没什么胃口,喝了杯牛奶,她就背起大提琴去附近公园练琴。
昨晚,阿骞在离开前说,他不管她心里有谁,他和她注定是绑在一块的称和砣,分开了,就都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这话说得淡,也说得狠,木棉知道,他没开玩笑。
练了一上午的琴,临近中午时,公园里遛弯的人渐渐多了,听到琴声,不由得朝这边多看几眼。
一对中年夫妇小心翼翼上前,“不好意思啊,打扰一下……”
琴声停了,木棉还没反应过来,一脸懵懂的望着对方。
一旦沉浸在她的琴音世界里,她是很难抽离的,这种疯狂劲,外人很难理解。
妻子问道:“请问,你是那个房地产广告……”她扭脸问丈夫:“叫什么来着?”
丈夫立即回:“环宇!”
“对!环宇!”妻子热切的望着木棉,“你是环宇广告里面要找的那个女孩吗?”
木棉随即了然,没有回答,只是微笑。
丈夫眼眸一亮,赶紧扯着妻子,“没错!就是她!拉大提琴的那个姑娘!快,快拍合照!在环宇的官网上传合照,会有大礼哦!”
“哦哦!”妻子一边摸手机,一边拜托木棉:“小姑娘,先耽误你点时间好不好?和我们拍张合影就好……”
她看木棉穿着休闲普通,一顶带着大绒球的帽子,将她的脸颊衬得分外娇小,皮肤白嫩嫩的,鼻头被冻得有点发红。看上去,就像个十七八的小姑娘!
木棉失笑,没想到“寻找”的广告创意,反响还算不错!于是,她大方应允:“好。”
“咔嚓”
满意的看着照片,妻子连连道谢,望着她好奇的问:“小姑娘,你每天都在这儿拉大提琴吗?”
“嗯。”木棉点头:“这里安静,离家也近。”
“真的?那太好了,我明天能带我女儿来听听吗?她五岁了,我一直寻思着让她学个乐器,看了你的广告,我才发现,大提琴真的太美了!希望我女儿也能喜欢。”
木棉不由得眼眸澄亮,“她会喜欢的!”
能把自己喜爱的东西,推荐给他人,是件很开心的事。
与这对夫妇简单聊了几句,木棉将琴收起,背着往家走。路过街角报刊亭,当天报纸的头版头条,都是有关郑吕的报道。
木棉目不斜视的走过。
几秒后,她又出现在报刊亭前,默默的递上钱,拿走一份报纸。
报纸上将他的劣迹记录得十分清晰,只有初中学历,却是个高智商罪犯,具备极强的心理素质和反侦查手段,做案时思维缜密,手法狡猾。短短一年时间,手上就握有七条人命,做案对象都是“曾经对不起他的人”,被称为是“反社会反人性的连环杀人徒”!
看到这几个震撼的形容词,木棉不寒而栗,慌得将报纸团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里,脚步也不由得加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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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清和出院,是两天后的事。
虽然警方对外封锁了消息,但总部高层还是知晓了,特意派了齐副总前来慰问。
“清和,老板的意思,是想放你几天假,回去好好休息。”
“我不需要休息。”
齐副总好笑的看他,“别这么固执,工作永远做不完,身体更要保重。”随即,又别有深意的说:“你应该明白,老板很器重你的。”
连清和垂下眼光,坚持道:“齐叔叔,我真的没事,不用浪费时间休息。”
见他这么固执,齐副总无奈摇头失笑,幽幽的说:“唉,我就知道。”
看看时间也不早了,他说:“把木棉叫过来一起吃顿饭吧,上次来得匆忙,也没好好和她聊聊。”
连清和知道木棉不喜欢这样的应酬,径直推脱,“她最近一直都在练琴,挺忙的。”
“再忙也得抽时间吃饭吧。”齐副总作势就要掏手机,“她的电话几号?我亲自打给她好了。”
连清和寻思片刻,拿起桌上手机,“还是我打给吧。”
“呵呵,这就对了嘛!行了,我到楼下等你,不妨碍你们小两口打电话了。”
齐副总出了门,连清和这边便已经拔出了号码。
手机贴在耳边上,他慢慢走到办公桌对面的墙边,那上面挂着一副一人多高的大海报,占据了半边墙。海报上的姑娘微微垂眸,表情陶醉得正在拉奏大提琴。
他的唇边不由得扬起。
自从那晚后,已经两天没见她了,他知道她需要些时间来想清楚一些事,所以,他不想在这时逼她太紧。但想见的念头,与日俱增,正好,齐叔叔给了一个机会,他没道理不用。
电话很快接通,他略显慵懒的清凛嗓音透过了听筒,“是我。”
手机另一端,木棉正坐在佲伶学院管弦系的系主任办公室。
她捂着手机,压低声音:“什么事?”
她刻意的生疏,令他微微皱了眉。
什么事?她居然问他什么事!他该怎么回她呢?实话实说还是利用公事做借口?
最后,他决定公事做借口,“是这样的……”
可不等他说话,那边的人已经果断道:“我还有事,待会再说吧。”电话立即挂断。
连清和愣了。
他看看手机,想着对面女人此时此刻挂断电话时的绝情模样,再看看墙上海报里安然恬静的女人,根本就是两种画风!
连清和的脸瞬间沉了,手机捏得紧,冷冷的盯着这张他特意让人挂在这儿的海报,冷笑着咬了咬牙,又似是有感而发:“还真是个无情无义的女人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