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衣这才叫了声“恩师!”,心头有千言万语,但偏偏说不出一句来,泪水倒不停地滴了下来。过了老半天,才想起旁边还坐着个师叔,忙过去行礼拜见。罗衍倒不等她拜完,忙对南宫姐妹施了一个眼色,二女才过来,将她拉了起来。
罗衍见几句话功夫,就多了一个师侄,对董无垢笑道:“师姐今日收了个好徒弟,不知道该怎么谢我?”
董无垢道:“谢你?这可是你多嘴惹来的祸端,气你还来不及!我既然替你在外人前保住了颜面,那你自家也要拿出点做长辈的气度,你受了青儿几个大礼,岂能就如此算了,至少也得给点好处。”
南宫闻樱在旁边插口道:“师父,这你可打错主意了,我和姐姐都没有得到他任何好处,更不用说新来的师妹了。”
南宫梦桐也接口道:“二妹怎么能如此无礼,小师叔毕竟是长辈,就算他没有气度,我们也不要跟他一番见识才对,再说了,他才上山才几时?年纪又不大,哪里有好处给我们?”
罗衍知道她们言下之意,笑道:“你们两个倒不用激将要挟,我将那柄仙剑赠与你们师妹就是了。”
南宫闻樱也见好收好,连忙推了柳青衣一下。
罗衍手掌一翻,现出一柄尺许长的短剑,递了过去。柳清衣正在犹豫间,南宫闻樱扬手接了过去,道:“师叔难得大方一次,我替师妹谢过师叔!”
说完就将宝剑塞到了柳青衣怀中,笑道:“师妹还不谢过师叔!”
孤云老人见此剑看似漆黑无光,其实精光内蕴,星光闪动,料知道定非寻常,也替柳青衣高兴不已,回思自己多年修为,沉迷剑道,因剑而成,也是因剑而败,要不是突然醒悟过来,恐怕还将在凡尘执着于区区剑道小术。
南宫梦桐见柳青衣答谢完毕,手掌中还捏着刚才所赠仙实之核,翻开一看,笑道:“师妹初来山中,还不知道这枚蓝田玉实的吃法,核中才是精华所在,果肉只是中看不中用的。”说完伸指在核上一按,劲道过出,一丝青白气体从孔中射出,凝而不散,柳青衣凑上嘴去一吸,只觉清香满口,刚一到腹中,一团热流从丹田散发全身,全身疲惫之色顿时消去大半。
董无垢与孤云老人略谈几句,就从怀中取出一个玉瓶,从中倒出一颗火红的丹丸,递了过去,道:“此乃大还丹,对道友颇有补益,还望笑纳!”
孤云老人忙又站起身来,接了过去。董无垢这才道:“道友证果在即,我们也就不多打扰,明日这时,我们再来送行吧!”说罢就领着几人走了出去。
到了第二日,只见天际彩霞漫天,异香扑鼻,崖边石亭中飘起一朵丈许方圆的白色仙云,孤云老人端坐在云中,缓缓向空中飞起,初出时倒不甚快,不过方飞出百十丈高下,速度陡然加快,向天际一掠而过,遥闻空中传来一阵仙乐之声,仙云就消失无踪。
柳青衣忙跪倒在崖边,等仙云走后多时,方才起身,董无垢见她呆呆出神,笑道:“青儿无须羡慕,她日你也能到这等地步。”
柳青衣想了一想,才低头道:“家祖常说天命难违,弟子缘浅福薄,命中注定今生难有所成,为何恩师却又是这番说法。”
董无垢悠然道:“要是真是天命难违,命中注定,那我等还在这么忙碌什么?早就坐等成道仙去了!虽说天行有道,但并不是说早已定死,是铁板一块,不可撼动,就如同下棋一般,规则虽然早已经定好,但先走哪一步,却是随机而定,没有成法。所以一切还是事在人为,虽说人在局中,甚难改变,但依然还有的是机会,倘若你向命运低头伏输,当然是难有成就,要是你勇往直前,却可人定胜天,改变命术。”
罗衍在旁倒听得兴趣盎然,插嘴道:“要是师姐这番话,也是老天事前安排好的,那又怎么算?”
董无垢笑道:“要是早安排好的,那我当然就是回去闷头大睡,就等某天老天再安排我成仙就是了,反正无论你做什么,都是被老天安排好的,那去偷懒,也一定是老天先做了安排,修炼这么苦闷,当然还不如偷懒的好!”
罗衍一时间无话反驳,倒没有了言语。
这时南宫梦桐见亭中有一物闪闪发光,手一招,取过一看,倒笑了起来,将手中之物递给了正在呆呆出神的师妹柳青衣,道:“师妹,杜前辈尚有好东西赠送与你。”
柳青衣这才接过一看,只见是一件寒光闪闪的铠甲,不知道是何物制成,拿在手中,轻若无物,其软如棉,通体由米粒大小的银鳞编串而成,看去只有薄薄一层,抖开一看,才见只有尺许大小,仿佛为小人量身而制。铠甲上有一玉简,上书:“玄阴至宝,留赠青儿”八字,字体十分潦草,好似匆忙写成,就连玉简也是从亭中玉阶上剥下,明显是刚刚制成。
董无垢正旁边一见,笑道:“杜道友连飞升时防御外魔的至宝都留给你了,青儿真是福缘非浅。”
柳青衣忙欲跪下,献上手中之物请教来历,董无垢面色微愠,道:“你这孩子,怎么这生多礼?山中又无外人,就是你两位师姐,一年也难得正式礼拜一次,我等修道之人,要这些假礼节何用?”
柳青衣一听,心中倒是一惊,生怕惹了恩师不高兴,南宫梦桐见她一副颤颤栗栗的样子,忙过去拉着她的手道:“恩师只是不喜这些凡尘俗世的礼节,师妹只要像在家中一样就可,闻说师妹平日颇为豪爽,怎么到了山中,反而变了一个人似的。”
柳青衣这才大着胆子,向师尊请教来历,董无垢说道:“此乃玄冰铠,乃杜道友师门三宝之一,穿在身上,等闲法宝和五行雷火,都难伤你分毫,你有此一物,今后外出行道,再妙不过。”将铠甲接过手中一抖,银光一闪,朝柳青衣当头罩下,化为一件银白色的铠甲,紧贴身上,寒光若电,晶芒四射,顿将她化为一个银色光人,平添了一股英风飒飒之气。
董无垢再张口喷出一口仙气,银光就往衣中透了进去,眨眼就消失殆尽,隐去光华,柳青衣定眼一看,身上衣物还是原样,只是全身轻快了许多。
南宫闻樱笑道:“师父还是将师妹的仙铠现出来好看,穿在里面,人都少了几分英气!”
董无垢骂道:“你要是喜欢,不如为师也做件金甲,让你成天穿在外面,当个女将军如何?”
“师父要是肯做,那弟子当然肯穿,当当花木兰也无妨。”南宫闻樱笑言道,董无垢白了她一眼,道:“要做自己去做,何必来求我。”
柳青衣见师姐与师父言笑不禁,这才知道真正仙人,哪里有那么多排场?幸好没有被前山长春仙宫看上眼,那里一举一动,都是规矩森严,原来以为长春仙宫的景致,天下无出其左,昨日才知,比起面前的这座仙宫来,简直不可相计道理,而且恩师,师叔与两位师姐更是为人极好,一点没有外间名门大派的傲气,丝毫不以自家根骨不济而貌存轻视,而且更百般成全,光是昨日所吃的那个蓝田玉实,就是千年方一结果的不世灵药,要是在外间,就是看上一眼都难,更不用说吃上一吃了,早有无数人为它大打出手,性命相搏了,自家不知道是哪辈子修来的福气,能被恩师看上眼,收为门下,而且昨日听二位师姐说本门取材极严,少有传人,如非真个道心坚定,精诚不渝,休想列入门墙,就是见上一见,也是天大缘分,自己能够勉列门墙,自然应当勤力苦修,勿要辜负了恩师的苦心栽培才是。
董无垢见这个新收弟子神色,自然知道她的心意,笑道:“你昨日替杜道友拼死抵御天劫雷火,一身真元消耗殆尽,这倒省了我一番手脚,你祖所授心法,本非玄门正宗,驳而不纯,所幸所学不深,今日我就顺道将它化个干净,让你重头开始,按本门上乘心法修为,自然能够循序渐进,成就正果。”
说完就让她盘膝坐下,垂帘内视,屏去一切杂念,澄神定虑,等她心无杂念时,才将手一指,飞出一道拇指粗细的金光,从她鼻中钻去,顺着胸口,流道丹田位置,柳青衣只觉丹田一热,霎时布满全身,周身经脉,如同着了火一般,难受至极,正在咬紧牙关强忍,只觉头顶命门和双足涌泉一凉,好似一瓢冷水当头泼在一块烧红的烙铁上一般,越发奇冷难耐。眼见就要支持不住,一嘴玉牙都要咬碎,突然回想起昨日拼死抵御乾天雷火时的情形,那时早就生死置之度外,一切苦楚,认为当然,不闻不问,付之无觉,忙按法施为,这才觉得好过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