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碧落果然信守承诺地将她的父亲——昔年魔界备受尊崇的巫医长老夜清扬给请了过来。
当侍女禀报夜长老驾临时,凤歌高兴得立时站起身来,摆手道:“快,给本座引路,本座要亲自去迎一迎夜长老。”
如此喜形于色,就连恹恹卧床数日的辛夷亦不禁起了兴趣,忍不住问:“那位夜长老是什么人,怎么他来了你竟这样高兴?”
这几日,为着身上不好的缘故,虽则凤歌日夜守在辛夷身边,两人间的对话亦寥寥可数。此刻听见她开口询问,凤歌不由高兴地转过身来,神秘一笑道:“夜长老是一位极重要的客人,是我再三设法相邀来桃源做客的。待一会儿他来了,你自然就知道了。”
辛夷默然抿唇,终究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只是颔首示意他可以离去了。
而待凤歌走后不久,她终究忍不住问屋内侍立左右的侍女:“你们知不知道这位夜长老是什么身份来历,又是来做什么的?”
这四日来,侍女们亲眼所见自己少主对这位玉山来的女仙呵护备至、礼遇有加,便知未来魔界的女主人多半就是她了。此刻听她问话,忙不迭答道:“回玄女的话,说起夜长老,那可是大有来历的一位人物呢。他是……”
“他是我爹爹,亦是魔界退隐已久的巫医长老,此番是凤歌他嘱托我将爹爹他老人家请出山来的。你且猜猜,是为了什么?”
熟悉的女音撞入耳膜,随着一双素手挑起帘幕,女子俏丽多姿的身影立时出现在眼前,竟是离去三日的碧落。不知为何,她竟是赶在凤歌和夜清扬之前,先回来了。
见到是她,辛夷微微一怔,随即微笑点头致意道:“碧落姑娘,好久不见。一向可好?”
“好,我可好得很呢。眼下我爹爹既来了,只怕我的日子会过得更好。只是我担心我的日子一好,有人的日子便要难过了呀。”
说这最后一句话时,她已莲步轻移来到辛夷床前,俯身在女子耳边低喃轻语,悦耳动听的声音中却充满了挑衅的意味。更不提她说完起身,抱肩居高临下的挑衅目光,彷佛是在无声宣战。
若在从前,辛夷只会一笑置之。但这几日她与凤歌朝夕相处,感受到他对自己无微不至的照顾,若说心中毫无动容只怕也只是自欺欺人。正因如此,此刻当她觉察到碧落对自己无声的挑衅与示威时,心中竟微微的添堵。
她勉强笑了笑,正要开口说话,却听见一道中气十足的陌生男音从门外远远传来:“碧落,你这个坏丫头,又在胡闹什么呢?说好了陪着爹爹来向少主请安,怎地一回头你倒跑得个无影无踪了?”
碧落听到声音后一脸喜色,再顾不得理会辛夷,转身飞奔向门口,挽住正缓缓进门的一个中年男子,撒娇道:“爹爹,当着凤歌的面,您老人家就不能不训斥人家么?好歹也给人家留点女儿家的颜面好不好?”
见一向豪迈泼辣的碧落当着人前撒娇,就连辛夷亦看呆了眼,一时倒忘了先前的不快。
这位魔界退隐已久的巫医长老生得面容清俊,言行举止间颇具侠气,并不如辛夷所想的那般虎背熊腰、面容粗犷。
而夜清扬仰首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随后满脸宠溺地拍了拍碧落的脑袋,佯怒道:“没上没下的丫头,少主是君,咱们是臣下,谁许你这般没上没下直呼少主名讳的?看来是我往日对你管教不够。”
碧落便娇滴滴地摇晃着他的手臂不依不饶唤:“爹爹,您老人家就不能饶我一回么?我一向是这样唤他的,不信你问凤歌,是不是这样?”
眼下有求于人,当着夜清扬的面,凤歌自然不能不给足碧落面子,遂微笑点头道:“的确如此。我和碧落从小一起长大,不是亲兄妹,感情却胜过亲兄妹,她唤一声我的名字自然没什么不可以的。”
说完,他便暗暗朝辛夷眨眨眼,显然是想撇清干系,以免她误会自己和碧落的关系。
而辛夷因了他这一个小小的举动,原本黯淡的心情忍不住阳光明媚起来,她实在想不到他竟如此聪明,在不扫夜清扬和碧落面子的情形下,又极好地向自己表明了真心。
若说在场的人中有不高兴的,大概便是一厢情愿的碧落了。她冷哼一声,极为不忿道:“都说了多少遍,我不做你的妹妹。从前不做,现在不做,往后更不会做!凤歌,你可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事情!”
说罢,她挽着夜清扬的手略略后退了一步,目光中满含警惕的神色。让人毫不怀疑,假若凤歌的回答不能如她所愿,则她会立时带着夜清扬转身离去。
当着辛夷的面,凤歌显然是极不愿意提起这桩事的,只见他神色一僵,随即含糊道:“我凤歌答应过的事情,什么时候又不作数过了?只是碧落,你也该晓得我的性子,我这个人一向吃软不吃硬,是最不喜欢别人当面要挟我的。”
听出他话语中微微的不喜,碧落连忙摆手道:“你误会了,我绝无要挟你的意思。一向以来,只有你欺负我的份儿,我何曾敢勉强你说什么做什么了?我方才语气激烈了些,也不过是怕自己好容易等来的一个承诺化作泡影罢了。”
对于这对小儿女神情中的异样与话中有话,夜清扬轻捋胡须,只作充耳不闻,显然不打算插手过问的。
只见他轻咳一声问道:“对了,未知少主让碧落请老夫过来是要给哪一位看病?难不成,是躺在床上的那位姑娘?”
此刻听他提起,凤歌才想起正事,遂郑重道:“不错,我就是想请夜叔叔来为辛夷看一看。前几日,她突发的心绞痛过一次,当时情形十分吓人。我素知夜叔叔精通此道,遂冒着打扰夜叔叔清修的干系,也再三恳求碧落将您请来。”
夜清扬淡淡的哦了一声,未置可否,忽然问:“要老夫为这位姑娘看病倒不是不可以。只是恕老夫冒昧,却不知这位姑娘与少主您是什么关系?很明显这位姑娘根骨奇清,乃是仙门中人,非我族类。若她与少主不过泛泛之交,则恕老夫只能拂逆少主所请,道一声无能为力。”(未完待续)