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里惊得是目瞪口呆,绿篱看着却是以为我是惊喜的,忍不住苦涩地笑笑,伸手替我抿了抿鬓角发丝,像是安慰我,又像是在安慰自己:虽然殿下三个月没照面了,但是,女儿节,他一定会陪您回府的,一定的
好事往往不成双,坏事却是一来一串串的,我这里还没从女儿节齐晟要陪我回娘家的震惊中醒过神来,又等来了茅厕君给我送民间俚曲的信使
看着殿中那人,我淡定地转过头,吩咐正要给上茶的绿篱:不用上茶了,去拿些桂花糕来待客吧。
绿篱虽不明所以,但仍是听话地去了,她这里前脚出门,那信使就笑着冲我作揖道:哎呀呀,那日不知是太子妃娘娘,实在是冒犯了,还请太子妃娘娘原谅则个
那夜里光线太暗,我并未瞧太清他模样,现在看来倒也是个眉清目朗的英俊少年,多说了不过十岁年纪,正是爱油嘴滑舌的时候。
我没理会他那明显敷衍的道歉,只是问:贵姓
他明显一个愣怔:呃,免贵姓杨,杨严
哦,还要瓜子吗我又问。
小样,我还治不了你
绿篱已是端了一碟桂花糕上来,我让她端给杨严,说道:尝尝我这里的桂花糕,可比你的那些好吃些
杨严乐呵呵地拿起一块来,尝了尝,点头:不错。
那就多吃点。转头又问绿篱。咱们这里可还有别的时兴小点心就是这糕那糕的。
绿篱背:有栗子糕莲子糕糯米凉糕鸽子玻璃糕翠玉豆糕小豆糕双色豆糕
行了,都端上点来给杨呃杨什么我转头问杨严。
杨严连忙接口:严。杨严。
呃,对。杨严,赶紧都端上来给杨严尝尝。
哎不用了杨严连忙阻止绿篱,可绿篱已经去端了,片刻功夫,就领着几个宫女端了十几个碟子回来了,一流水地摆在了杨严面前。
我热情地:尝尝,都尝尝,别嫌不好。
杨严盛情难却,只得又伸手拿了一块栗子糕。咬了一口。
我问:甜吗
杨严点点头:还行
我又问:那莲子糕呢快尝尝。
杨严用力地咽下口中的栗子糕,有些无奈地又拿了块莲子糕。
这块怎么样
绿篱见杨严噎得难受,连忙想要去拿水,被我一个眼神给止住了,同情地看了看杨严,又站了回去。
杨严噎得直顺脖子:水水
我这转头叫绿篱:绿篱,赶紧地,灌水
真是个好绿篱啊,不愧是我放在心窝窝里的人啊绿篱端了个茶壶就上去了。又叫几个小宫女上前把杨严摁住了,掰开嘴就是一阵猛灌。
杨严连噎带呛,一阵猛咳。
我忙叫:哎哎这是呛住了,用力捶背。用力捶快点
绿篱连忙丢了茶壶去捶杨严的后背,无奈小姑娘气力太小了,我越看越心急。终于耐不住了,冲上去对着杨严后背就是一顿猛捶。
我让你吃瓜子。我让你吃桂花糕,我让你拍巴掌。我让你上树,我让你上树我捶不死你
终还是绿篱心软看不下去了,小心地问我:娘娘不会打那个什么了吧
我停手,果然见杨严只低着头没了动静,心里也是悚然一惊,吓,报复是正当的,搞出人命来可就成了报复过当了。
正忐忑间,杨严似动了动,又咳了两声,然后才缓缓回过头来,满脸的水渍,也不知道是眼泪还是刚才被绿篱灌下去的茶水,只默默无声地瞅我半晌,然后抹一把泪水,嘶哑着嗓子问:得多大的仇啊您能下这狠手
我被他问得语噎,一时不知该回些什么。
杨严又感叹道:古人果然说得极对啊宁得罪小人莫得罪女人啊
这句话正正当当地踩到了我的痛脚,我心里刚升起的那点内疚之心,被这个女人打散了个干净,气上心头,立即急声叫道:绿篱,喂他桂花糕,灌水
别别可别杨严吓得立刻从椅子上挣了起来,几步窜到殿门外,嘴里嚷道:先告辞了,勿送
他身影太过迅疾了些,看的我有些怔怔地,片刻之后才转头问绿篱:他今儿来干嘛
绿篱还未回答,杨严却又去而复返,却不敢进殿门,只扒在门口处探进脑袋来,伸手递过几章纸来,叫道:送曲谱,曲谱,九哥让我把这三六小曲的谱子给娘娘送来。
他不提曲谱还罢,一提这个,我立刻又想到了那日茅厕之中,我紧站在茅厕君身旁,就掏啊掏啊掏了半天也没掏出个物件来的尴尬来,于是也不多说,只高声叫道:绿篱,桂花糕给他打包
杨严惨叫一声,叫道:你还是不是个女人啊说完也不等宫女去接曲谱了,扬手一仍转身就跑,下一句传过来时已是在院中:我这辈子都不吃桂花糕了。
绿篱走过去把曲谱一一拾起,转回来交到我手中,轻轻咬了咬唇瓣,看出内心很是矛盾了一番,才说道:娘娘,奴婢有话不知该不该讲。
我见她很少如此模样,不由问道:什么事说吧
绿篱小心地看了我一眼,低声说道:九殿下虽和太子殿下是亲兄弟,但九殿下毕已成年,娘娘实不该要他这曲谱,免得落人口实,说您和九殿下私相授受。
我知绿篱说得有理,连忙点头道:记下了,以后少和他们来往就是。
绿篱听我如此好说话,微微笑了一笑。
我却还惦记着杨严刚才的那句话,不由得有些气闷,独自在殿里转了两圈,气还是不顺,忍不住回头问绿篱道:我像女人吗
绿篱立刻又用手掩了嘴,杏核眼瞪得大大的,眼圈刷地又红了,柔声安慰道:娘娘,您为何会如此问您是这世上最最柔和顺的女子,不仅模样好,性子也好
哈,绿篱,你真会安慰人,安慰得我连死的心都有了。
许是绿篱见我脸色更加阴郁,忙又加道:若您还不像女人,这世上就只剩下粗莽汉子了。
神啊,还是让我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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